在惊悚游戏里饲养病娇反派

第六十章 净土13


    这次回织女殿几乎只用了一瞬间。
    一眨眼,她已经身处织女殿的偏殿了。
    层层叠叠的纱幔随着穿堂而过的冷风晃荡,烛火摇曳。
    有女侍端来一杯浓黑的药汁,味道一言难尽。
    许知白目光发直,心脏被附着的那层柠檬汁后劲儿十足地继续泛着酸水。
    “别磨蹭。”织女站在许知白对面,挥手荡开一个白色的水圈,看她没动静,面色不耐。
    许知白接过药碗:“能不能告诉我,他会怎样?”
    “哼!”织女手指一翻,那个水圈泛起层层涟漪,动荡不已,“人类都跟你一样吗?便宜占不尽不罢休是吧?你现在问我他会怎样?”
    “呵,不觉得自己可笑吗?抢走他的心脏,连他留下这里的最后——”她说到一半,止住了话头,手一扬,一阵巧劲儿托着许知白的手,逼着她灌下苦涩的汤药。
    药汁滚过喉头,像是顺势灌进了心底。
    心脏一阵一阵地发苦。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
    想反驳。
    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驳的立场。
    她难道不是一直在利用他、剥削他吗?
    在她知道胸腔里这颗跳动的心脏是他的之后,反而更加有恃无恐。
    面对他,没有感激、没有回报,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算计。
    药物的作用让她沉沉地闭了闭眼,眼前阵阵发黑。
    女侍立刻一左一右扶住她,把她带到旁边的白玉床上躺下。
    杂乱的片段不停在她眼前闪过,七嘴八舌的声音嗡的一下全在她耳边响起。
    许知白想捂住耳朵,捂了个空。
    她现在的状态像是一个虚体,连自己都碰不到的虚体。
    记忆的储存方式很像电影胶卷,一帧一帧的画面圈在小小的方框里,她伸手一点,那段记忆就展现在她眼前。
    这卷胶片并不是很长,播放的速度还能随她心意加快或者匀速。
    说实话,这些记忆她并没有什么真实感受,更多的感觉就像是在看电影。
    她甚至在想,这些事情会不会是另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做的。
    记忆截止于年轻的设计师患病去世。
    许知白沉默了很久,在心里数了好几个数也没有找到站起来走出去的勇气。
    刚想撂挑子不干这个救世主,就得知这个游戏其实是自己搞出来的——
    冤有头债有主,难怪苍久会找上她。
    她怎么面对那些人呢?
    那些莫名其妙被拉进这个恐怖游戏,被迫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副本,在系统里苟延残喘的玩家们。
    那些因一时不慎,被游戏规则、被NPC弄死的玩家们。
    甚至那些永生永世留存在副本内,充当通关Boss的NPC们。
    他们每一个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啊。
    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曾经有那么多希冀的眼睛在等着他们回家。
    从记忆中醒来时,织女殿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青灰色的晨光从天际洒下,被光芒照耀到的地方都化为一片青烟,消散在了风里。
    殿外是一片茫茫大雾,天光撕裂雾气,投下丝丝缕缕宛如有实质的微光。
    殿内的女侍不见踪影,只剩下织女伶仃的身影。
    “他——在哪里?”许知白头晕得厉害,胃里一阵抽搐,没压住的酸水涌上喉头。
    织女站在门口,冷风扬起她雪白的裙边,像是一朵脆弱苍白的花。
    “天亮了。”
    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一阵风过,就散得没影儿了,似乎下一秒,她整个人也会散在风里。
    许久未曾变过颜色的天幕此刻亮得特别快,两句话的时间就已经亮了一大半。
    冷白的光落到织女伸出去触摸光芒的手上,那手瞬间就消失了。
    许知白一把将她拽进殿内,哑着声音再问了一遍:“他在哪里?”
    “哧。”织女轻哧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惨白的脸上泛出回光返照般的笑意,“你还不明白吗?”
    “你要恢复记忆,行。寒风藤鬼界没有,他冲出一层又一层封印大阵,去给你找,回来时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你要圆圆满满地离开这里,去奔向你的大好前程。他散尽所有修为去弥补你那颗偷来的心,让它和你的身体彻底融合,真正变成你的东西!”
    许知白脸色煞白,她就知道这人就是个傻子,傻得让人心疼。
    晨曦的光芒缓慢而坚定地扫向两人。
    织女脸色白得吓人,被光芒扫到的地方转瞬化为虚影,她死死地拽住许知白的手,像是要把一生的不解和怨恨全都嘶吼出来,偏偏她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低低的哀吟。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一来就可以得到他的全部关注?”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他付出所有?”
    “为什么——”
    这字字泣血的诘问打得许知白双目式神,脚步发虚,她松开渐渐失去力气垂落下去的织女的双手,转身跑进晨曦微凉的冷光里。
    雾气糊了满头满脸,空气里充满了某种腐朽、干枯的气息,混合着皮肉被炭火炙烤而产生的些微臭味。
    光芒落在皮肤上像是具有某种腐蚀性,灼烧的刺痛几乎一瞬间席卷全身。
    嗓子好像被灌下了一瓶浓硫酸,刺痛难耐,她顾不得这种难以压制的疼痛,大喊:“池郁!”
    “池郁!你出来!”
    “池郁!我知道你还在!”
    “池——”第四声还没出口,她看到了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人影。
    火红的裙袍此刻颜色很淡,氢氤的雾气让他整个人像极了一团青烟,似乎只要吹一口气,就会消散在风里。
    她的声音猛地低下去,喉头哽咽着滚了一滚,朝他狂奔过去。
    他脸色几乎比这惨淡的雾气还要白,一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澄亮、温润,眼尾的小痣随着主人低头垂眸展露出来,唇边含笑,像极了一朵春日阳光下楚楚可怜的霜花,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破碎感。
    两人站在漫天白雾里,真四目相对时,路上的那些豪言壮语反而说不出口了。
    她眼睫轻颤,视线里朦胧着一片潮湿的水汽,舌尖在口腔里转了几圈,颤悠悠地挤出几个破碎的字节。
    “001……好久、不见。”
    对面的人一笑:“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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