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擎苍嘴唇翕动,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查到是被什么毒蛇咬到的吗?」
「没有,」诸葛文止顿了顿,道:「那场救援除了厉氏集团总裁外,其他人都接到警局进行调查了。」
「厉阎霆?排除了?」
「是的,因为问题出在救援队,就是他提供的线索,加上他本身跟诸葛家还有姻亲关系,我暂时将他的嫌疑排除。」
战擎苍听完诸葛文止的解释,没再多问其他的事,只道了句:「我明天会回战区。走之前,让我看看诸葛小姐。」
「你?可是……」
诸葛文止不认为让他看到三妹是什么好事,而且万一三妹中途醒了,见到自己这副样子被四年求而不得的男人看到,连寻短见都有可能。
见他犹豫,战擎苍沉声解释:「我在国内外都经历了不少战役,海陆空,都有。蛇类,接触颇多。我仔细检查她的症状,或许可以看出具体是被什么蛇咬伤的。」
诸葛文止深思后最终还是答应了,「行。不过我三妹睡得浅,战司令务必动作幅度小一些,以免惊醒她。」
「我尽力。」
会不会惊醒她,他不敢保证。
但比起她体内未清的蛇毒,性命攸关面前,女儿家的心思,他也顾不上了。
在诸葛文止的安排下,战擎苍进了诸葛华容的房间。
门口的保镖阖上房门后,里面的空气一片沉静。
战擎苍缓缓走向那张床。
诸葛华容此时已经挪到了大床上,白色被子下的她此时还裹着病服、垫着医院病床床单。
想必诸葛家的保镖是连人加床单一起挪上床的。为了不惊动诸葛华容,这家人果真是小心翼翼。
正是在这样极尽呵护的环境下长大,诸葛华容才娇养得做任何事都可以不顾他人看法,不顾后果如何,比如那三十四次公然的求亲。
看着她此刻的满头白发,以及如僵尸的乌紫色皮肤,战擎苍额前皱成了山峦。
照诸葛文止说,她是在江底救援时被咬,可华国内,绝无毒性这么强的水蛇。
陆地蛇倒有五步蛇这类,可以造成这么大规模创伤。可如果是五步蛇这类常见的「烂肉蛇」,医院血清治疗会有概率恢复。
又怎么被医院称无法治疗?
他掀开被子一角,想看她手腕被咬处的表征,然而刚触及她的手,似是手臂的疮口引发了疼痛。
诸葛华容如梦惊醒,赫然睁开双眼。
下一刻,两个人身子都一僵。
「战司令!」
她正要惊慌大叫,但看到周围房间的景象,险些崩溃的情绪又被自己安抚了下来。
她现在还在医院呢。
这里是诸葛家,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在做梦。
「呵,又梦见你了,战司令。」诸葛华容眸中闪烁微光,看着他时嘴角略带苦涩地笑。
战擎苍平复复杂的心情,脸色依旧沉稳,道:「哪里被蛇咬了,看看。」
诸葛华容无奈地笑了下,或许因为笑的幅度太大,牵动脸上的伤口,血顺着溃烂的创口扯出了一条细细的红丝。
不过反正是在梦里,这算不得什么。诸葛华容顾不上脸上的狼狈,将手腕从被子里抽出。..
整个手臂粗肿得像腿。
在战擎苍眼里这只是小巫见大巫,他波澜不惊地握住她的手臂,掰开了她那段被蛇咬到的伤口,那里因为注射过血清,此刻已经僵硬得像干瘪的树枝,既阻止了毒素的继续扩散,也阻碍了血液的流动。
所以会呈现出淤肿的模样。
她其他地方的脓疮疼痛无比,反倒是这个源头处,就算拿刀割下那块肉,她也不会感到任何疼痛。
「战司令,你看到这个,不害怕吗?」
诸葛华容记得,她的父亲和哥哥在看到她这副样子时,吓得不断地后退,最后还晕了。
战擎苍的注意力凝聚在那两团咬痕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两个字:「不怕。」
他在战场上,见多了战友被敌人的军刀削去手臂、腿、甚至还有人脖子被削的连头都撑不住的情形。
血肉模糊、开膛破肚,什么都见过。
所以他确实不怕。
只是在他这个三十六岁的「老」兵面前,眼前的诸葛华容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他多少会有点怜悯。
手上的动作稍微放缓和放轻,指腹拨开了那团咬痕后,看到里面那一丝丝发黑的肉,似有所悟地收回了所有的动作。
的确是五步蛇,但不是一般的五步蛇。
而是「毒瘤」组织内部专门豢养的变种五步蛇,这种蛇他在里面做间谍时接触过,致死率比常规的五步蛇更低,可是毒副症状却严重数十倍。
就像现在的她,哪怕注射用于五步蛇的血清解毒,也还是解不干净。
但如果能去「毒瘤」组织,或许拿得到真正的解药。
他想到这里,立刻把她的手放回被子,径直起身。
诸葛华容见他要走,急声问:「就算是在梦里,你也不能多留一会吗……」
还是说,梦里的他,看到她这副样子,也恶心地只想离开?
战擎苍俯首看着她,将她眼里的伤痛揽入眼底,深吸了口气,似是命令般的严肃口吻道:「不要寻死,凡事只要坚持,必有转机,记得住?」
诸葛华容不理解他为什么说这番话。
但想起来,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关心她的生死……
虽然只是梦境。
她咬着干裂的唇,点了点头,「记住了,我不会寻死。」
「嗯,睡吧。」
战擎苍说完转身离开,脚步再没有半分的停顿。
诸葛华容凝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眼泪再也止不住,伴随脸部肌肉的拉张而渗出的血丝被咸咸的泪水冲刷。
似刀刮一般,痛意凌然。
以前她有美貌、有身材、有与生俱来的自信,却都无法博得这个男人的一颗心。
现在的她……别说去跟他提亲,她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
战擎苍,军队中的一颗北极星,那么的璀璨夺目,本以为只要循着那颗星星就会抵达所期望的远方。
可没想到,仍是迷了路。
诸葛华容哭着哭着,就无力地笑了。大概人生的低谷,也不过如此了吧?
若是死了,倒是轻松,而他,却堵了她这条路。
她以为这只是一场梦,奈何这种痛苦过于真实,以至于就算后面把头蒙进被子里,身子依然止不住因为难受而抽搐。
直到天明,诸葛华容依旧没能从这场梦里醒过来。
思绪到几近麻木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妹妹,你还好吗?」诸葛青云走了进来。
诸葛华容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将头冒出,怔怔地看着床边的人、房间的摆设,依旧是在诸葛家,没有回到医院。
正当她诧异这场梦为何这么久、且这么真实的时候,诸葛青云接下来的话让她全身仅存的温度降至冰点。
「我知道我们强行把你带回家,你可能会无法接受。但是你放心,天没亮,战司令……和他的部下就已经不辞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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