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同样清丽的面容从屋内走出来，朝莲洛轻轻一笑。莲洛道：“这么晚了，你该睡了，就不要等我了。”莲华领着莲洛回到屋中的桌边坐下，指着桌上的菜肴道：“我一个人睡不着。快吃吧，要不冷了。”莲洛看着满桌的菜，不由苦笑道：“我一个人怎能吃完这么多？”他一把拉住要走的莲华，道：“你陪我喝点酒吧。”莲华皱眉道：“可…还有菜…”“别管了…”莲洛打断他的话，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起身去找酒。 
 
“莲洛” 
 
“怎么了？”莲洛应了，在柜子里翻着酒。莲华开口，却又什么都没说。莲洛拿了酒转回桌边坐下，打开酒塞，酒香四溢。莲洛给自己倒上一杯，喝了，莲华叫他，忽然被他抱住，贴着唇，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唇渡到口中，很难受，咽下。莲洛才放开他，一舔唇，莲洛笑得绝艳。“好喝吗？”莲华咳道：“不。”他不喜喝酒。 
 
莲洛淡淡笑了下，又继续喝着。莲华犹豫着是否该开口，倒是莲洛看出了什么，问他：“莲华，你想问什么？”莲华苦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你下山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莲洛放下酒杯，叹道：“…没有。”莲华不悦道：“莲洛，你别骗我。” 
 
见莲华生气了，莲洛只好道：“我…遇到年楚了。”年楚！莲华忙追问道：“真的吗？”莲洛苦笑着点头，“他是修仙之人，总有一天也会找到我们的。”莲华不语。 
 
是啊，仙魔的命运唯有一条。你死我亡。 
 
现在，他们已成魔。 
 
莲华起身走到屋外，望着湖中的并蒂莲，发现它比以前开得更美了。莲洛在屋内，只有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今晚的酒，好苦。 
 
 
 
如烟似幻 
 
 
回到城内，年楚直接带着七儿去找客栈投宿，客栈老板一开始不愿，不过年楚很轻松就摆平了，让老板恭恭敬敬的把他二人迎进屋内，安排到最好的房间，还准备了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 
 
“师兄，还是你有办法！”七儿洗掉一身尘埃，笑得得意。“快回你屋里去！”年楚冷冷地一声将七儿踢出了房间，七儿站在屋外，欲哭无泪。只好垂头向他住的屋走去，心中暗暗思索：师兄和那个魔说了什么？回来就变得怪怪的。算了，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还是回去睡我大觉吧。明天才有精神赶路。 
 
 
年楚躺在床上，掌心那朵莲花飘到胸前，淡淡紫雾托着。那个魔，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想知道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在莲华脑中，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屋内何时坐了一个女人？女人坐在窗边，望着月，道：“月色还是那么美。你说是吗？”年楚警惕地看着她，女人笑道：“你很知道那个人还有关于那朵莲花的事吗？”年楚点头。这个女人知道些什么。 
 
女人朝年楚一挥手，年楚四周便罩了一层月华，淡如薄烟。女人的唇在动着，但说什么年楚却听不到了。好累，好想睡。 
 
“天帝，睡吧。等你醒过来，会想起一切，这一切就会结束。” 
 
 
“年楚…年楚…” 
 
年楚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唤他，他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年楚，快想起我是谁，年楚，别忘了我。” 
 
年楚醒了，发现自己睡在一棵很大的树下，树上开着红色的美丽花朵，不停地随风飘远，不远处是一片很大的黑色海，海面上到处都是这种红色花。 
 
“年楚，醒了。”年楚转头，看见一个白衣人正撑起身子对自己笑着。“你是…？”这里是哪儿？他怎么到这了？那个女人！年楚咬牙。“年楚，怎么了？”白衣人伸手抚着他的脸，他的手很冰，年楚不禁一抖。“年楚，你还是想不起我吗？”白衣人哀伤的看着他。 
 
他没见过他的脸，他还带着一层轻纱。年楚道：“我可以摘下你的面纱吗？”白衣人恍然笑了，他点点头。“嗯。”年楚伸出去的手在抖，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抖。 
 
面纱揭开，面纱下面是一张美丽的脸，清丽脱俗。这张脸他在哪儿见过，但他就是想不起来。头好疼…年楚痛苦的抱住头，脑中闪过很多画面，好难受！ 
 
“年楚…年楚…你看着我，看着我…” 
 
手上，有血。 
 
怀中有人，是刚刚那个美丽的人儿。脸庞苍白，却因几点殷红的血添了几分血色。白衣早已被血染红，就想眼前这棵树上开出的花儿一般，红艳。 
 
眼泪不自觉地留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哭。 
 
“不要哭…不要哭…你是天帝，怎么能哭呢？答应我，别哭…”虚弱的人儿努力想伸手擦掉他脸上的泪，但举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下。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树，羡慕的说道：“转世花真美，我死后会不会也变成花，花开，飘落？” 
 
“魔域没有花，不象转世花那么美丽。”他接着说，唇角溢出鲜红的血，他伸手想擦干他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尽，更多的血从口中流了出来，染红了他白皙的脖颈。“还记得我们去镜台看见的莲花，好美，开在湖上。真的好美。我还记得你送我的伞，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的，我爱你，可我终究是魔…”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他好怕，怕怀中的人死去。“莲花也好美，我死后想变成莲花，开在你宫里的镜池中，陪着你，行吗？”他这样说着，朝他一笑，下一刻，他的身体变成莲华开放，最后被风吹走，一把染血的油纸伞落在他的怀中。 
 
“不要…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努力的拾起莲花瓣，但还是被风一瓣一瓣吹走，直到怀中剩下他染血的白衣和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那个人，永远的不在了。 
 
“不要这样…不要…你不是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吗？你怎么能离开我？” 
 
“不要！！！” 
 
 
一阵金光划破天墟灰暗的天空，年楚的身体被光缓缓托至空中，远处的沉烟动容，喃喃道：“天帝，你终是要醒了。”为何心中要觉得不安难过呢？沉烟柳眉一蹙，唤醒他的是自己，自己就不应后悔的，可…罢了罢了，五百年并蒂莲现，也是他自己选的，自己在这里犹豫也是徒劳，倒不如让他自己去面对。 
 
金光围着年楚环绕，灿烂炫目，年楚怔怔地看着身下的白衣，脑中想起好多事，好多。奇怪，自己明明不是什么天帝为何会如此感伤？ 
 
“啊！”一声低吼，年楚只觉身体被人大力扯着要裂开一般，疼痛难忍,冷汗淋漓，年楚张着嘴，发出嘶哑的低吼。沉烟也是皱起眉头，抿唇不语。天帝… 
 
金光渐渐收拢，覆在筋疲力尽的年楚的身体表面，慢慢的身体被金光遮住，空中只见金光不断收缩，最后化为碎片，和飘落的转世花混在一起，美丽到令人恍惚。 
 
沉烟恍惚中听见有人叫她，循声望去，转世花下，身着玄色长袍的男人指着她，沉烟身形一动，转眼到了男人身前，屈膝跪下，卑微的低下头。 
 
俊美无俦的男人，嘴角带着一个冷冷的笑，指着沉烟，指尖金光一现，沉烟的肩膀便破了个窟窿，血水不停的流着，沉烟咬牙忍住痛哼，一动不动。男人意味深长的笑了，道：“你倒是能忍。”沉烟抬头，冷汗打湿她的发，默默摇头。 
 
男人不理他，拂袖怒道：“那日我便说过，我最恨别人骗我，你应是记着的。”沉烟木然的点头。她知道，所以当得知那个人是魔时，他不能原谅那个人，也不能原谅自己。 
 
那个人就死在他的怀中。 
 
“天帝，你还是记不起那个人吗？”沉烟试探道。男人笑道：“记不起谁，你是说本座忘了什么吗？”天帝是个高傲的人，不能容忍别人忤逆他。沉烟苦笑着到：“…沉烟还有一事瞒着天帝。”天帝应了一声，手一伸，指尖射出的光让沉烟另一只完好的肩膀也变得血肉模糊。沉烟身形不稳倒在地下，汗如雨下，大口喘气，有烟从她袍中飞出，飘到肩膀伤处，停下，覆在伤口上，伤口一点一点开始愈合。 
 
“沉烟，你还有何事瞒着本座？”天帝随手一挥，沉烟肩上的烟便随风而散。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沉烟低低叹口气，忍着痛楚，道：“并蒂莲花已化为魔，危害人间。”天帝挑眉道：“真有此事？”沉烟到：“确实如此。”“那为何现在才告知本座？”沉烟不答。“你果然还有事瞒着本座。”天帝脸色一冷，忽地，他不再追问，反道：“魔物危害人间，本座自是不能坐视不管。沉烟，带本座去。” 
 
天帝一挥袖，一道金光从头顶罩下，沉烟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多谢天帝。”伤好之后，沉烟忙起身向天帝谢恩。天帝道：“沉烟，回去之后你该好好向本座解释今日一事。”他转身，瞟见转世花，道：“转世花很美。”沉烟闻言，天帝已走了。 
 
一地转世花瓣掩着一把染血的油纸伞。 
 
为何你还是想不起来呢？沉烟眼神痛苦，看着地上的转世花，唯有叹息。 
 
 
镜中花开 
 
 
一阵落雷惊醒了正在沉睡的莲洛，身边莲华还在睡着，不吵他，莲洛披衣起身，走到屋外，飞到空中一看，城中升起一道金光，映亮了天地。神色一动，莲洛有种不祥的预感。 
 
天帝降临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