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山河

第二十七章:明理暗治


    齐玉抿了抿唇,目光冷冷,问他:“先生到底怎样才愿予我?”
    那许老头只拿手捋了捋胡子,笑着一张皮,“小姐向老爷或者夫人请示即可。”
    府中谁都知道,今早陆至清去了宫中被留论。如今府中只有左蓉。
    好巧不巧,在这时又走进来一个丫头,又好巧不巧,那丫头是左蓉身边的侍女。那侍女进了屋只一味训话那个先前来拿陆思嫣月例的那个丫头,那丫头还没说两句,侍女便向齐玉走过来。
    “小姐,夫人正好请您过去一趟。”
    那侍女侧着身子斜睨着齐玉,一股子轻慢。
    齐玉嘱咐望绵回院子,自己便跟着那侍女去。
    果然,还是得兴师问罪。
    齐玉走入左蓉的院子,此种摆设大方得体,古朴婉约,比起一些个辉煌金贵,这些看起来才符合相府夫人的身份。
    不久见到左蓉,陆思嫣自然也是不出意外地在场。
    陆思嫣身穿冰蓝色的罗裙,彩带流苏,恍若仙子。只是可叹,那双绝美的面容上竟然镶嵌了一双充满怨毒的眸子。
    “齐玉,你可真是好手段。敢令我在那么多小姐面前失了颜面!”
    这句话从陆思嫣口中吐出来,可谓咬牙切齿,齐玉佩服她身为贵女的好修养,纵然心中愤然却始终站于左蓉身侧,双手交叉端着身子。
    齐玉微微向左蓉行了个礼仪,轻轻微垂下眼帘。
    左蓉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若不是思嫣讲了那日习礼仪课的事情,她可真就小看了这个野丫头。
    今日这齐玉到账房领月例,也确实是自己使的绊子,她身份高贵,膝下一儿一女,这两个都是她的至爱她的骄傲,这个齐玉才来几天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真是把自己拿捏成个大人物了?!
    心中纵使已经拿定主意要收拾齐玉,但左蓉仍然不改颜色,她涂满蔻丹的手指抹了抹头上晃着的一支金步摇。
    左蓉的扬眉一抬,红唇微启:“齐玉,你可认错?”
    “你才来相府,不懂世家看重脸面。一家子女当是互相扶持,荣辱与共,那日教习课上的事情我已然耳闻。你的做法实在小门小户,坏了思嫣的名声也失了相府的颜面!你不懂规矩,作为母亲我今日一定是要予你训诫。”
    “如今流民四散,相爷身居朝堂,心怀百姓体恤难情,早已提醒府中不可铺张。我谅你不懂事,特意吩咐许先生对你的月例关照,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在账房胡闹!”
    “你此番做法,哪里像一位尊贵的相府小姐?”
    左蓉将每一条都说死了,教习课她说了必定得罚,而月例之事齐玉不抗也得罚,反抗了便是忤逆了陆至清和左蓉,后果可能更严重。
    如今齐玉只得一双眼死盯着左蓉。
    “跪下!”
    左蓉厉声一喝,左右上来两个婆子将齐玉狠狠按住,齐玉噗通一声,双膝的疼痛难以忽视。
    陆思嫣冷眼看着齐玉,几步便走至齐玉面前:“齐玉,聪明反被聪明误。光有头脑是远远不够的。看看你现在这样,其实更像个傻子。”
    齐玉瞪了她一眼,却把陆思嫣惹笑了。
    但齐玉知道,陆思嫣说得没错,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场所,她一个人的力量何其渺小,她没有靠山,如果不在一些小的地方咽下一口怨气,等着她的就是更大的陷阱。
    像左蓉,只要用冠冕的言语随便搪塞,便能随意打压惩罚自己。
    后悔,她该韬光养晦,风时尽的那些计谋不仅能用在战场上,在这种各怀鬼胎的人际中更加适用。
    陆思嫣身后是左蓉是陆至清,金娆背后是金家,何君怜背后又是皇上,而她呢?那一场闹剧,看起来是她得了便宜,实则她是输了个彻底。
    她想着当时表现出自己不是仍任拿捏的,可如今关上了相府的门,左蓉想教训她又易如反掌,不论怎么样,她都不可能真的短短几日就翻天。
    “陆齐玉,对于我的惩治,你服不服?”
    齐玉狠狠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说话!”
    左蓉显然对她没什么耐心。
    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齐玉微以难察地点了头。
    她可不是陆至清的亲女儿,对于在这里所受的一切不公,她所体察到的不过都是些人性的恶,怪她不善思,怪她莽撞,怪她逞一时之快。
    咬了牙,左蓉要打她十板。
    数量不多,但对于这样身份又为女子的齐玉,可谓是另一种羞辱,她要让她在京中难以抬头。
    左蓉在齐玉出现后,从来没将齐玉放在眼中过,哪怕日后要代自己的女儿入宫,于她思后,随便来了个认爹的丫头就能入相府,她就是打死了齐玉到时候又找个人来顶替又能如何?
    皇帝不得势处于极力抗衡之中,哪里又会管后宫搪塞,况且她一向认为陆至清的方法很蠢,竟然要拿自己的骨血求得皇宠。
    打齐玉只十板自然不是什么怜惜,而是她儿子快回来了,宴请了各方,不想在此时因为个微不足道的野丫头横生事端。
    齐玉只觉得自己像一滩泥巴随意被人架起,红色的漆木狠狠打来时她脑中似乎像有什么炸开,死死咬着下唇不发出声音。
    她心中脑中唯有想着她爹娘,她的仇恨,如今就在此处添上一笔吧,若青天军得胜,她要让这些虚与委蛇之人受这更一百倍的苦楚。
    她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口中是涌上一股腥甜。
    何其苦楚,上天不公啊。
    冷风吹来,左蓉和陆思嫣头上钗环叮当,齐玉额头上的汗水却惹了凉意。
    十板打完齐玉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回到住处的,回神时望绵一直在她身边哭个不停,上药清洗,有条不紊。
    夜深了,齐玉趴在床上,神色木木的。
    明日陆旭舟回府,三日后就是宴席,到时候林延归也会来。
    齐玉迫切想要完成纸条上的任务,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青天军上,青天军就是她的靠山。
    蜡烛里的火苗摇曳,望绵端着盆水才在桌上放定,便是一下倒在了地上。齐玉没有出声,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
    “齐玉。”
    来了人,虽未见到身影,但只是这一声就令齐玉忍不住眼眶有些发红了。风时尽连忙到床榻边按住她,不让齐玉起身。
    他见齐玉咬着下唇,眼帘微微垂着,烛光柔和,明就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风时尽只觉得心中有些陌生的感觉,搅得他有些莫名,抬手抚了抚齐玉散着的发以示安抚,却也是抚着她的背,感受到手下她是如此瘦削。
    “我给你带了药。”
    白色的小瓶子被放在齐玉的枕边。
    齐玉咬咬牙:“谢领主。”
    风时尽皱了皱眉头,半晌才说:“你倒是个倔的。刚来相府,我无法将你护着,你行事不收敛,只得挨罚。”
    “你何以不懂处世之道?刚入虎穴,却是做些傻事。”
    “你须得好生将养着,陆旭舟的归宴你务必出席。接近林归延的机会可不多得,你身份有碍不可随意出府,给你的指令得早日完成。”
    齐玉低声应下,心中却是冷的。
    她侧头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她动作突然可风时尽面上毫无波澜,见她目光灼灼,风时尽抬手蒙上她的眼。
    “我不宜久留。”
    风时尽走了。
    等到望绵醒后,齐玉便让她自己去休息。
    他总是这般,齐玉不得不承认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之位,风时尽还能在意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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