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于仙

    走过山坳，又走了小半里路程，已经几乎能看到小山村的轮廓了，陆阳生突然拦住冯清，然后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冯清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就那么蹲在草丛里，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过了盏茶的工夫，就在冯清忍不住想要小声询问一下陆阳生发生了什么以后，陆阳生突然拉了她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匍匐在了地上。冯清连忙有样学样，也趴了下去。
    就在俩人都趴好以后，不远处的山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锣鼓喧天的吵闹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连串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冯清好奇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不看还好，只看了一眼就让她差点尖叫出声，吓得她赶紧伸出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陆阳生似乎察觉到了冯清的异样，伸出小手轻轻攥住了她的一根小拇指，冯清转头看到陆阳生眼里的担忧，虽然依旧害怕，却还是点了点头，让他不用担心。
    冯清之所以如此失态，是因为山道上的情形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有些骇然，因为不宽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老鼠，让人看得只觉得毛骨悚然。鼠群的正中间，则是一顶不大的轿子，通体大红，在灯光的照耀下艳丽非凡，甚至还有一丝诡异。
    在轿子的四周，则是几位面色苍白的妇人，她们脸色苍白，宛如擦了一层厚厚的面粉一样，看得让人只觉得瘆得慌。她们手提灯笼，拱卫在轿子的四周，宛如大户人家的随行丫鬟一般，而且诡异的是，她们的脚跟离地，只以脚尖点地，走的却十分的平稳。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夫人全部都是那种胸口鼓鼓的妇人，似乎还在哺乳期一般。
    抬着轿子的四个“人”全是矮矮的小个子，他们看不清面容，但是依稀能看到浑身的黑毛，似乎不是什么正常人一样。或许是个子太矮了，轿子虽然已经足够娇小了，可是他们四人抬起来依旧有些吃力，要不是在轿子下边有鼠群帮忙撑起了一些，轿子可能早就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给弄散架了。
    除此之外，前边领路的人更是奇怪，而它也正是冯清被吓得差点尖叫的原因。
    原来在轿子前边的那位领头人竟然完全不是人。它有着尖尖的鼻子，细长的脑袋，赤红的眼睛，个子不高，只有成人的一半多一点，身后还有一条细长的尾巴——竟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硕大老鼠。滑稽的是，这只老鼠穿得竟是一般富贵人家里的管家才会穿的那种衣服。或许是不合身的缘故，衣服在身后多出一大截，需要好几只老鼠在他身后帮忙垫着，这才避免了衣服拖在地上被弄脏的事情发生。
    除了这些能够看清的以外，轿子后边还有一群敲锣打鼓，提灯照路的小喽啰，不过以冯清的眼光就有些看不清了，总觉得朦朦胧胧的，似乎被什么遮挡了一样。
    对冯清来说是这样，不过对陆阳生来说可就不是了，在他的眼中，敲锣打鼓的那些东西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那竟是一张张黄纸剪成的纸人在敲锣打鼓。
    换而言之，这一群看似好像是来办喜事一样的一群家伙，竟然没有一个是活人，就连那些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女婢，落在陆阳生的眼中也是一位位身形飘忽，七窍流血的恐怖女鬼。
    察觉到了这支队伍的不寻常，陆阳生下意识压低了呼吸，拉着冯清一起身形再次下沉了一分。面对如此情景，冯清更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等到这支队伍走到了距离陆阳生他们藏匿处不远的地方的时候，那个看似管家模样的老鼠精突然伸手拦下了队伍，偌大的鼠群瞬间停留在了原地。然后它细长的鼻子轻轻抖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位手提大红灯笼，距离老鼠精最近的一位提灯妇人似乎是那群女鬼中地位最高的一位，她向前缓缓飘动，等到了老鼠精身后不远的地方后才停了下来。她嘴唇没动，却有声音传了出来。
    “鼠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吉时将至，若是因为行程上的事情而耽误了山神大人的大事，我们这些奴婢们怕是免不了遭受一顿责罚啊！所以若非要事，咱们还是不要在此停留了吧。”
    被女鬼称为鼠大人的老鼠精扭头看了一眼，然后操着一种宛如铁器划过砂石一样尖锐刺耳的声音说道：“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女婢，不过是山神大人的伥鬼而已，如何敢在我面前放肆？”
    女鬼连忙俯身，战战兢兢说道：“鼠大人，奴婢知错了。可是……”
    没等她说完，老鼠精就冷哼道：“哼，放心吧，本大人不会耽误了山神大人的正事的。刚刚行至此处，大人我似乎闻到了一股让我极为讨厌的味道，而且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股生人的气息。不过那股奇怪的气息只是一闪而逝，让我闻得不是那么真切，这才让你们停了下来，打算细细查探一下。免得是一些不长眼的东西，多管闲事之下坏了山神大人的大事。”
    女鬼犹豫道：“这……没人敢这么大胆吧？”
    老鼠精微微仰头斜看了一眼女鬼后说道：“你知道什么？我曾听山神大人偶然提起过一嘴，说是这位被他老人家相中的鼎炉的母亲身上曾带有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息，极有可能是高等灵族。灵族你知道是什么吗？那可是比起我等灵脉污浊的妖物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的大人物啊。”
    说到灵族的时候，老鼠精眼中满是神往之色，它低头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或许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偏远的小地方才会出现一位身带灵气的小女孩，山神大人不也是正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让我等今夜将她带回山神大人的府邸吗？不过反过来想一下，小女孩的母亲既然身上有高等灵族的气息，那只能说明她曾经和灵族待在过一起，若是其中有什么变故的话，我等如何向山神大人交代？”
    女鬼连忙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息怒，是奴婢鼠目寸光了。”
    她刚刚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果然，老鼠精听后猛然扭头尖叫道：“放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女鬼连忙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奴婢知错了。”
    老鼠精藏在袖子里的小爪子连续伸握数次，眼中满是暴虐的杀意，只是最后关头却被它死死压了下来。
    它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山神大人的大喜日子，我饶你一命，若是再有下次，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女鬼连忙磕头谢恩不止。
    老鼠精扭头后冷哼道：“滚回队伍去。我闻过了，此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小的们，继续往村子里走。”
    女鬼连忙起身，重新走回了刚刚的位置。紧接着队伍再次走动起来，一群群老鼠开道，向着小山村浩浩荡荡走去。
    等到这样一个由鬼怪组成的诡异队伍走远一些以后，小路又重归寂静，就这么过了一小会儿，路旁的草丛里突然动了几下，紧接着爬出几只硕大的老鼠，足有锅盖大小，它们互相吱吱叫了几声，然后向着山村跑去，又过了一会儿以后，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如此往复，足足有过五次，小道才没了动静。陆阳生睁开眼，缓缓收回了覆盖在耳朵和眼睛上的灵气，这才松开了捂着冯清嘴巴的手。
    他吐出一口浊气以后对冯清歉意道：“表姐，对不住了。”
    冯清似乎没听见一样，她短暂的愣神以后，忽然拉着陆阳生的手激动地说道：“阳生，那是我女儿，肯定是我女儿。刚刚那支队伍肯定是冲着我女儿去的……”
    陆阳生刚刚已经察觉到了冯清的异样，这才在她发出动静以前提前按住了她，可是乍一听冯清说这样的话，陆阳生还是有些吃惊。
    他看着村子的方向说道：“表姐，你确定吗？”
    冯清死死抓紧陆阳生的手不松开，语气激动地说道：“肯定是的。高等灵族，这四个字我听过，就是那个山神对我说过的话。”
    陆阳生忽然想起了冯清给他讲过的那个故事，似乎确实提到过这样的话，然后他又联想到了那个古古怪怪的赢星璇，心中顿时有所明悟，知道冯清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不过心中如此所想，陆阳生嘴上却安慰道：“放心吧表姐，应该不会这么凑巧。这样吧，你待在这里，我进去村里看看，若是真是小侄女，我肯定会出手的。”
    冯清哭着说道：“可你不认识我的小女儿啊。阳生，你让我也去吧！”
    陆阳生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必须待在这里，这是事先说好了的。至于不认识……没事，我有办法弄清楚的，只是表姐你可能要给我一根你的头发才行。”
    冯清听后还要坚持，可陆阳生态度十分坚决，就是不愿意答应，没办法，她只能拔下一撮头发，递给了陆阳生。
    陆阳生看着手的头发，很想说一句一根就够了，可是看到冯清焦急的眼神，还是把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然后趁着月明星稀，陆阳生向着山村小心翼翼走去，双脚踩在已经有些硬实的雪地上，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