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芙从角楼里走出来,眉眼舒展,唇边带笑,一点也不像是被老夫人和李氏气到的样子。
她也不怕老夫人和李氏不听她的警告,顾盼芙给老侯爷去了亲笔信,要说现在顾府除了顾华思,谁还能清醒一些,那就只有老侯爷了。
而一路上一直不太高兴的则是含蕊,回了如意轩,含露先让青梅顶上屋里伺候的位置,把含蕊拉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让主子瞧见了多不好。”
含蕊先是皱了下眉,又噘着嘴道,“你没听见老夫人最后的那句话,孙姨娘是主子的生母,她这就是在威胁主子。”
“这。。。我瞧着。。。主子心情好像还不错啊。”含露也是一愣,她是知道主子是庶女和侯府关系也一般。再多的她也不好问,所以从来也没再向含蕊打听过。
含蕊一跺脚,有点不吐不快的感觉,嘟囔了一句,“只能拖主子后腿。”
含露也看出来含蕊还有气,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去歇会吧,缓一缓。要不让主子瞅见你这幅样子,主子本来没生气,别又让主子不开心,我先去伺候。”
“嗯。。。”含蕊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没事,去洗把脸就来。”
太宸宫,在两仪殿外守着的福九公公,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昨日没忍住,去跟别的太监赌了几把。不敢让师父知道,就主动出来守门了。
最后一个哈欠没打完,平日里探消息的小太监回来了。
“福公公。。。”小太监小跑着过来,跟着福九低语了几句,复退了下去。
福九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整了整衣袍,进了殿内。
殿内一片寂静,皇上并不在书案之后,最先注意到他进来的自是明忠。
谢霄歪躺在矮榻上,榻上的几桌散乱着几本奏折。谢霄手里转着朱笔,看着手中的奏折轻挑着眉梢。
福九见状嘴角一抽,被师父瞪了一眼赶忙低下头去,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老板是怎么办公的。
“皇上?”
谢霄余光看见福九,就抬了抬手中的朱笔示意。
“皇上,安阳候府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已经出宫去了。”
谢霄闻言才像是有了兴趣,将手中的奏折放低了一些,“这么快?”
“是,没与宜美人说上几句话。”福九回道。
“都说了些什么?”
“宜美人不同意顾大人娶方大人家的小姐。”福九的身子更低了一些。
谢霄的眉挑的更高一些,微微坐直了,显得有点诧异。
福九便将宜美人与安阳侯老夫人与李氏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谢霄听完,片刻之后笑了起来,他是知道顾家要为顾华思娶妻这件事的,顾家中意了方家小姐他也知道。只是方仕这个老狐狸对这件事态度暧昧,并没有明确拒绝顾家。无非就是想看他这个皇帝的态度。
顾华思得他重用,又是嫡子,乃是京中抢手的乘龙快婿。安阳侯府有顾华思在,开始不再那么安分,汲汲营营起来。
谢霄是绝对不会让这门婚事做成的,然他表面上是装作还不知道,顾华思在西北查案,他不好现在发作,打算到时候在好好敲打敲打方仕。
他也没想到顾盼芙这个女人如此聪慧敏锐,先一步下手截住了顾家,谢霄忍不住失笑。
“朕也好几日没去看她了,走,去瞧瞧。”
明忠早习惯了皇上这随心所欲的样子,当即小碎步跟上,“摆驾如意轩。”
“把那几本折子也带上。”
明忠脚步一刹,转过去身亲自拿着折子。
顾盼芙正指挥着宫人收拾着一个木箱,那里面都是一些画册和话本,是顾盼芙喜欢的精品,看过都是舍不得扔的。
刚才马嬷嬷去点库房的时候,发现这箱子被白蚁嗑了一个洞,赶忙把里面的书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损坏。
谢霄就是这时候来的。
“奴婢参见皇上。”
谢霄没让人通传,自己在门口看了一会顾盼芙翻画册巧笑嫣然的样子。
拿了新木箱来宫人正好撞见,请安声才让顾盼芙发现皇上正站在门口。
“嫔妾见过皇上。”
谢霄见她将近六个月的肚子,一把将她扶住。他除了皇后怀孕的时候时常见,其他人他只看过几次。大概是他在孕期也总来看宜美人的关系,看着宜美人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谢霄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只是最近孕肚越来越大,他瞧着也是心惊。
顾盼芙见皇上看着自己的肚子,轻轻摸了一下,打趣道:“皇上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看来今日政务不算繁忙。”
谢霄揽着她坐下,“这不是想来芙儿这里混个清闲,芙儿这是做什么呢?”
“嫔妾的宝贝。”顾盼芙笑着拿起一本画册给谢霄看,献宝一样。
这些画册话本大多都是谢霄之前寻给她的,还有几本游记。都被顾盼芙包了书皮,还标上了书号。
谢霄看着顾盼芙的眼神逐渐温和下来,眼中泛起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笑意,“芙儿若是喜欢,朕在为你寻一些。”
“那嫔妾就先谢过皇上了。”
也许是有美人在一旁红袖添香,下午的时候谢霄也能看的进去长篇大论的折子了。那是地方官员奏上的一本计划书,让他从中看到了一点有趣的想法,就是这个官员废话太多,看的谢霄头疼。
顾盼芙为皇帝磨着墨,她也不累,看着墨够用了就坐下来歇会。
谢霄认真的样子是顾盼芙未见过的,他不笑的时候,总带着帝王的矜贵和威严,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显得清冷而疏离,鼻尖一点痣更添一丝风采。而笑起来时,眉眼都带着弧度,眼中温柔多情,似蕴含着万千星辰。
顾盼芙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她在想,这一副好相貌要是自己的孩子能像上半分也是不错。
等谢霄写好了计划书,揉着酸痛的手腕看向走神的宜美人时。
就见顾盼芙半敛眉眼,眼角都带着温柔,似有所感一般的抬眼,与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女子倏然展开一抹笑容,眼眸明光灿烂,似盛满了郁郁秋水。傍晚时分的阳光通过窗纸洒在她身上,美得动人心魄。
顾盼芙也不知皇帝这是怎么了,晚间的兴致高涨,她做什么事都跟着她黏在一起,偶尔的几句情话也说得顾盼芙面红耳赤。
好不容易到了睡觉的时间,顾盼芙精力不济,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谢霄在她身后,轻抚着她的孕肚,过了许久,顾盼芙马上就要陷入美梦,听到皇上似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过了年,朕在给芙儿升一升位份吧。”
等第二日顾盼芙醒的时候,皇上已经去上了早朝。
顾盼芙昨日见了家眷,又在年关里留宿了一次皇上。早上请安自是成了嫔妃们嫉妒的对象,珍贵嫔的酸话向来不会少,虞良人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些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顾盼芙全当生活里的调味剂。
新年将至,顾盼芙照常准备着,给自己做了一件银色织锦的兔毛斗篷,给自己暖暖的围住,这样宫宴结束才不会冷。
只令顾盼芙惊喜的是,新年宫宴之上皇上竟真的又提了提她的位份,她以为那不过是睡梦之间皇上哄她开心的话罢了。
云昭容晋位从二品妃位,赐号容。
珍贵嫔晋位正三品充仪。
宜美人晋位从四品婕妤。
妍选侍晋位正七品荣华。
薛御女复位从七品选侍。
宋御女晋位正八品淑女。
谁晋了位自然都是欢喜的,然这里面最喜形于色的便是珍充仪了。
她盼着能升九嫔已经不知多久了,皇上虽宠她。她却呆在贵嫔的位分上越发的尴尬,甚至都要生出怨气来。
安阳侯老夫人听到顾盼芙又一次晋位,眸光闪动,看向坐在对面面容威严却也带着荣光的老侯爷。她那日从宫中回了侯府就被老侯爷叫走了,很少跟她红脸的老侯爷罕见的发了火,问他给顾华思选妻为什么不先问过他,大骂她和李氏目光短浅。
老侯爷早就给嫡孙看好了当世大儒欧阳老先生的孙女,世家大族书香门第,还不会被皇上忌惮,乃是再合适不过的姻缘。
于是,顾家与方家的姻缘最终还是没成,方家态度大变,对着顾家没有好脸色。但方家又顾及着宫中的宜美人,不敢太过。
老夫人心思百转,再送一个孙女入宫的心压下来起来,起来了又压下去。她既怕顾盼芙越来越不受顾府牵制,又怕顾盼芙因着再次送女入宫翻脸。
年宴结束,这一次顾盼芙没有喝酒。再次走在去年挂着宫灯的宫道之上,看着精美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亮,顾盼芙也发出一阵感慨,“真快,我都进宫快两年了。”
“是呢,主子都晋位婕妤了,以后肯定越来越好。”顾盼芙晋位,如意轩的宫人比她还要高兴,含露含蕊几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等到小主子出生,我们如意轩里就热闹了。”
顾盼芙被她们逗笑,毛乎乎的兔毛披风脖领更衬她面色白皙红润,“一个个都是嘴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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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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