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君受/木叶萧萧

究竟自己在怕什么？
  锦宣凝视了他几眼，俯身将他慢慢的放在地。
  欧阳彻右脚试探性的点地，马上便是一阵急痛窜进他的脑中，身子不由得向一侧倾斜。
  锦宣双臂瞬间伸向前扶住了他，“还是朕把你送下去吧！”
  “不用了！”欧阳彻有些愤怒的大手一挥，将自己的胳膊从锦宣手中猛地抽离。
  没有任何的告别，脱着一条伤腿，他一瘸一拐的沿着山间的小路向下走去。走过一段，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快速的转头，期盼的眼神直直的朝山头望去。
  空空的山头，已经没有他想见到的人了。
  他颓丧的扭头，微微的扬起唇角，勾出一抹清淡的笑容。
  就当作是作了一个梦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其实，锦宣一直躲在一棵树后静静的望着他，直到他最后一根发丝从自己眼中消失，才转头离去。
  竹屋外，站着一双神色焦急的人儿，一高一矮。
  “爹爹！你看――”宣儿兴奋得抬手指向从树林中冒出的人影，“你看，是二爹爹回来了！”
  直到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雪尘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但是看着他那副狼狈样儿和裹着布条的右脚，眉头再次死死的纠结成一团。
  欧阳彻沉着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步伐看上去正常。
  宣儿什么都不顾的从雪尘的手中挣脱出来，连跑带跳的冲到欧阳彻的身前，抱着他的大腿，仰头望着他，撒娇的问：“二爹爹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爹爹真的是很担心你啊！”
  欧阳彻有些抱歉的看了雪尘一眼，而后强扯出一付笑容，蹲下身，摸着孩童的头，道：“二爹爹今天买药不在家的时候，宣儿有没有好好念书啊！”
  “有――”宣儿拖长音调大声答道。
  “宣儿真乖！那，你先自己回房间，二爹爹和你爹爹有话说！”
  宣儿立即撅起了小嘴，“难道宣儿不能听吗？”
  “你要是今天乖乖听话的话，二爹爹明天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桂花糖吃！”
  “真的吗？”宣儿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听到有糖吃，就乐呵呵的一溜烟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硕大的林间顿时只剩下了欧阳彻和雪尘两个人。
  毒药的真相
  雪尘目光犀利的盯着布条出微微渗出的血迹，本想训斥他为何不小心又弄伤自己，可不知为何，又生生的吞回了肚中，只是柔柔的问了一句，“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被猎夹夹到了！”欧阳彻语气平淡的答道。
  “猎夹？”雪尘的脸又白了几分，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怪责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点让我看看伤着骨头没有！”他说着就拖着一条不太利索的腿走到欧阳彻身边，蹲下身来，双手迅速的伸向他的脚踝。
  但是当指尖刚刚碰触到脚踝的一霎那，欧阳彻却将脚一缩，“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雪尘猛地仰头，错愕的望着他，心中不安的疑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就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忽然，他的暗沉的眸色一亮，将那略显凌乱的衣衫尽收眼底，接着，便发现他今日回来，身后竟然没有背竹筐！
  雪尘猛地起身，擒住欧阳彻的双肩，大声质问道：“你说，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说你去镇子上卖药去了吗？可你的竹筐去哪了？你的脚又怎么会受伤？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欧阳彻目光凄冷的望向深处，半天，才慢慢吐出一句话，“这句话，是不是该由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才对！”
  雪尘在听完话后，身子一震 ，慌错的神情马上恢复冷静，不自然的轻笑了一声，道：“你今天这事怎么了？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倒是你的脚，要不要紧，快点让我看看！”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内心却是火烧火燎，焦躁忐忑。
  “你还记得我们的主子萧王爷吗？”欧阳彻若有所思地问道。
  ‘萧王爷！’一听到这三个字，雪尘的心差点没跳出来，真是不想听到什么他就说什么。
  “你是说那个萧楚云吗？你怎么突然说起他了！就是因为他，我们才被关进大牢！”雪尘咬牙愤怒的骂道。
  “我记得银雕曾经说过，说萧王爷和锦燕并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关押在一处隐秘的寺院！”
  “是啊！你想说什么啊！“欧阳彻这一袭话开始让雪尘摸不着头脑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随便问问而已！对了，这两年来，你一直在给我喝一付药，每当我问你我到底得什么病了，你总是闪烁其词，说什么身子弱了来搪塞我！”
  说着，欧阳袖摆一甩，转身，怒瞪着对面那双惊乱的眸子，“你为什么要骗我，萧王爷给我吃得根本就不是什么迷情丹，而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
  雪尘向后挪了一小步，难以置信的望着欧阳彻：他、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那、那个，你，你听我――”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还一瞒就是两年！”不等雪尘辩解，欧阳彻就歇斯底里的大声吼道。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所有的痛苦，都融于了这发狂般的吼声中。
  “那、那个――”
  “我不要听你的辩解！”欧阳彻的眸中布满了血丝，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头野兽，狂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就那么死了？死了多好，死了就再也没那么的烦恼，一了百了！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欧阳彻向前急走了几步，双手大力的揪扯住雪尘的领口的衣襟，脸色铁青，“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雪尘发怔般的看了他一阵，随后扬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后，便毫无预警的重重落在了对方的脸上。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儿女受命于父母，你非但不懂得珍惜生命，反而一直质问我为什么要救你！看来我雪尘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竟然会救你这种混蛋！”
  欧阳彻只觉得脸颊处火辣辣的一片，他轻咬着唇，没了话语。
  雪尘虽处于盛怒之中，但现在已开始自责起来。方才由于太过生气，一时竟忘了控制手下的力道，看着欧阳彻红肿的脸颊，他又何尝不心疼！
  “对、对不起！”他有些紧张的询问道：“我刚才手重了一些，是不是把你打疼了，让我――”
  雪尘关切的说着，就准备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察看伤势。
  欧阳彻却像个小孩般赌气地立刻转头，让那只充满柔情的打手落了个空。
  “生我的气了吗？”雪尘知道刚才那一巴掌见效了，绕到了他身前，伸手轻轻抬起他的下颌，故意将脸凑进，装出一副极为认真地样子，“来，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彻儿成了小猪脸了！”
  欧阳彻顿时小嘴一噘，一甩头，“你才是猪呢！”
  “你说我是猪！”雪尘故作惊讶，而后戏谑道：“可是你可以去照照镜子，你真的比我更象！”
  欧阳彻扑哧笑出了声，眼角含着泪狠狠的瞪了雪尘一眼，然后抱歉的说道：“我、我刚才那番话，你、你――”
  雪尘笑望着他，伸出一指及时封住了他的唇，“我知道！”他轻声道了三个字。
  欧阳彻愣愣的看着他，冷静了一会儿，开口道：“可是，我还是――”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瞒着你吗？”没等欧阳彻把话接完，雪尘便替他说道。
  欧阳彻点点头。
  雪尘笑笑，扶着欧阳彻小心的在一块圆石上坐下，这才娓娓道来：“其实！当我知道你所服用那东西是毒药以来，我就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告诉你！但是，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瞒下去！一来，我担心你知道后会冲动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再来――”
  他将视线转向旁边的男子，有些苦闷的淡淡一笑，继续道：“再来，就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一直认为那皇帝是因为迷情丹的作用才喜欢上你，而不是真心，说不定不就会放弃那段没有尽头的爱情！然后――喜欢上我！”
  欧阳彻听到这儿，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一阵难忍的灼烧感。
  “但，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啊！”雪尘喃喃自语。
  此刻，天空中已经隐隐现出月亮的轮廓。
  良久，雪尘才再次开口，俊美的脸上浮出了几丝苍凉，“你今天――是不是见到他了？”
  “啊！”欧阳彻猛然侧头，直盯着那双好像可以洞察一切的眸子。
  雪尘轻笑了一声，“一看你那双眼睛，我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技术真的很差啊！”
  “我――”欧阳彻试图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不是说，要带你回去！”
  “嗯！”
  雪尘故作轻松的一笑，“那――你的回答呢？是不是――要跟他回去？”
  一阵凉风突的袭过，掠起了欧阳彻额前的几缕发丝。雪尘侧头凝视着他，一所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啃食着他的内心，害怕听到答案，却又急于想知道。
  错觉
  “我拒绝了！”欧阳彻幽幽道。
  当这句话说出口的同时，雪尘感到自己的心中石头终于落地。但，那违心地话语，他不是听不出来。
  可，他却高兴不起来。
  “你不后悔吗？”
  欧阳彻想了想，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