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解我忧

第五十二章 对不起


    十年,一个人最好的十年,最具纪念意义的十年,他却甘愿蛰伏在那里,远离世间的喧嚣和纷纷扰扰,逃避着他和父母那淡泊的亲情。往往局外人都是规劝别人不至于,要大度豁达。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当事人自己的人生经历中都是切肤之痛,因为爱的深沉,因为分量过重,容不得欺骗。
    “其实,那样也挺好的。人生短短几十年,取悦自己是最重要的。”
    她很认同他的说法,因为母亲对她的厌恶,她也刻意的封闭自己,从事着单调枯燥的码字生活,在那期间不断的自虐自愈,改变了原本开朗的性格,又因为那个人的欺骗,她又决定换种生活方式。顺应本心的生活,世间少有,他们也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都不不断的妥协妥协再妥协。
    “是,道理自然是这样的,只是选择不了出身,自然也逃避不了责任。毕竟他们的年纪大了,我最终还是选择回来了。”
    他的父母需要他的照顾,而他的弟弟也需要找个依靠,逃避那么多年,该接受的还是得接受,纵然有再多的不情愿,该扛起的担子也还是不能卸下。
    “那就力所能及的做自己。”
    她是理解他的,经历不同,但付出的感情都是真诚的,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让自己释怀。
    “晚晚,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捏着手里的红酒杯转动的苏意晚,在听到闺蜜突然的发问的时候,手腕微顿,杯里的液体不规则的打着圈。这个问题,过去的五年里,她也反复的问问自己,是不是?忘不了!
    “我只是,习惯了。习惯了把他装在心里,也习惯了想他却见不到的日子。嘴里的红酒清香不再,或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导致现在不管什么样的酒在她口里都索然无味。
    原本只是试探着发问的莫然,被她的回答惊到了。晚晚的专情,她是知道的,只是五年了,她还是如此深情,终究是是那人不配了。
    拂过女孩耳边的秀发,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莫然有些自责,是她太草率了,不该明知故问。
    “哎呀,看我这破嘴,我们不说这些了,喝酒,不是要庆祝你新书完结吗,喝酒,对,喝酒。”
    “祝我家暖暖的新书大卖,赚的盆满钵满,干杯。”
    “干杯。”
    作势拍了拍自己的嘴巴,随即抬起手里的杯子碰了苏意晚手里的,试图打破现在的氛围,叮叮叮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飘荡。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概也只有她们才会红酒配炸鸡,这是苏意晚发明的吃法,简单的速食搭配着倾城浪漫的红酒,给人带来简洁又不失醇厚的体验感。
    庆祝结束后的苏意晚,送莫然进了电梯,转身回头的时候,发现安全楼梯的门后似乎是藏了人。影子投在地面,瘦瘦高高的,带着鸭舌帽。也没多做停留,开门进屋,滴答声响起的时候,浑身瘫软,顺着入户门滑到在地。这是顶楼,除了她,基本不会有人上来,一层两户的设计,另外一户,五年来一直没人,因为她有钥匙。她很确定,就是他。
    红酒的后劲太大了,轻轻晃着有些涨涨的脑袋,摸摸隐隐作痛的胃,意识到自己在地上睡着了。
    起身进了厨房,接杯温水一饮而下,胃痛才有所缓解。
    沙发上的她眼睛盯着没有声音的电视剧,脑子回到了从前。
    她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能像现在这样安稳平淡的生活不容易。尤其,她还算是有一番作为吧,虽然是在网文界,但好歹生活富足,也算潇洒。
    可如果精确一点来说,在她15岁之前,她是有父母兄弟的。
    “她爸,要不让娃接着上吧,娃学习好,以后说不定会有大出息呢。”
    屋内就着昏暗的灯光缝补着破旧衣服的农妇说道,眼睛不时的瞟像风一吹就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口的木墩上就做着少年时的苏意晚,不,那时还是苏小宝。
    “咋不想她上学吗?俺老苏家几代人都是泥腿子,就咱家出了两个状元,那以后肯定有本事。可大宝的病也得治,哎。。。。。。”闺女从小就懂事,人乖巧,学习也好,可就是家里的条件实在是不能供了。家里的钱还得留着给大宝治病,那是他苏家的香火,不能在他这断了,对不起祖宗。只能闷声抽着自己卷的旱烟,图云吐雾间或许能多少抵消一点心里的无力感。
    “收拾收拾睡觉吧,明早还得赶早班车呢。”
    屋外的池塘里不时的传来青蛙的叫声,夏蝉也不甘示弱的吱吱回应,静谧的夜晚,烦闷的温度,只有女孩弯着身子蹲坐在门口。
    家里地方不大,就一间破旧不堪的房子,爹妈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可她什么也没说,继续用手里的狗尾巴草逗弄着那些卖力的搬着食物残渣的蚂蚁。就算她再懂事善解人意也不会主动跟他们说“我不上学了,家里的钱给哥哥治病吧。”她很清楚,要想改变他们一家的命运,改变自己的命运,上学是唯一的出路。
    抬头看着天空,心里默念“哥哥,对不起”。他的哥哥,有心脏病,前两年体检的时候发现的,好在现在身体没太大的异样,暂时不影响上学。可也不好说,医生建议尽早去大城市检查。
    她没责怪第二天一声不响就坐车走了的父母,他们也只是想带自己的儿子看病呀,有什么错呢。只是,这一去,她彻底的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她心里还是怨恨的,接了儿子看病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三人当场直接没了。村支书慌里慌张来通知的时候,她直接懵了,当场晕倒,醒来的时候,是一星期之后。
    “闺女,你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醒,天太热,也没办法放太久,我们就做主把后事办了,这是他们留下的东西。”摸着手里带有血迹的布包,紧紧抱在胸口,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那是他们出发前一晚收拾东西用的袋子,家里仅有的两万块钱就装在里面,原本是用来给哥哥治病的,却没想到,这一去,一切都化为乌有。
    高烧严重脱水,嘴唇起皮,嘴里长泡,眼睛凹陷,眼角布满红血丝,脸色白的像鬼一样。她几次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打不开,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尝试着第四次的时候,勉强挤出了两句话。
    “谢谢,我想继续上学。”几乎是恳求的看着面前的支书,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唉,你这闺女。。。。。。”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同情,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事,搁谁也受不了的。
    就在她看着满屋子走动的支书,一手叉腰,一手不停刺挠着那半秃的头顶时,她就不抱希望了,她能感觉到对方异样的为难。
    “我尽量。”半小时后,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听见支书扔下这几个字,着急忙慌的跑了。
    一个星期后,出院直接去了坟头,看着眼前新堆起的土堆和散落的纸钱,她还是没办法接受,里面躺的是她的至亲,四下无人,终于可以放声大哭,将这些天的委屈、害怕、无助统统发泄出来。”
    “你们不是带哥哥看病吗?怎么就。。。。。。”
    “我还要上学呀,你们丢下我走了,我怎么办,妈,我晚上怕黑怎么办呀,就只有我自己了,你们好狠心呀。”
    “别丢下我。。。”她就那样在那里待了一夜,哭累了就睡,醒来继续哭。
    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生咽着唾液,咬咬嘴唇,跪直了身体,重重给家人磕了三个响头,抓几把土盖在土堆最上面,决绝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爸妈,哥哥,我会好好的,你们在那边好好的。”
    高中三年,她从不敢停下,不停的学习,将她唯一的底牌发挥的淋漓尽致,除了发奋学习,她没有别的选择。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高考前,被保送到了H大。三年间,她没回去过,害怕想起那些痛苦的事,只是,每每过年过节,她都会悄悄溜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给家人烧些纸钱,说说话,朝着家里的地方磕几个头。
    大学四年,半工半读的她,一个偶然的机会开始尝试写作,把积压在心里不能说的话,以文字的形式编辑成文,发在网络上,赚了第一桶金。从那以后开始了自己的写作生涯,乃至于以后的很多年都一次为生。
    那么多年,不敢交朋友,不愿与人沟通,就连大学所选的专业都是冷门的生物工程专业。寥寥无几,为数不多的学生里面就有她的闺蜜莫然,两人相识是因为,各自是老套俗气的三角恋的主角,当然,苏意晚是莫然假想出来的小三,就因为跟她男朋友说过一句话,就无辜躺枪了。
    她是她的闺蜜也是她忠实的书粉,更是因为高考分数不够托关系报考生物工程的学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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