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阑开处/王之于水

    林桐芝也笑，“混饭吃罢了，别嘲笑我了。对了，你怎么回来了？回来度国庆的？”顾维平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家里的事，维欣后来还是告诉我了，我回来看看妈。”她忙问道，“阿姨现在好了吧？”
    他点点头，换了个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反正也要吃晚饭了。”
    林桐芝向来是听话的，也跟了他起身，“那去哪里啊？”
    顾维平绝倒，“你住这里的，倒来问我一个刚回来的人到哪里吃饭？”可看了她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做了决定，“到河洲去吧。”
    林桐芝只是听说江心的洲头被新开发成了一个休闲吃鱼的地方，自己还没去过呢。主随客便，她当然点头应允，“好吧，那就去河洲。”
    然后一直到上了的士，她突然想，河洲，这个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但是她思维能力素来不强，想想没想起来也就放下了。
    两个人要了一张靠近江边的小桌子，顾维平随便点了几个菜，就把注意力全部转到她身上来了，他眼睛很专注地看着她，“我妈好多了，对了，还没有谢谢你呢。”
    林桐芝被看得脸红，再开口时已经变得象学生时代一样的腼腆，“什么啊，不是该做的么？谁不会有困难的时候？你需要这么慎重么？”
    顾维平笑了摇摇头，“你啊，还是没变。人家夸你一句，你倒比挨了骂的反应还要大。”林桐芝不好意思地笑，同学同学就是这点不好，自己的什么性格什么糗事他都知道。顾维平看了她半晌，终于问道，“你呢？现在找了男朋友了吗？”
    林桐芝听他提到自己的隐私话题，神情就变得更加羞涩了，可仍然很坚定地点了点头。顾维平心中叹息，面上却还是一脸的坏笑，“叫出来，让我帮你鉴定一下？”林桐芝摇摇头，并不接口。
    饭菜上来了，果然味道挺新鲜的，林桐芝殷勤地叫了两瓶啤酒，又叫了两个杯子，给他斟满，自己稍稍倒了点陪他意思意思。
    在江上看落日余晖，晚霞孤骛，体会江风习习，终究还是与城市的紧凑生活不一样的感受。两个人话都不禁慢慢地少了，小口地啜着酒，静静欣赏着风景。
    终于顾维平开口，但是语气是认真而慎重的，“林桐芝，那次我说来接你，不是随口胡说。”林桐芝点点头，声音也变得慎重。“我知道。”
    也许是她答得太快，他看了她一眼，不是不怀疑的，“你真的知道？”
    林桐芝习惯性地咬了下唇，看向江中，风景那样的美丽，隔得不远的洲头有一群游泳爱好者在比赛，不时听得到他们欢快的叫声，明明离得那么远，可好象又在眼前一般。
    林桐芝慢慢地开口，“顾维平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她本来确实是猜疑过他在骗她的，可是那实在是和他的为人他的骄傲相悖，后来她又去看过他妈妈，一切都已经明白。是他家经济环境的变化，导致他无法实现自己的诺言了吧。
    本来他应该为她这样了解他而高兴的吧，但是命运的捉弄，使得她说出这句话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只能是如同面前的夕阳下落一般的无奈。
    他干完了一杯啤酒，很用力地点着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小草一样柔弱的女孩子……”他说了半句，剩下的半句随着酒咽进了肚子，“可是，有古诗也说，疾风知劲草。”他掏出一个信封来，“现在我自己出来开了一家公司，运转已经正常，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好很多了，谢谢你的心意，这钱你拿回去吧。”
    林桐芝怔了一下，还待劝他几句，他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无法推辞了，“我顾维平什么时候会用女人的钱？”他哈哈一笑，恢复了少年时的豪气万丈，“当然，如果你是我老婆那当然又不一样。”他又轻轻地转了一句玩笑。
    林桐芝佯作生气，“呸”了一声，可是就算都是玩笑，过去的那么多的岁月不约而同地一一浮现在两人面前，好象就是做了一场梦一样，两人尽皆恻然，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林桐芝一紧张脑子就转得格外地快，她突然想起来了哪里听过的“河洲”两个字，“河洲重睹面，方是好夫妻。”她心里“蹬”地重重跳了一下，难道自己的选择最终还是错了？难道命运一定要这样戏弄于她？
    她脸上不敢露出半点犹豫，可是心里却象顽童打鼓一样，咚咚地没完没了地没节奏地乱跳。这时，顾维平突然开口，“林桐芝，现在我再说一句要你跟我走，你愿不愿意？”
    她没有做声，还是看着洲头，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就算错了，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爱的人，已经不再是你了啊。
    她两行清泪慢慢地流出，为她深爱过的痴缠岁月，为他的轻率不珍惜，为他现在的后悔……
    突然，一双湿漉漉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本能的要惊叫，却在感受到身后那人熟悉的气味后安静了下来。
    那人嘻嘻地笑，“怎么？水煮鱼把你辣成这样了？”
    林桐芝回过头，却见那人浑身上下就只着了一条泳裤，水珠子顺着他的肌肉往下滚落，忙道，“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客户？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嘻嘻地和顾维平打声招呼，回答她，“是陪客户啊，客户说要到江里来游泳。我们和他们比赛来着，小李眼尖，在那头瞅着说这边有个人看着象你，我就游过来看看罗。”
    林桐芝的心骤地安定了下来，老天爷可能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就是要在自己最靠近幸福的时候还要这样捉弄她一下子，让她担惊受怕，真是不厚道呢。
    可是不管是不是老天爷喜欢的人，不管要过多久，只要你耐心地等待，总还是会等到幸福到来的一刻吧，而林桐芝的幸福生活，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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