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努力

    大伙儿嘻嘻哈哈的喝了口酒，吃着菜然后跟我打着招呼，喊我一声小冯或者冯老弟，有个还喊我了句文哥，搞得我很是不好意思。稍微平静了后，唐彪继续开口道：“其实我把冯兄弟拉进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我有点好奇：“彪哥。你说还有啥目的？”
    唐彪吃了口菜，然后说道：“别看咱们后勤监区看似很风光，但是咱们监区是全监狱最封闭的监区，一年到头跟外界接触的机会少得可怜，有时候形式比较紧的时候，一年下来最多两三次。”听唐彪说这些我有点好奇了，拉我进来跟这个有啥关系吗？
    为了搞清楚，我就放下筷子认真听唐彪是什么个意思。只听唐彪继续道：“为什么教育监区那么牛逼，总觉得他们能够压咱们一头，不就是他们跟外界接触的多吗？”
    我更好奇了：“彪哥，教育监区能够接触到狱外的人？”
    “不能直接接触。”唐彪说道：“但是他们教研室能够通过大监区进行传递的。”看着我迷茫的眼神，唐彪笑着解释道：“大监区的生产区是在咱们监狱外围的厂房里。他们的生产都是跟狱外的企业合作的，替狱外企业生产产品，所以那些企业会派技术指导和质检参与到大监区的生产劳动中。还有那些送原料拉成品的运输司机们，都有机会跟大监区内的服刑人员接触到，但是能够接触到那些狱外的人的服刑人员也是有数的，不是大监区的职务犯就是岗哨，普通的服刑人员就算你在车间生产也是很难跟外人接触到的。”
    我又好奇了：“那跟教研室有啥关系？他们难道还能接触到那些狱外人员？”
    唐彪解释道：“当然不能，教研室连狱内生活区的大门都出不去到不了生产区，更别说跟狱外人员接触了。但是你别忘了教研室是咱们监狱唯一一个不用干警带领就能去到各个监区的存在，他们可是能和各个监区的那些大组长之类的人接触的！有了这些接触，他们就不等于间接接触上那些狱外人员了！至于接触狱外人员有什么用处？我想你应该多少也是知道点的吧！”
    我点了点头，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能够跟外边的人接触上确实能够有很多好处。吃点喝点用点监狱里边不可能有的那都是小事，有时候很多事情是没办法通过正常途径通知外边自己的亲朋好友的时候，这条渠道就能派上大用处。有时候有些急事虽然可以通过正常途径进行消息传递，但是周期太长，但是通过这样的渠道则是快捷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唐彪继续说道：“咱们监区任何人，除了我以外都不能单独去别的监区，跟外监区的服刑人员接触。就算是督查组的都不行，他们进不了其他监区，只能在监狱公共区域进行督查，或者跟随检查的干警才能进入到其他监区。现在有你了，你有一半身份是教研室的老师，你可以单独去大监区，比方说上课，收作业等等的，不需要另外申请也不用干警带领，所以你可以自由的接触到大监区的人！”
    唐表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了，都是聪明人，底下的话不说大家都明白了。我也没有犹豫：“明白了，这点事情不算啥的，以后咱们有需要的话我肯定不会推辞的。”这也算我的一个表态了，虽然这里边好多人我只限于认识，并没有深交，但是我对老黑、唐彪和老尹他们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觉得认下这一切应该没什么坏处。
    大家又开开心心的吃了一会，一边吃一边跟身边的朋友闲聊着。看着差不多的时候，唐彪又说道：“大家一边吃着我再说点事情。老规矩了，咱们该聊聊一些正事了。大家都知道，过了年老黑就该释放了，然后今年呢还有咱们园林组的组长老刘也要释放了，虽然是下半年。对了环境卫生组的组长孙胖子。”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正在闷头吃东西的胖子。孙胖子听到说他抬起头来眯着小眼笑了笑。“你下半年是不是也能把余刑减完了？”唐彪问道。
    “这事没准啊。”孙胖子放下筷子说道：“按照规划应该是了，但是这种事情谁敢做保证呢，到那时候我的余刑还有十个多月，谁知道能不能减？就算减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减完呢！”
    孙胖子说的这也是实话，监狱减刑不是说监狱就说了算的，监狱要把减刑名单和减刑建议首先送到驻监检察室去审查，然后上交给当地中级人民法院。法院接到监狱交上去的减刑建议书后会做调查，最终是否给予减刑，到底减多少还要看法院的裁定！
    唐彪摆了摆手：“能不能减，走不走先不说，咱们先把计划搞好，不做无准备的事情。今年是个好年份，咱们一下子可能就要走三个人，那问题就来了，他们三个走了他们留出来的这个位置谁来接替？”
    听唐彪这样说，我突然心里一震。我的乖乖，这职务犯谁来担任不是监狱的管教干警任命的吗？怎唐彪会这样说呢？难道他能左右这些事情？
    这时候唐彪又开口了：“咱们现在就说一下让谁接这三个人的班，老规矩大家都说一下自己的意见和想法，最后咱们统一下！”
    就这样这十来个人就开始激烈的讨论和意见陈述了，看得第一次参加的我目瞪口呆，坐在一边只能默默的吃菜了。这时候老黑凑到了我身边拍了拍我。我一看到老黑，连忙挪了挪身子，拉过来一张板凳让他坐下了。
    老黑看着他们在讨论，小声说道：“兄弟，那天我拿到东西就猜到是你给我的，说实话哥哥当时心里那个感动啊！”老黑还要继续说下去，我连忙拦下了，小声问道：“黑哥，那点小事就别说了，你们这是要干啥呢？”
    老黑嘿嘿的笑了笑：“这不是就是在讨论谁接我的班呢嘛！”
    “你们讨论？”我不解的问：“你们能决定吗？”
    “当然不能了，这事情是要管教警官们决定的！”老黑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不解的问道：“那你们这样讨论有啥意思啊？”
    老黑小声的给我说道：“是这样的，在我释放前一个礼拜左右，监区就会组织人员推荐选举新的组长，然后在这一个礼拜中跟我做交接，这个人选呢基本上就是监区干警加上我们的推荐，一般三到五人，然后全监区投票，票数最高的当然就能获选了。为了能保证监区的稳定和工作的有序传承，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大伙都会聚在一起商量出来今年要释放的人员的接任人选，这样一来基本上整个监区一直都能保证工作和管理的稳定性以及掌控性了。”
    虽然老黑说的不是太清楚，但是我也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我问道：“那你的意思现在的小组长基本上都是事先决定好的了？”
    “何止小组长，就连咱们监区的大组长以及监区积委会成员都是这样讨论出来的。”老黑道。
    我听到这里有点吃惊：“那监区的管教干警不知道你们这样操控着吗？”
    “当然知道”老黑喝了一口饮料说道：“但是他们一般不会过多的干预，除非我们的方向走歪了，这其实对监区的管理是有利的，只有减去我们这些职务犯抱团努力一起稳定监区的各项纪律和制度，让监区不出乱子，这才是管教干警们的目的。你说要是出一个威信各方面不足的组长来协助管教他们，那不害得天天他们要为这样的组长擦屁股？所以啊，我们也一般都会挑出来那种各方面比较让他们满意，并且跟我们一条心的人来担任组长的。这样在很多工作中我们也会相互帮助扶持，事情不用搞到管教那里就已经解决了。咱们这里基本上都是关系户，所以管理的难度要比大监区高得多，方方面面都是要顾及到的。”
    经过老黑这样一解释，我算是彻底明白了，其实监狱就跟外边的社会是一样的，很多你觉得可能在监狱里边不太可能的事情其实也属于很常见的了。就在我跟老黑私聊的时候，那边的讨论基本上也接近了尾声，看样子是得出来结果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唐彪将剩下的酒给夜里没工作的人一分，一口闷完后就散摊回去睡觉了。
    我回到新监舍的床铺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才渐渐入睡，夜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并且这个梦好长好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睡醒前都是在做着同一个梦。早上起床已经是将近九点了，因为还在春节假期，虽然出了那么一档子事情，但是对作息还是按照以往假期的那样没有要求太严格。睡醒的我坐在床上发了好长时间的愣，就感觉这一切不太真实，仿佛自己现在一直身处在一个虚幻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