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身/迈克尔·克莱顿

第54章


我们认为他该去蹲监狱,还有同他一伙的那些律师们。”
  “为什么没起诉呢?”
  “你得去问司法部了。司法部是由律师们组成的。律师当然不喜欢把别的律师送进监狱。这大约是一种职业互惠吧。巴克为律师们干活,他们就让他逃脱惩罚。巴克现在还在给律师们工作。他所说的一切都用来支持或煽动某起草率的诉讼案。他对航空安全并不真有兴趣。要是他真有兴趣的话,他还会为我们工作的,尽力为公众利益服务,而不是设法去捞大笔的钱。”
  马蒂说:“如你所知,联邦航空局目前正在受到攻击……”
  詹妮弗心想她现在最好是让马蒂停下来,再继续下去已没有任何意思了。她已经打算砍去这段采访的大部分内容。她只计划保留联邦航空局这个人在一开始说巴克只想出风头的那段话。那是最不会造成多大损害的评论,而且它会对这个段子形成一种平衡的反应。
  因为她需要巴克。
  “马蒂,我很抱歉,我们还得横穿城区呢。”
  马蒂点点头,立刻对这人表示了谢意,并给这人的孩子签了名,然后在詹妮弗前头爬进了轿车。
  “耶稣啊。”马蒂在汽车启动时说。
  他透过车窗向联邦航空局的那人挥挥手,笑着表示再见,然后猛地坐回到座位上。“我搞不懂,詹妮弗,”他心怀叵测地说,“我要是说错了,你就纠正过来。我不得不说你手里没戏。你不过是有一些律师和拿他们钱的帮手们的胡说八道而已。你手里没有一点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我们内容很充实,”她说,“你会看到的。”她尽力想让人听起来有信心的样子。
  马蒂很不高兴地呼哧了两声。
  汽车开出来,朝北往峡谷那边驶去,驶向诺顿飞机公司。
视频图像系统公司上午11时17分
  “录像马上就好。”哈蒙说。他的手指敲打着操作台。
  凯西在椅子里换了个姿势,感到一阵疼痛袭来。离采访还有几个小时,她仍旧不能决定怎样对付它。
  录像开始走带。
  哈蒙把每帧画面放慢三倍速,图像在慢动作中一抖一抖的。这种变化使得事件似乎更令人害怕。她静静地观看着,人的身体在翻滚,摄像机转着圈子,落下来,最后停在驾驶舱门下不动了。
  “倒回去。”
  “倒到哪里?”
  “尽可能慢些。”
  “每次一帧?”
  “是的。”
  画面往回倒。灰色地毯。摄像机从门下跳出来时一团模糊。驾驶舱里透出的灯光。驾驶舱前窗透过的强光。基座两侧两名飞行员的肩膀,左边是机长,右边是副驾驶。
  机长朝基座伸过手去。
  “停。”
  她盯着这帧画面。机长的手伸过去,头上没戴帽子,副驾驶的脸朝前,没有面对机长。
  机长把手伸出去。
  凯西把椅子往控制台拉近些,仔细看着监视器。然后她站起来,朝屏幕凑得更近。
  就在那儿,她想颜色艳丽。
  但她对此又将干什么呢?
  什么也干不了,她意识到了。她什么事情也不能干。她现在有准确的情报了,但她不可能既将它公诸于众,同时还能保住她的工作。她意识到,不管怎样她终归要失去她的工作。马德和埃格顿合谋设下这个圈套让她钻,让她和新闻界打交道。无论她是像马德要她做的那样去说假话,还是把真相讲出来,她都要倒霉。没有任何出路。
  凯西看得见的唯一可能的解决办法就是不去接受这个采访,但她又不得不去。她现在真是一筹莫展哪。
  “行啦,”她说着叹了一口气,“我看够了。”
  “你要干什么呢?”
  “复制一盘。”
  哈蒙按了操作台上的一个钮。他在椅子里换个姿势,看上去很不舒服。“辛格顿女士,”他说,“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在这里工作的人看过这盘带子,坦白地说,他们都很义愤填膺。”
  “我能想象得到。”凯西说。
  “他们都在电视上见到过那家伙,那个律师,说什么你们正在掩盖事故的真正原因……”
  “啊哈……”
  “尤其有个人,在接待处,是个女的,认为我们应该把录像带交给政府,或是电视台。我是说,这简直是爆炸性的事。我们正坐在炸弹上。事关人的生命。”
  凯西叹了一口气。她并不真正感到吃惊,但这反映了一个新问题,她也许不得不来对付它。“这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你是在告诉我这个吗?”
  “不,”哈蒙说,“还没有。”
  “但人们很关注。”
  “是的。”
  “你呢?你怎么想的?”
  “好吧,跟你说实话,我也伤透脑筋。”哈蒙说道,“我是说,你给公司工作,你就得忠心,我理解这一点。但如果这种飞机真有问题由于这些问题而死人……”
  凯西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考虑着目前的情势。现在没有办法弄得清这盘录像带已经复制了多少盘,也没有办法阻止或控制事态的发展。她对耍手段搞阴谋之类鬼鬼祟祟的事早已经觉得厌烦——航空公司、工程师们、工会、马德、里奇曼,所有这一切都使日常的工作矛盾重重,而身处困境之中的她却在努力要把人都团结起来,把事情搞好。
  现在又冒出这家录像公司!
  她问:“接待处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克丽斯汀·巴伦。”
  “她知道你们公司和我们签订过一个不泄密协议吗?”
  “是的,但是……我猜想她认为她的良心占了上风吧。”
  “我需要打个电话,”凯西说,“用私人线路。”
  他带她去了一间没人使用的办公室。她打了两个电话。回来时她对哈蒙说:“这盘磁带是诺顿公司的财产。未经我们授权,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你和我们之间签过一个不泄密协议书。”
  “你的良心难道没有使你感到不安吗?”哈蒙说。
  “不,”凯西说,“它没使我不安。我们正在进行调查,而且我们一定能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谈论一些你根本不明白的事。如果你泄露了这盘录像带的内容,你就会帮一个专事煽动的律师起诉我们。你和我们之间有不泄密协议,你要是违反了协议,你就得关门大吉,休想再做生意。脑子里好好想着点儿。”
  她拿起录像带,走出房间。
3
诺顿质保部上午11时50分
  凯西心情沮丧、怒气冲冲地闯进质保部她自己的办公室。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妇女正在等她。她自我介绍说她名叫玛莎·格尔申,是搞“传媒培训”的。从外表上看,她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头发灰白,后脑梳了个圆发髻,穿一件薄斜纹呢的高领套裙。
  凯西说:“我很抱歉,我实在太忙。我知道是马德叫你来见我,但是我恐怕——”
  “噢,我知道你有多忙。”玛莎·格尔申说。她的声音非常镇定,给人以安慰。“你没有时间,尤其是今天。还有,你并不真想见我,对吧?你是不大把约翰·马德当回事的。”
  凯西停下来。
  她再一次打量这个让人愉快的女士,她满脸笑容地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你一定觉得你在被马德先生操纵。我理解这一点。既然我也认识他,我就必须说我对他的品行缺乏好感。你呢?”
  “一样。”凯西说。
  “而且我也不认为他有多喜欢女人,”格尔申继续说,“还有,我怀疑他安排你在电视上谈话的目的实际上是希望你失败。天哪,我决不愿发生这种事。”
  凯西瞪眼看着她。“请坐。”她说。
  “谢谢你,亲爱的。”这位女士坐在长沙发上,薄斜纹呢套裙波浪般地铺下来。她的双手利落地摆在腿上。她的表情平和镇定。“我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的,”她说,“你如果也坐下来,兴许会更舒服些的。”
  凯西坐下来。
  “在采访前,只有几件事我想提醒一下,”格尔申说,“你知道,你将和马蒂·瑞尔登面谈。”
  “不,我不知道。”
  “是的,”她说,“这就是说,你将要对付他很特别的访谈风格。这会使事情简单些。”
  “我希望你是对的。”
  “我不会错的,亲爱的,”她说,“你现在舒服了吗?”
  “我想是的。”
  “我想看看你靠着椅背坐。就这样,靠后坐。当你身体前倾坐的时候,你显得过于急切,你的身体很紧张。朝后坐,这样你就能把别人说的话听进去,而且很从容。你也许在采访中要这样做吧。朝后坐,放松。”
  “好吧。”凯西说着靠后坐坐。
  “放松了吗?”
  “我想是的。”凯西说。
  “你通常都是像这样把两只手握在一起的吗?我想看看你把两手分开是什么样。是的,把手放在写字台上,就像现在这样。你把两手搭在一起就会使你觉得紧张。当你采取这种放开的姿势时就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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