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叶莼仍然相信蓝雁,相信他并无心挑起争端,就像夏夜一样,同样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但是,这种相信只是她的希望,在迷惑中坚持希望周围的人都是无辜的。
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她刚刚又顺利完成了一次蓉蓉老师交待的重大任务,黑线开始悄悄从叶莼的头上滑落,唉,蓉蓉老师和月纱姐姐,这两个人真是一对冤家,一个是财迷鬼,而另一个是小气鬼,在这样两个有个性的人的较量之下,结果就是,自己跑腿的次数在慢慢增多。
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虽然是傍晚,不过阳光还很好,风很舒服,嗯,现在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初夏的感觉了,不如再多散一会儿步,享受一下这种舒适的感觉。
叶莼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一边逛一边东张西望,忽然,在街边树下的长椅上,她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曾经见过但并不熟悉的身影。虽然并不熟悉,但她还是迅速地走上前去,因为那个身影,或许可以解答她这段时间产生的某些疑惑。
“那个,你好,是暮晖哥哥吧?我叫叶莼,你还记得吗?”叶莼很有礼貌地站在长椅的旁边,向坐着的少年点头问好。
南暮晖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面前的女孩,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就像初夏的凉风一样清爽怡人。
“哦,是小莼啊,当然记得了,你是蓝说过的可爱小姑娘嘛。出来逛街吗?别客气,坐啊,我正一个人在这里吹风,觉得怪没意思,给我说说学园里的事吧,学园还……好吗?”
“嗯,谢谢暮晖哥哥,学园很好,老师们和校长也很好。”叶莼笑眯眯地坐在旁边,看起来这位暮晖哥哥人也很好啊,很好相处的样子,他果然还是关心着学园的,就像清寒哥哥一样。只是,如果自己向他询问那件事的话,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呢?或者,自己应不应该问呢?
“小莼,你怎么了?”南暮晖瞧着忽然有些失神的叶莼问道,刚刚还在笑着说话,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沉默?
“哦,没什么,那个……呃,没什么啦,呵呵。”叶莼挠挠头,欲言又止,唉,还是算了,那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回忆,想到清寒哥哥那种痛苦的表情,自己还是不要问了,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完全弄明白的,有些伤痛的过往,就让它继续被尘封好了,何必非要再去打开呢?
“呵呵,小莼果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呢,直率坦诚,一点也不会隐藏心事。”南暮晖瞧着她,微笑说道:“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没关系的,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介意的。”
“呃,呵呵。”叶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原来自己这么不深沉啊,难怪悠悠总说自己就像一条小溪,清澈明净,一望到底。
“嗯,是这样的,那天我们听清寒哥哥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过去发生在迷走森林里,令人很难过的故事。”叶莼小心翼翼地说道,同时观察着南暮晖脸上的表情。
南暮晖微微一愣,神情黯淡了下来,不过随即就恢复了正常,他轻轻点了点头:“是啊,那的确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故事,小莼既然已经听过清寒给你讲的故事了,那么,还想要知道什么呢?”
“清寒哥哥说夏夜不是故意的,因为他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痛苦的回忆,所以才会变得有点偏执,并不是有意要挑起争执,我相信清寒哥哥,但是我也相信蓝雁哥哥,我相信蓝雁哥哥一定也不是故意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苦衷,但我相信蓝雁哥哥绝对不会故意给别人带来伤害!暮晖哥哥,是不是这样啊?”
叶莼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清爽少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觉,期待着可以在南暮晖这里得到证实和认同。
南暮晖笑了,笑得很开心,他安静地看了叶莼一会儿,然后轻轻地说道:“小莼,你不只可爱,而且善良。知道吗?你是第一个为蓝辩护的人,所有的人都认为错在蓝这边,他不应该为了维护一只根本无足轻重的异界兽而不惜大动干戈,以至于导致了这场无法挽回的悲剧。谢谢你,能说出刚刚那一番话,我想如果蓝听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暮晖哥哥,这么说蓝雁哥哥也是无心的喽?就像夏夜一样。”叶莼看着南暮晖问道。
“唉,有些事根本无法明确划定对与错的界限。”南暮晖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既然清寒给你讲了一个故事,那么我也给你讲一个好了。只不过这个故事更加陈旧,比你听到的那个故事还要早很多。”
“嗯,谢谢暮晖哥哥,我会用心听的。”叶莼点点头,在那个陈旧的故事里,或许会找到蓝雁哥哥失落的心吧?
“好。”南暮晖看了她一眼,然后抬起头,望着天上随风飘动的云朵,仿佛在悼念那段逝去的时光,“真的很陈旧了呢,十年有余的岁月,什么都会变得陈旧,要从哪里说起好呢?哦,就从那个孤儿院开始吧……”
十年前,在异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家很小的孤儿院,这里收养的孩子要么是被人丢弃,要么是家人全都离世而又没有亲戚收留。因为孤儿院很小,位置又偏僻,所以也很少会有人注意这里,到这里来领养小孩。
南暮晖就是这里的一个孩子,他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被丢在了孤儿院的大门口,院长奶奶把他抱了进去,发现襁褓里除了这个可怜的婴孩,还有一张小字条,字条上写有这个婴孩的名字,以及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于是,南暮晖在这里慢慢长大,看着身边因为这样那样原因而渐渐变多的同龄小孩子,倒也并不觉得孤单。仿佛是为了补偿,上天在给了他一个不幸身世的同时,又给了他一副开朗乐观的性格,所以,在这个小小的孤儿院里,他是唯一一个,不论是护工还是孤儿,所有人都很喜欢的孩子。
“喂,暮晖,你在这里干吗?快去看热闹啊,听说又新来了一个家伙,正在院长那里呢。”七八个小男孩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拖着两条鼻涕,带着一脸泥巴,冲南暮晖嚷嚷。
这个孤儿院实在是很简陋,护工都是和院长奶奶差不多老的人,哪有什么精力和体力去看管这些皮皮的男孩子?所以,几乎每个孩子都像是从泥里扒出来的地瓜土豆,脏兮兮黑乎乎,扯着大嗓门爬上爬下、东跑西颠,就像一群粗鲁的小野人。因为南暮晖并不太贪玩,所以他是这群小野人当中唯一一个比较干净,还算看得过去的孩子。
“喂,走啦走啦,一起去看嘛,在这里发呆有什么好玩?去捉弄一下那个新来的怎么样?”那群小野人一把架住南暮晖,吵吵嚷嚷地跑走了,在身后扬起一团尘烟。
“喂,你别推我啦!”
“我哪有推你?!是你太胖了啦!靠边点,我看不到啊!”
“闭嘴闭嘴,别这么吵!会被院长骂的!”
“你蹲下来,我踩着你上去。”
“去死啦!你蹲下来,让我踩!”
院长办公室的窗外,那群小野人扒着窗台正小声地吵着,他们的个子还太小,所以很难看到里面的景象,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就像几只泥猴儿。
唉,南暮晖瞧着那群野蛮的泥猴儿叹了一口气,真是的,明明晚一点就可以见到了嘛,干什么非要挤在这里偷瞧?发现了又要被骂!不过话说回来,挨骂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们才不在乎。
“喂,嘘,别出声!里面在说话呢。”其中一个男孩用手在身边几个人的脑袋上用力拍着,提醒他们安静点,以便于偷听。
“院长,这个孩子真的很可怜啊。他在和父母外出的时候遭遇了严重的车祸,他的父母都不幸身亡了,只有他没有受伤。后来他被一家孤儿院收养,但是很不巧,在一次护工们带领的野外活动中,遇到了山崩,结果护工和其他的孩子死的死、伤的伤,就只有他侥幸没事。于是,那些人都纷纷传言,说这个孩子是个不祥的人,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所以,那些孤儿院也不再肯收留他了。院长,这个孩子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能一个人生活啊?我把他带过来,希望院长能收容这个可怜的孩子。”
说话的是这里的一个老护工,她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同情和怜悯,看得出,她把这里当成了最后一线希望。
“切,原来是个带霉运的家伙!把他赶走就对了嘛,留在这里会害到我们的!”窗外偷听的一个男孩小声对同伴说道。
“就是就是!”这个说法立刻得到了赞同。
南暮晖很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作为孤儿,不去帮助和自己同样不幸的人,反而去排挤人家,真是不像话。
“哦,是这样啊,我们这里就是为了收容这些可怜的孩子才存在的,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而且,什么不祥之类的说法,全都是人们的胡思乱想,怎么可以因为这种无稽之谈而排斥一个无辜的孩子呢?”院长奶奶推了推老花镜,慈祥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说道。
这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和孤儿院里其他的那些男孩完全不同,很漂亮很文静,默不作声地低头站在那里,就像风中悄立的一朵小小花蕾,让人不禁有些心疼。
“孩子,你不用害怕,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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