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帝学园/懒虫一只

第91章


而在他的身后,那群男孩子互相看了一眼,也笑了,只不过从那种笑容里面,透出了一丝算计的得意。
  吱吱,忽然间,小雪球跳了一下,在地上翻滚起来,一边滚一边叫,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啊!小雪球,你怎么了?”蓝雁慌了神,正要走过去探视,却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
  “快动手,老鼠药管用了,那个怪物不行了,打死它!打死它!”
  刚刚非常安静的那群男孩子忽然叫嚣起来,其中的两个用力地按住蓝雁,剩下的迅速冲向一旁的小雪球,捡起地上的树枝石头,没头没脑地砸过去。而小雪球因为剧烈的痛苦,只能不停地在地上打滚,艰难地挣扎在那群孩子的围堵之中。
  蓝雁被按在地上,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剧变突如其来,让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眼里看到的就只有那群张牙舞爪的男孩子,以及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雪球。鲜血从它的嘴里和身上渗出来,沾满了雪白的绒毛,仿佛白雪忽然之间变成了红莓,一颗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的红莓。
  周围的画面开始变得不真实了,蓝雁的眼神很空洞,表情很空虚,此刻的他仿佛一下子被掏得空空的。景物映在他的眼睛里,但他却什么也看不到;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但他却什么也听不到;被大力地按在地上,他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他好像忽然置身于一个真空中,呆呆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过了多久了?那些孩子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怎么走过来的?他全都不记得了,只是痴痴呆呆地跪在那里,在他的面前,是一团红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很安静。
  蓝雁慢慢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面前那团东西,冷冷的、湿湿的、黏黏的,抬起手来,呆呆地看着手上沾满的刺目猩红。哦,这就是血啊,原来血的颜色竟然这么美啊,美得仿佛快要把他吸进去了。
  手继续往上抬,摸在了自己脸上,白皙透明的脸颊缓缓出现了五道殷红的指痕,就像血蜈蚣爬在洁白的百合花瓣上,蜿蜒狰狞。
  哦,自己的脸也是冷冷的,可是,为什么脸是干的呢?不是应该有点湿湿的东西吗?那种名叫眼泪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没有呢?哦,对了,好像要哭才会有眼泪啊,可是要怎么哭呢?自己好像忘记要怎么哭了,忽然不会哭了。
  山顶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山雨欲来之前的昏天黑地和飞沙走石好像都与蓝雁无关,他和小雪球就像是两个超出这个时间的存在,于这一片风云骤变的混乱之中静静而立,默默相对。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
  要下雨了,南暮晖急急忙忙地跑回房间,没想到给院长帮忙整理竟然花了那么长时间,不知道蓝回来没有。推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南暮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马上就要下大雨了,蓝怎么还不回来?看来自己要拿把伞去接他一下。
  正在这样想着,窗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渐行渐近。
  “哈哈,太好了,总算把那个怪物处理掉了。”
  “嗯,就是嘛,给那个扫帚星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付我们!”
  “哼,他最好再也不要回来!看到他就觉得自己会倒霉的样子。”
  “就是就是。”
  话传进南暮晖的耳朵里,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在说什么?蓝发生什么事了?!嘭地推开门,拦在那群孩子面前,看着那一张张有些惊慌的脸。
  “你们对蓝做了什么?!他在哪里?!”
  “呃,他……他,还在山上。”一个男孩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暮晖的表情好可怕,他们从来没见过。
  “唉呦!”
  两个男孩被推倒在地上,南暮晖从那群孩子的中间冲了出去,冲出大门,冲向山上。他现在心里很害怕,蓝到底怎么了?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飞跑上山,南暮晖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咔嚓!伴随着轰轰的雷鸣,一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把黑压压的整座山头照得雪亮。南暮晖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让他忘记了移动,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住了,两只脚钉在地上,心剧烈地抽搐。
  在闪电刺目的光芒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那里,仿佛一尊石像,好像天崩地裂也不会移动分毫;又仿佛一缕幽魂,好像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飘散得无影无踪。
  “蓝……”南暮晖艰难地走过去,跪在了蓝雁的旁边,忍不住浑身颤抖。
  蓝的样子好奇怪,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他没有哭,他为什么没哭呢?这样奇怪的蓝雁,让他的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蓝,你怎么了?你哭啊!你哭出来啊!”南暮晖一把抓住蓝雁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蓝雁缓缓地抬起了眼皮,愣愣地瞧着南暮晖,很久,才微微动了一下嘴唇,说了很轻很轻的一句话:“要怎么才能哭呢?”
  “哇--”南暮晖哭了,蓝雁没有哭,他却哭了,紧紧地抱住那个凄美得快要消失的男孩,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了,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出,一直涌出。
  “是我啊,是我亲手把那个饭团给它吃的,是我亲身带着那些人来找它的,是我亲眼看着它断气的。嗯,是我哦,是我害死它的,亲自害死它的。”蓝雁被南暮晖紧紧地抱着,两眼空洞,不停地喃喃自语,仿佛是在梦呓。
  “蓝,你别这样,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对待自己!”南暮晖满脸泪水地看着面前的男孩,“蓝,你哭出来呀!快点哭出来呀!”
  咔嚓!又一道闪电划过,轰轰的雷声掩盖了那个清脆的巴掌,电光的衬映中,一个男孩忽然抬起手来,在另一个男孩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蓝!你醒醒!小雪球死了!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不是被你,而是被别人害死的!你现在应该为它哭!为它哭!”南暮晖紧紧抓住蓝雁纤弱的肩,用力地摇着,几乎快要把他摇散了。
  “哇--”心仿佛忽然回到了身体里,痛苦、悲伤、愤恨、自责,种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排山倒海般地呼啸而来,瞬间席卷了小小的蓝雁,眼泪从来没有这样痛快的流过,好像要把他的心、他的血、他的灵魂全部都带出来,疯狂地流淌,肆意地流淌。
  是他的错,终究还是他的错!为了让自己被别人接受而连累了小雪球,他背叛了小雪球对他的信任,可是那些说要接受他的人呢?其实只不过是在欺骗他而已!
  结果,自己仍旧不被接受,却同时失去了最亲密的伙伴!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失去了,背叛与被背叛,这世上最残忍的两件事,就像两把锋利的剑,同时刺进了蓝雁小小的心里,深深的,直至没柄。
  哗啦--暴雨倾泻而下,紧紧包围着相拥痛哭的两个孩子。狂风的声音,暴雨的声音,雷电的声音,还有他们痛哭的声音,纷乱且嘈杂。
  然而,在这种种巨大的声音中,南暮晖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微弱而清脆,那是玻璃心裂缝的声音。
  南暮晖已经忘记了他们是怎么被人找到的,是怎么被人带回去的,只记得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他和蓝雁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高烧、昏迷、神志不清,痛苦的感觉已经沉淀在了骨髓里,药石无效了。
  这件事让整个孤儿院都为之震动了一下,那群男孩子被严厉地惩罚,院长下令,如果以后他们敢再欺负蓝雁,就把他们赶出去!于是,谁也不再针对蓝雁了,摄于院长的威吓,更因为这一次,他们的确被那两个人的表现吓到了。
  躺在病床上,南暮晖眼看着蓝雁一天比一天沉默,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一样,这让他的心揪得更紧了。
  在他们刚刚康复的时候,院长忽然把南暮晖叫到了办公室,在那里,除了院长之外,还坐着一对慈祥的夫妇。他们是到这里来领养小孩的,在看过了所有孩子的资料后,他们选中了南暮晖。院长同意了,一切手续办妥,可是,南暮晖却不想离开。
  拥有一个自己的家,这是他从记事以来就一直盼望的,可是现在,他却犹豫了,因为,这里还有蓝雁,那个已经被他视为最亲密家人的男孩。
  “暮晖,为什么不去呢?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啊,已经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你放心好了。”阳光下,蓝雁露出了笑容,在那次事件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为了南暮晖。
  “可是,蓝,我走了,你就太孤单了。”南暮晖摇摇头,他不想看到消沉孤独的蓝雁。
  “不会啦,你可以常来看我啊,到时候我们仍然可以一起玩呐。你知道吗?幸福是可以传递的,如果暮晖觉得幸福的话,我也会觉得幸福哦。”明媚的阳光照在蓝雁的脸上,闪动着天使的光辉。
  南暮晖望着面前的蓝雁,仿佛忽然又看到了那幅画面,那个站在樱花树下手捧玻璃心痴痴等待的男孩,他已经很累了,却仍然坚持在等,只不过,手中的玻璃心早已布满了碎瓷的花纹。
  于是,南暮晖离开了,只剩下蓝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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