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重火/天籁纸鸢

第113章


  几日后,上官透收到了重火宫的信件。:
  残秋卧疾残花香,七年秋光自情伤。
  白云高台君去远,旧雨重逢月凝霜。
  妻雪芝上。
  然而,几日前写下这封信的人不是雪芝。
  写这封信的人究竟是谁,雪芝也不知道。她只是在高烧重病的情况下,看着释炎往自己嘴上缠了一道又一道的白布,还有面前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奋笔疾书。
  不管如何,她已经知道这个人有问题。
  穆远自小习武,不擅长舞文弄墨。他认字,也只是为了读懂武功秘籍。况且,他写的字并不好看,而且速度也很慢。
  要么是穆远隐藏太深。要么,他不是穆远。
月上重火  手打后续15
作者:天籁纸鸢  
  上官透按着信上给的地址,一个人去了傲天庄南面的别院。
  深秋时节,繁华碎尽,山骨儿细细,枯树落叶坠。万物都被十月浓雾褪了色,深处的高山顶上,甚至已盖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初雪。傲天庄外树林潮湿凄清,深处寂静无声,只有一只不知身藏何处的鸟儿在胆怯地嘶鸣。
  推开别院的大门,几只黑鸦惶恐地振翅而飞。满院的落叶,而天已快要黑尽。他看着这个荒凉而偏僻的别院,突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准备转身离开。但再拉大门,已岿然不动。
  看样子,非前进不可了。
  上官透挑着黄色的灯笼往前走。灯笼上挂着大红穗儿,白玉坠儿,颜色鲜亮,在暗淡的天地间显得醒目却又突兀。
  进入第一个房间,略有一些破旧的陈设和古董一般的花瓶,却空无一人。穿过这个房间进入回廊,看到面前有一排房间,红木房门都紧紧关着,而中间一个房间则是半敞着的石制大门。
  上官透进入那个房间。
  房间很宽敞,通向另一个方向的几扇门大开着。靠窗的木框纱边米色方篓中插着几枝梅花。秋风凄恻阴森,扬起房内的黑色轻纱。纱很薄,薄到不经意看,还以为是无色的。
  轻纱后面有一张红木床,床后的墙上两侧挂着梅花花枝的古木雕刻,中间镶嵌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纱窗,表面是精致的黑线刺绣,后面燃烧着黄澄澄的火光。床头床脚挂着厚厚的黑帐,帐前各有一个灯柱,柱顶放置着透明的乳白薄玉灯盏。
  床前有一个大理石棋局。棋盘散乱,黑白子在灯光下荧荧发亮。
  而此时此刻,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深紫色的衣裳,头上披着同色轻纱。头上的银饰,颈上的银坠在紫纱下若隐若现。
  他低垂着头,正在自奕。
  一开始不是没想过这人是穆远。但是他的打扮和行为举止和穆远毫无相似之处。
  上官透很想问他是谁。但他不能这么做。
  直到那人用柔软的声音道:“现在的上官公子果然才貌双全又武功盖世,恐怕重莲再世,看到你也会老实躺回棺材里去。也难怪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你神魂颠倒。”
  说罢,从床头的黑帐后掐住一个人的脖子,将她扔出来。
  上官透定睛一看,那竟是消失了多日的柳画。柳画被塞了嘴,浑身捆绑着,躺在地上像被拔了翅膀的苍蝇一样扭动着。上官透蹲下,拔出塞在柳画嘴里的东西。
  “你快走,快走啊。”柳画小声道,“他们要杀你——”
  “臭婊子,给我闭嘴!”那紫衣人一边大声道,一边将手中的棋子弹出,直直刺穿了她的耳朵。她的耳朵顿时脱落下来,血肉横飞。
  柳画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上官透道:“敢问阁下专程叫在下来,有何指教?”
  “是想送上官公子一件礼物。请随我来。”那紫衣人竟很快恢复柔和,从床上走下来,走到另外几扇门面外面。
  上官透跟着他前进。
  那扇门外面竟是一个悬空的木桥,下面是幽幽河畔,和生长在河畔旁边的枯树林。有几只小船停泊在岸边,船上挂着麻绳串联的密密麻麻的小白灯笼。
  木桥直通一个楼台小亭,亭柱上的白纱在微风中翩舞。亭中坐了一个老和尚,老和尚正在敲着木鱼,他的左右两侧各放置了一大一小的棺材。
  “那就是给上官公子的礼物,”紫衣人指着大的棺材,轻声道。
  上官透还没来得及回话,紫衣人已经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
  而这张脸,无疑把上官透吓了一跳——他的震惊程度,绝不亚于第一次看到释炎彻底妖魔化的模样。
  那是一张被伤疤覆盖的脸。在灰暗的天色中,那些深深陷入皮肤的疤痕显得如此狰狞,完全将他原本俊美的脸破坏的不堪入目。可是。这些疤痕还不至于恐怖到让人感到恶心,也不至于多到让人分不清这个人的脸。
  所以,在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上官透想到的并不是毁容这样简单的问题。
  因为这个人是夏轻眉。
  “你...还活着?”上官透几乎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夏轻眉仰头大笑,“为何人人都要问这个问题?我分明就没有死过。只是在你们以为我死掉的时间里,我独自去做一些很有意义的事罢了。”
  “例如——精湛的易容术?”
  “聪明,不过易容术是我早就会的。我只是潜伏在重火宫内,反复观察那个似乎十分容易模仿的大护法而已。后来我也发现了,要模仿穆远的行为举止,确实不难。”
  “但是模仿他的武功很难。”
  “所以,那时候我觉得很痛苦,只是顶着他的脸到处跑,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知道我遇到什么人了吗?”
  上官透微微眯眼:“重雪芝?”
  “不,是他的爷爷。”
  “宇文长老?”
  “没错。而且是这个老人家最孤单,也是最糊涂的时候。”夏轻眉笑道,“所以,他让我知道了所有的事。关于宇文慕远,关于重火宫的武功,关于重莲留下的秘籍......所有的,我都知道了。本来老人家也蛮可怜的,可是,为了不让他泄露秘密,我最后还是杀了他。”说到这,他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害我的人,也是你?”
  “那个计划可是宇文慕远自己想的,别诬赖我。”夏轻眉微微一笑,“只不过他没有打算杀你,只是想把他心爱的雪芝妹妹和两个儿子带走而已。我易容成他的模样,让释炎杀了一个孩子,引你出来......下面的你都知道了。”
  “告诉我这些,你就这么想死吗?”
  “我不用死。而你,也只需要去陪你的爱妻就好。”夏轻眉指了指那个小棺材,“她就在那里面呢。”
  “你什么意思?”上官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事实,“你......你把她怎么了?”
  “呵呵,慌了?放心,她还没死。”
  说罢,夏轻眉击掌。释炎立刻站起来,掀开棺材盖,提着雪芝的头发,将她拖起来。雪芝被捆绑得和柳画一样,正冲着上官透拼命摇头。
  上官透连忙上前一步。
  释炎抽刀,在雪芝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雪芝咬紧牙关,双眼痛苦地闭起来,却没发出声音。
  夏轻眉道:“你向前走一步,她就挨上一刀。”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上官透紧紧蹙眉,显得有些激动,“如果是穆远还好,我理解他想要报仇的动机,可是你——”
  “宇文慕远那种烂好人,几时想过报仇了?”夏轻眉打断他,“他不在意自己认贼作父,也不在意重莲对他父母做过什么,他似乎很能理解他们嘛。这也是我模仿他时,最无法拿捏的想法。”
  雪芝在后面呜呜叫了几声。
  夏轻眉冷冷道:“让她说话。”
  “夏轻眉,你把穆远哥藏哪里去了?”雪芝刚一开口便涨红脸大喊。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他在哪里了呢。没想到雪宫主还是这么笨。”夏轻眉又得意地笑出声来,“你们姐妹俩也都够笨。都以为我是宇文慕远,都委身于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等上官透死了以后,当大小老婆好了。”
  雪芝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是吗?这么简单的理由,我却一直没有想清楚过。”
  ——这句话,却不是雪芝说的。
  夏轻眉眼睛圆瞪,直直看着上官透的身后。上官透也回头看向门口。
  奉紫正抱着掉了一只耳朵流血不止的柳画,淡淡地看着夏轻眉:“我就说为何对你越来越没感觉,原来,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穆远。”
  “紫,紫妹......”夏轻眉一下乱了阵脚,“为何你会在这里?”
  “你都可以冒充穆远了,我为何不可以在这里?”奉紫顿了顿,扶着柳画在地上坐下,“穆远在哪里?”
  “你怎么只穿了这点衣服,马上入冬了,会着凉的——”
  “穆远在哪里?你说呀!”
  夏轻眉只笑了笑,转身走向凉亭,掐住雪芝的脖子,对释炎道:“你去杀了上官透。”
  “阿弥陀佛,老衲打不过他。”
  “重雪芝在这里,你怕什么?”
  “老衲还是打不过他。除非修炼了整本《莲神九式》。”
  “你先去杀了他,我自然会给你。”
  “没有《莲神九式》,老衲无法杀人。”
  “你先杀了上官透啊。”
  这时,奉紫又在木桥上哭喊道:“夏轻眉,你真是这世界上最龌龊的东西!我居然跟着你这种龌龊的东西......太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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