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西西不是公主

  
  这个方法是延琪带回来教我的，彼时，她头发已经挽起，头上压着闪亮的珠饰和骨饰，一身帅气的鹿皮骑装，腰间还别着一把镶满珠玉的精致小刀，拔出来寒光似铁，吹发可断。
  
  “这把刀是不是很适合本姑娘，哈哈哈……”她得意洋洋的把刀拔出来挥舞给我看，一脸的得意掩饰不住。
  
  “嗯…”我将茶奉给坐在对面的百里绿筱，回头赞道：“是很漂亮。”
  
  “还本姑娘呢？”百里绿筱优雅的吹着茶末，头也不抬的说道，
  
  “明明都嫁了人了，几千里的路披星戴月的追过去，好好的一个将门虎女就不清不楚的成了回鹘太子妃了，老可汗这次战死在北疆，辛追已经继任可汗了，那么，回鹘的王妃娘娘还一口一个本姑娘，现在教给你，将来别丢了我们堂堂天朝的脸，让塞外的人笑话……”
  
  “你……”肖延琪气鼓鼓的坐下，含了一泡眼泪在眼里看着我，低低喊道：“鸾儿，你看嘛……”
  
  我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找我。”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肖定侯老人家接到消息快马加鞭的赶到边塞，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追着他去，会传的多难听，你族里的人怎么看你，你不替你自己想想，难道也不替自己家族想想吗？你会让肖定侯为你蒙羞的。”百里绿筱少见的正色呵斥道。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啊……”肖延琪悻悻说道，玩弄着手里的小刀，
  
  “我就是这么想着，然后就跟过去了，当时，确实来不及想太多了，我光是想着，如果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了，我心里就跟空落落了一片似的，饭菜酒肉也没了味道，睡也睡得不香，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在呼啸，去找他去找他！”
  
  “你可真是出息，肖定侯老人家……唉……”百里绿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默默在一旁喝着茶，茶味微苦，加上鲜奶的醇厚，有种说不出来的顺滑，肖定侯十四就从了军，一路出生入死的爬了上来，二十多岁功成名就的时候，拒绝了朝中重权大臣们的联姻示好，甚至也婉拒了陛下的指婚，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他风光迎娶了家乡的青梅竹马，一夕之间，京城无数怀春的少女们的心碎了一地。
  
  肖夫人身体不好，尤其是在生了延琪之后，延琪四五岁的时候就撒手离去，此后，虽然上门来的官媒，私媒也不少，但都一一被回绝，直到有一天，肖延琪大小姐拿起一把砍刀追着天朝最有名的冰人---郭夫人满府“转了一圈”以后，就再也没有媒人敢上门了。
  
  肖定侯就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守着女儿日渐长大，延琪从小就和族里的兄弟们天天李家的偷枣门口滚泥巴的长大，性子也是无法无天大大咧咧，《女诫》是拿起来就睡，倒是对刀剑一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也是将门之家，肖定侯很快发现，自己这个女儿针织刺绣是一塌糊涂惨不忍睹，舞刀弄枪的倒学的有模有样。
  
  延琪自及笄以后，怀着各种目的前来说媒的也不少，可是都被肖定侯一一回绝了，延琪自从在围场和回鹘王子辛追相识，两人斗马比剑的，竟然日渐萌生了感情，老实说，我原本还把十二和延琪想成一对呢。
  
  上次肖延琪夜里偷偷牵了一匹马就这么跑了出去，倒也玉成了一段佳话，只可惜的是肖定侯得知女儿的事情，星夜追赶，方才保全了女儿的名节。
  
  我一边喝茶一边想着，那边延琪反驳了绿筱几句，可她哪里会是绿筱的对手，很快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百里绿筱一口一个王妃的说的她毫无还口招架之力，越说越恼，她逼出一句：
  
  “我这个王妃哪有你来的厉害，皇-后-娘-娘……”
  
  此话一出，我三人皆是一愣，百里绿筱不动声色，仿佛她说的只不过是一句天气而已，可是往往越是一点事也没有，就是越是有事，肖延琪看看我看看她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也住了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把茶杯放下，笑着打圆场：“你又何必来蹭她，六礼九仪祭拜天地祖先加上礼部和四司十二局筹备至少要几个月旬，何况宁帝刚刚病逝，大孝三年，还有段时日呢。”
  
  “是啊。”肖延琪抓抓头，词不达意的说道。
  
  “也不完全是这样。”百里绿筱自斟了一杯，轻轻晃着杯子说道：“太子登基，立我为后，宫中经此变故百废待兴，今早他遣人来和我商量，已经和百里家商量好，大概半旬之后就大婚了！”
  
  “这么快？礼部还没通知我呢，看来，我这个修容最后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替你盖上婚书了！”
  我有些感慨。
  
  送肖延琪出宫的时候，我很是舍不得，太子登基后，她很快就要随着年轻的回鹘王返回那个无拘无束的大漠，去展翅做她最羡慕的雄鹰。
  
  “想想命运际会真是奇妙，我没想过有一天我成了回鹘王妃，我原来一直还说我终身不嫁呐，我出去一趟回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百里绿筱要当皇后了，虽然我以前也一直以为她会当皇后的，而你，很快也要成为三王妃，文意也嫁到海国做了王妃，我们几个……”她突然惊觉不对，
  掩住了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愧疚的看着我。
  
  我嘴角勾起笑了笑：“是啊，真的很奇妙，延琪你会很快乐的，塞外的人民很纯朴，十一和我说过，他们的马奶酒就像他们的舞蹈一样热烈奔放，绿筱绕了一个圈，最后还是承担起了她的家族使命，文意有她选择的路要走，而我，则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命运，倒也不太坏？是不是……”
  
  延琪还是一脸懵懂白痴像的看着我，我对她眨眨眼，绕过她，迎向正朝我大步走来的男人，脸上依旧是恬美纯真的笑意，离他半步左右，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
  
  “给三王爷，四王爷请安。”
  
  四王爷司寇晔还是万年不变的寒冰脸，对我点点头，低沉的嗓音说道：“小姐客气了。”
  
  司寇汐右手伸出把半蹲问安的我一把搂住，缠着我的腰身，当着众多人的面，在我耳垂旁边问：
  
  “今日有没有想我？嗯？”
  
  我小心避开他还缠着白纱的左手，低头看着问道：“伤口又崩裂了？”
  
  他看了一眼，懒洋洋的答道：“不知道，不用理会，难道……”
  
  他眼里闪着惊喜问道：“鸾儿这么心疼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我倚靠在他怀里，挣脱不开他的怀抱，垂下眼睑，看着伤口低低说着他喜欢听的话：
  
  “是啊，我很担心……”
  
  肖延琪出宫后坐在马车里忍不住左抓抓右挠挠，连连大声呼唤自己的贴身侍女丧尽，天良来给自己挠挠背。
  
  丧尽和天良温柔细致的帮她揉着背，延琪一边依依呀呀的喊：“再往左去一点，啊，对对，上面上面，不对，再往下一点，啊，对了，真舒服啊。”
  
  天良疑惑的问道：“小姐昨个儿不是沐浴过了吗？怎么会突然这么痒？”
  
  丧尽接过话问：“难道是衣裳的问题？”
  
  “不是，不是。”延琪摆摆手答道，
  
  “我就是突然觉得慎得慌，姑娘我出趟远门，回来发现人都跟换了一个似的，绿筱很少对我们这么争锋相对言辞犀利咄咄逼人，还有鸾儿，最奇怪了，她什么时候那么贤良淑德，小鸟依人过，跟那些麻雀脑袋般的世家小姐有何区别了？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哎，好痒，往上再去点，用力用力……”
  
  遇到了司寇汐两兄弟，我挣脱不开身，就和肖延琪别过，司寇汐揽住我腰身，毫不忌讳的看着司寇晔说道：
  
  “老四，我送修容大人先回去，你也回府上去吧。”
  
  说完，揽住我就离去。和司寇晔擦肩而过的那刻，我被他看向来的奇异幽黑之眸分散了神，只来得及低低说句“多谢！”
  
  回到华羽宫，司寇汐熟门熟路的扯我到暖阁，往我的钿镙塌上一躺，我起身叫棠梨奉茶来，司寇汐捏着正趴在塌枕上的摇光下巴，摇光迅速惊醒，弓起背部，全身的毛炸起一般低低的吼着，司寇汐毫不客气的狠狠瞪了一眼回去，单手用力，将这只知道睡觉吃饭的蠢猫从窗户里扔了出去。
  
  我端来药盒，拿出精致的小剪子，跪坐在他旁边：“让我看看罢。”
  
  他老实的伸出左手，我小心翼翼的剪开纱布，绕开线，掀起棉纸，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还是被眼前的伤口给惊分了神。
  
  狭长的一条口子，肉都外翻了，有的地方深可见骨，我仔细的清洗在倒上药粉，在仔细绕好，宝筝已经把熬好的药送来，司寇汐这几日常常来华羽宫，所以他的药早就送了一份到这里，好按时服用，我一勺一勺的喂他喝下，努力忽视那一直在盯住我的炙热眼神。
  
  末了，一碗药喝完，我拿出绣帕替他轻拭嘴角的药汁，他突然一手拉住我，将我拉进，让人喘不过气的吻就这么上演，我顺从的闭上眼，老实的张开嘴，任他将舌头伸进去挑弄。
  
  在我以为我快死掉的时候，终于又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拿过我手上的绣帕，替我擦拭嘴角滑落的晶莹香涎，我至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任他摆弄，听他问道：
  
  “三日后的大婚，鸾儿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