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天涯/月影流殇

第38章


  莲隐教的——夜离草。
  “夜离草么……”月晚低头,喃喃自语。
  连倾是宫中唯一一个知道她和紫霜都和莲隐教有过牵扯的人。这个任务,定然不可让如今的霜妃娘娘前去,而连倾冒然过去,也绝不是明智之举……
  “月晚,你不必去了。我去就是。”连倾看出了她的想法,道。
  “啊?”月晚一怔,不知所措。
  一直默然不语的紫霜,终于开了口:“连公子,此事,不妨交与本宫。”
  “你能说服你们教主将夜离草交出来?”连倾嗤笑,道。
  紫霜的唇边勾起一抹他人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乎是冷笑,也不知笑着何人:“夜离草固然有用,只是连公子,最好的东西,莫过于解药。既然忘忧不成,那么还有一样毒药也不错,连公子,想必也猜到了。”
  说道此处,月晚明显看到连倾的面容一变。
  “娘娘太会说笑。皇上龙体,经不起那等折腾。”
  “你还知道是折腾。”紫霜冷哼:“去取夜离草便不是折腾?你认为,莲隐教那么好去?”
  一席话,说的连倾不知如何反击。
  “那个……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说的毒药是什么啊……”月晚踌躇片刻,举手提问道。
  紫霜的眼神淡淡的扫过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子的人心里一惊。——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月晚。
  “噬情。”
  36。
  这天的雨,极大。
  敲着琉璃瓦,顺着淌落。此时,已是水琅昏迷的第三天。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用噬情。原因只是没有人敢冒这个险。于是,只能如此,只希望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直在寝宫里守在水琅旁边的连倾,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一旁的宫女开了门,看到的却是浑身是水的两人。
  月晚昏倒,手中似乎拿着什么,非心抱着她,一直走进来。
  “你们两个……”连倾第一眼看到这个样子,惊讶。
  “解药在她手上。”
  非心道。
  连倾一脸惊愕,却发现月晚的手臂上有一道伤,被简单处理过了。她整个人昏迷着,似乎还发着高烧。
  “她怎么回事?”连倾抬头,发现非心的面具底下,竟然是一双略微空洞的眼睛。
  “她听闻忆尘宫有解药,于是去找祭祀大人要。结果,不小心这样了。说来话长,不如不说。长公主也中了相同的毒,然而这解药只有一份……”
  言下之意很明白,只能救一人。
  说的再明白些,月晚是拿自己的命,去换水琅的命。
  过程不重要了,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个更大的难题。
  “先将她送回她的寝宫,传太医前来。”连倾冷静了一会儿,道。
  “你会怎样选择。”非心看着他,忽然问出一句话。
  “什么?”连倾脱口而出,只是下一秒,他也明白了非心的意思。
  选择?
  连倾半晌方才回答,道:“恐怕整个皇宫的人,都会选择皇上罢。”他轻轻一叹,道:“月晚也会如此选择。”
  非心转过头去,道:“对。只是这个解药,是给月晚她的,而不是给皇上的。”
  话,不明不白。只是有时候,有些话,无需明白。
  这事还是这天早晨的。
  一大早,月晚便去了忆尘宫。她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既然知道系铃人是谁,那么,最后的一点希望,她也要去争。
  朋友这种东西,对她太稀有。所以,她决定要去保护稀有动物。
  尽管自己一直一来没什么哥哥,只是水琅这个哥哥,对她的确不错。至少,他一直包容着。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只是这个要求,天下间,却也只有那个人可以达到。
  不出所料,大殿里,站着两人。
  一人,是青竹。
  还有一人,白色的祭袍仿佛在灯火之下泛着柔和的光芒,金色的线勾勒出亘古以前的神秘,发丝一泻而下,恍如瀑布,面具上无喜无悲,却只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应该就是这届的祭祀大人了罢。
  “师父。”月晚进去,语气柔了下来。
  她是来找着要解药的,不是来找着要吵架的!所以语气……还是柔和一点吧……
  “既然你们俩有事,我便先行一步了。”一旁那位祭祀大人开了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月晚却也没有多想。一会儿,整间大殿里,只剩下月晚和青竹二人。
  “要解药的,是吗?”青竹望着她,开门见山。腰旁长剑犹在,他此时却是一袭黑衣,从未见过这种带着压抑色彩的装束。
  眸子里,仿佛浸了秋水,纵然是如此一身黑衣,却依旧有那么一抹魏晋名士的味道,更多的,却平添了几分杀戮之感。袖扫风云,似乎那一望之间,便将天地尽收眼底。
  这,才应该是那个翻云覆雨的祭祀,而不是那个竹林之间的隐士罢。
  忆尘宫,向来不是为某个皇帝工作的,而是为整个沧水国工作的。人说,这是因为沧水国建国之时,太祖曾与忆尘宫宫主有过一个约定,这约定是什么,市井之人不得而知。只是从此之后,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直延续,那便是每一任忆尘宫宫主必然要作为沧水国祭祀。只是扶持国家,而非扶持主上。
  月晚轻声笑了:“既然师父明白晚儿前来的目的,那么这个人情,师父是卖还是不卖?”
  她的眼神中,不再掩饰那种锋芒,话语里的柔和亦转为一种锋利,带着些许冷冽,直直的刺向了青竹。
  “那么晚儿,你可回答我一个问题?”青竹的嘴角一勾,仿佛新月,却让人的心不禁微微一冷。
  “请讲。”
  “人说情义两难全,那么晚儿,情与义中间,你,选哪一个?”
  这个问题抛出来,若是以前,月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情。因为在她心中,从不知道义二字何写。
  只是如今……在这个世界里,义,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却远远超过了情。
  因为她早已忘记,什么叫做情。
  “义。”
  她开口,声音响彻了大殿。
  殿外,似乎下起了雨,随着这个字的声音,稀稀落落,敲击着谁的心。
  青竹微微诧异:“哦?”
  “那么师父可以将解药给我了么。”月晚没有多问,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
  青竹看着她,深深一叹:“其实,也许你,更像她罢……晚儿,你可记得,当初答应过我的话?绝不插手此事,是吗。”
  月晚笑了,道:“只是我还说过,若是危及我身畔之人,我必不会袖手旁观。”
  “然而,晚儿,对不起。这解药,我无法给你。既然你今日只身前来,那么便代表你还惦记着曾经我对你的人情。只是,若今日解药给了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此事的。”青竹半晌方才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但我今日若是不将解药拿回去,我如今就要后悔!”
  月晚的声音微微大了些,眼神中是一种青竹从未见过的……
  狠厉。
  不等青竹回过神,月晚已然拔出了他身侧的剑,他有些讶然,刚刚抬手欲挡住她的攻势的时候,却发现月晚完全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
  她拔剑,刹那之间,看着他,让青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决。
  不,这种坚决并不是从未有过。当初,他在那个人身上,也看到过……
  长剑映着灯火,锋芒上依稀有一道紫色的柔光,那一缕细光划过……
  月晚竟自己将自己的手臂划伤!
  “你……!”青竹惊愕,耳畔回响着长剑掉落在地的声音。
  月晚扯出一个笑容,右手捂住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师父,解药可以给我了吗?给我,不是给我哥。”
  “你既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为何还要将水琅称作你哥哥?”青竹似乎按捺不住了,终于道出了月晚这个秘密。
  月晚笑着,道:“师父,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他对我很好,就像自己亲生哥哥一样。这个理由,够不够?”
  “那么……”青竹的眼里似乎闪过一抹不忍,让月晚看到了一些希望:“非儿呢……”
  非儿?
  这个是……谁?
  是不是记忆里,紫霜曾跟自己提起过,自己一不小心就忘记了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人……
  好吧。既然记忆都不深,自己居然很失败的连人家的名字都忘干净了。
  这才叫真正的人品差。
  “我不记得他。”她简简单单的回答道。
  青竹沉默半晌,方才拿出一个小瓶子:“既然忘了,也就罢了……这个是解药,你拿走。但是这个解药,只能给一个人用。你记住,若是你要救水琅,你的命,便会不保。”
  月晚接过那瓶子,有一些冰凉的感觉传到指尖……
  很凉。却让自己的心静了下来。
  这样最好。若是解药给了水琅了,那么也算还清了水琅与连倾的人情。一箭双雕,很好的计划,不是吗?
  只是自己的头,居然又开始晕了……
  雨帘挂在窗外,落地之时,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这次只身前来,连一个随从什么的都没带,看来啊,麻烦大了……头这么晕,搞不好就要昏倒在路上……
  “月晚?!”
  昏昏沉沉的回过头的最后一秒,她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熟悉的声音,唤的再也不是长公主,而是,月晚。
  “非心,你还是这么像鬼啊……”
  她笑笑,毫无防备的——
  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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