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凤阳府城郊。
城外的宋怿,已然是在快马加鞭赶去林地的路上。
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些“客人”,一些异常“热情”的“客人”,紧紧的跟在他们后边。
既然他人如此热情,那宋怿自然也要好生迎客,好生招待客人,便带他们去林地,看看“火树银花”之景。
“能甩得掉吗?”宋怿看着那“热情似火”的客人,已经是有些厌倦了,转过头朝身旁问道。
由此可见,太过热情,可不一定是好事。
这跟喜新厌旧,不外乎是一个道理。
闻言,乌岳倒是有些疑惑道:“能是能,不过有些麻烦。”
“现在不需要吊着他们了吗?”
“我得先去林地探探情况,必须得先甩开。”宋怿是沉声解释道。
“况且,都追到这里了,他们不可能放弃。”顿了顿,宋怿又是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心底多少有些拿不准主意。
“甩开容易,但是想要再引过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闻言,乌岳是皱眉道,有些难以抉择。
“只要给他们点奔头便好,他们都是狗鼻子,很灵的。”宋怿沉声道,可话语里已是有些迟疑,说起来虽是容易,但做起来可不简单。
言罢,宋怿又是在脑子里思考着可能性。
倒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宋怿思索了番,才是放缓语气说道:“乌大哥,我教你两句话,待会我们分头跑。”
“你便领着倭寇饶一圈,然后再朝着林地的方向跑去。”
“分头自然是可以,可他们未必会跟着我。”乌岳是有些不放心宋怿的安排,不禁问道。
闻言,宋怿却是拍了拍胸脯,自信的应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他们自然会跟着你。”
“跟我学便是。”
宋怿这样说,自然是有把握的,想到此,乌岳也没再多问。
只不过,宋怿教的这两句话,怪拗口的。
乌岳自认是跟着义父(蓝玉)走南闯北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方言没听过,可这回,却是被难到了。
他是怎么都没料想到,这凤阳府的方言竟是如此这偏门,如此这怪异。
虽说像是同官话一路的,但这个路子好像异常新奇。
乌岳虽挠着头疑惑着,但时间紧迫,仍是死记硬背了下来。
“乌大哥,你来复述一遍看看。”宋怿正色道。
闻言,乌岳倒是含糊其辞地说道:“かす宰、負け犬の群れ、切腹して自殺したほうがいい(渣宰,一群败类,最好切腹自尽。)”
“本当にろくでなしで、一生私に追いつけません(真是废物,一辈子都追不上我)”
大致是能明白意思。
闻言,宋怿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是指导了番,“待会,你就说慢一点,声音大一点,记住,气势一定要足。”
随后,又是郑重其事地说道:“靠你了,乌大哥,记住,一个字都不要读错。”
乌岳倒是一脸不在意,轻叱一声,马缰一抖,便是纵马飞驰而出。
见状,那倭寇倒是一脸错愕,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见那乌岳策马停在了倭寇前头,抑扬顿挫,颇具感情的背诵道:
“かす宰、負け犬の群れ、切腹して自殺したほうがいい(渣宰,一群败类,最好切腹自尽。)”
听到此,一众倭寇是愣怔了一番,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
过了好一会,才是惊愕的抬起头,双眸死死的盯着乌岳,眼底是不暇掩饰的怒火与杀意。
不过这一切,乌岳都是未曾看见,落在倭寇眼里,仿佛就像是对他们的藐视。
至于乌岳,是丝毫没被外界事物干扰,仍旧是感情爆满,抑扬顿挫,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望着那倭寇气急败坏的模样,乌岳只是宛然张开了双手,激情的朗诵道:
“本当にろくでなしで、一生私に追いつけません(真是废物,一辈子都追不上我)”
言罢,一众倭寇是皆尽变换了神色,瞳孔震大,双目死死的盯着乌岳,泛红的眼睛几乎快要迸射而出,透着浓浓的杀机,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与之对视上的乌岳,却是宛然不惧,他瞪着一双阴沉的眼睛,冷冷地逼视着对方,眼底充满了威胁之意,还有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机。
见倭寇越恼怒,他便是越兴奋,乌岳是缓缓伸食指,比在身前,摇了摇示意,你们追不上我的。
此时,国际化程度不够,倒是还不流行国际手势。
随后,他更是挑衅的提起长槊,直冲倭寇群而去,吓得前排是连忙立盾。
见状,乌岳却是潇洒的调转马头,领着大部分的蓝家军,不慌不忙的离去。
仿佛在挑衅,仿佛在等着那倭寇追来,不紧不慢。
随着乌岳的离去,宋怿也是领着百来蓝家军,悄然离去。
至于倭寇的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乌岳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谑着他们,这让自诩为大和武士的他们,如何能忍。
不过看着那倭寇恼怒的模样,怕死动了真火,宋怿也只能让乌岳自求多福了。
谁让他还自己加戏的,宋怿是拦都拦不住。
待宋怿等人甩开了倭寇,便是一名蓝家军靠了过来,恭敬的问道:“宋先生,竟是懂倭国语。”
“略知一二。”宋怿微微颔首道,他实在没想到,搁这还能遇上懂行的,不禁有些尴尬。
“先生谦虚了,吾对倭国语颇有兴趣,因此想找先生讨价一二。”那人仍是恭敬的问道。
不过这恳切求学的模样,给宋怿整楞了,他懂个屁的倭国语啊,除了阿里嘎多,八嘎呀路,搜嘎,纳尼,哒咩,雅蠛蝶之外。
他还懂个屁哦。
先前教乌岳的那两句,都是因为骂人骂多了,唯手熟尔。
不过看着那名蓝家军炙热的目光,宋怿也不好意思不教两手。
清了清嗓子,宋怿便是开始了教导,“我先教你问好,该有的礼貌是必须得有的。”
“倭国人之间,打招呼通常喊八嘎呀路,这样比较正式,但是口语一般八嘎就行。”
说到此,那名蓝家军是连连点头,脸色很是兴奋,眼里满是渴望。
宋怿这会也倒是明白,这蓝家军好像没听明白我教乌岳的话,心里也便放宽了心。
乌岳不懂,自然也不会找自己秋后算账了。
只是宋怿刚刚为了试探,是故意教错了,可现在这情况,他也不好停止,更不会意思坦白。
那便一条道走到黑便是,想到此,宋怿也是看开了,不由放飞自我道:
“表示不知道,一般可以说搜嘎;而表示明白了,一般可以说纳尼。”
“表示想跟人交朋友,尤其是异性,你可以说雅蠛蝶,别人要是接受了,会说哒咩,当然他们有时候会很矜持。”
……
与此同时,城郊,西面林地。
赵隆已然是领着众人来到了此处。
“人呢?”走到林地外,却是空无一人,赵隆不由朗声喊道。
可现在这般争分夺秒的时刻,谁还有空搭理他们。
便是听见了呼喊,也是懒得搭理。
毕竟,这一百来号锦衣卫,连同刘大同吕鸿朗,是皆尽在忙活着,手也不停的忙活着。
毕竟宋怿交代的事情,能动性未免太高了些。
既没有设定上限,也没有设定下限。
不过自蒋瓛回来后,众人也是清楚了形势,便是玩命干了起来。
为了那逝去生命的袍泽,同时也是为了自己。
“靠谱吗?”一旁的易进是幽幽冒了句,他已然是发现自己被忽悠了。
赵隆倒是无所谓,破罐子破摔,喃喃说道:“既来之,则安之。”
没一会,便是遇上了外出寻人的吕鸿朗。
“吕兄。”赵隆倒是仍客气的打着招呼。
见状,吕鸿朗也是撇过头来,看见了那批粗壮的身影。
他是眉开眼笑地冲赵隆等人打着招呼,眼里的真诚和热情,令人倍感温暖。
随后,他是笑着点了点头,一把勾着了赵隆的肩,正色道:“来,跟我走。”
劳力送上门来,岂有不用的道理。
至于姗姗来迟的刘大同,却是连点“剩饭残羹”都没吃上。
眼睁睁望着人被吕鸿朗拉走,却是无可奈何。
“算算时间,怿哥儿应当快到了,也该行动起来了。”刘大同望着东边的方向,像是预料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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