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辞/君子炀

 
 
她知道这花名“清宵”，是莲洛给年楚服下的花，最后莲洛还是为了莲花而死，那是天帝的愿望，就像他从人间人间带回的这朵小花。 
 
天帝应是想起什么了，但她还是看不出来。天帝每日依是坐在凌顷宫内，闭眼，水晶帘模糊了他的面容，恍惚她看见天帝皱眉，但下刻却什么也没有，天帝还是那般威严的模样。不同的是，他会来看转世花，有时一看就是一个日昼。 
 
“沉烟，你来了。”天帝转头道。闻言，沉烟心忽地一紧，惹得柳眉轻蹙。那般忧伤的天帝她从未见过…就算是在那人死后，她也未见过。“天帝，镜池中的莲花开了。”天帝淡淡一笑道：“美吗？”沉烟垂首，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衣带，道：“天帝应去看看。”天帝应了，道““好。”收了伞，沉烟道：“天帝，那伞…旧了。”天帝道：“我知道。” 
 
 
镜池中的莲花开放一如往日的美丽，可沉烟见了，却不觉，那美丽的景色进不了她的眼，也进不了那个人的眼。拨弄着莲叶，天帝道：“真美。沉烟，你说人间的莲花是不是也开了？”“人间现下正是莲花争艳之季，天帝若想看，沉烟可以陪侍左右。”沉烟答道，知他应是想起什么了。他和那个人千年前便下界去看过莲花。 
 
天帝笑而不答，转身走了。沉烟默默看着池内的花，池面映着她的容颜，忧伤。纵然满池莲花开放，但不见那朵，又怎能入他的眼？ 
 
五百年，并蒂莲花不在。 
 
 
好久没下界了。 
 
五百年的岁月能让人忘了很多事，即使是神，也是如此。对神来说，忘却往事或许是件幸事，就像他忘了那个人的话，忘了他的容颜，忘了曾经的一切。 
 
上阳湖水澄清美丽，天帝撑着那把破旧的伞走在湖边，不远处就是一座长桥。 
 
天帝忽然觉得这里似曾相识，但怎么也想不起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雨，匆匆下起，隐了一切，朦胧了他的双眼。 
 
有花从桥下落下，随着流水而逝。 
 
桥上的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撒着落花。 
 
天帝在看他，静静地看着，想着什么。雨，透过伞缝打湿了他的玄色长袍，他却未觉。 
 
“公子？” 
 
天帝回神，那人已到了身前，见他看他，朝他一笑，道：“公子，你没事吧？”他的笑很美，映着他清丽的脸，更加迷人。天帝不觉贪看，那人也垂眼任他看着。两人静静站着，直到淡雅的青绿长袍被倾盆大雨打湿了，他或是受不住冻，那人才道：“雨下大了，公子若不嫌弃到寒舍避避雨。”天帝点头，道：“好。”他觉得这话在哪儿听过。 
 
他绕过天帝在前面引路，天帝看见他的伞上绘着一朵莲花，开的正艳。 
 
一朵并蒂莲花。 
 
 
“你叫什么？”天帝跟在他身后问他。 
 
“清宵。”那人轻声答道。 
 
“是一种花。”天帝想起那朵淡色小花。 
 
“是。我在等人，等着那人来找我，给他服下“清宵”。”他道，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甚是动人。 
 
“那你等到了吗？”天帝看着他，痴痴的问。 
 
清宵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道：“等到了。可是他一定忘了我了。”天帝看着他，没说话。清宵停下步子，指着不远处一座大宅，道：“公子，到了。”天帝望去，一座大宅建在水上，湖上开着满池莲花。 
 
清宵忽然回头冲天帝灿然一笑，问：“五百年没见了，你说他还记得我吗？”天帝愣愣地看着他，忽地伸手将清宵抱进怀中，道：“他不记得了…不过，以后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手上的伞掉在地上，清宵瞠目，满脸错愕，闻言，他笑了，道：“一直吗？” 
 
“恩。一直。再也不会忘了。”天帝坚定地说。清宵点头。“好，记着你话，不要再忘了我了，不要忘了我…” 
 
清宵的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变成莲花飞舞。天帝看着满池的莲花，拾起掉在地上的油纸伞。伞上，莲花消失了。 
 
“死的人不可能在活过来，就是这样吗？”天帝走进湖边，看见一朵莲花枯了。花瓣开着，上面有淡淡的青色。 
 
“我记得你给我吃下‘清宵’，让我爱上你，你却走了。真是个任性的人儿。”天帝苦笑着，托着那朵枯萎的莲花，飞向天际。 
 
 
沉烟再到镜池来时，发现池中多了一朵花。她知道是天帝从人间带回来的。 
 
很美的花。和曾经的某人一样美。 
 
 
天帝看着那朵莲花，露出淡淡的笑。 
 
“现在你终于不会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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