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之孤味

    元丰三十四年，杨若凝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任何便利的现代设施的古代生活，她似乎并没有非常怀念过去的生活，她甚至已经快要把那样的生活忘在脑后了。但意想不到的是，洛渊却会偶尔小小抱怨一下为什么把那些东西全部送回去，特别是他对自己将电脑还回去一事很是失落，因为他常常在电脑上与AI对弈围棋，所以他抱怨说他失去了一位旗鼓相当的棋友。
    不过她还是留下了那对无线电对讲机，她和洛渊一人一个，随身携带。经历过几次危险，她似乎有了应激创伤，随时能联系到洛渊会让她感到安心，但她和洛渊约定好，只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用。
    除此之外，杨若凝觉得她这一年多在汴梁的生活还是很充实的——一切都很顺利，她爱的所有人的生活似乎都上了正轨，这让她终于可以放心地和洛渊离开了。
    青野也终是完成了皇后的择选。青野的皇后是参政知事李准的女儿李香怡，据说她“自小便驯顺谦逊，懂礼节，知分寸，性格内敛温婉，从不多言多语。” 洛渊说她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杨若凝在皇后的册封大典上，第一次看见了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孩。还是一脸青涩的女孩穿着天下最尊贵的祎衣，头戴缀满无数宝石珍珠的凤冠，带着与花季少女不相称的庄严和肃穆，缓缓走上大殿的白玉石阶，接受青野的册封。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只不过虫洞里的洛渊和洛浅秋变成了青野和李香怡。
    杨若凝在册封大典前曾问过青野是否喜欢李香怡，青野告诉她，他并没有见过皇后，但听人说皇后很漂亮很温婉，她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杨若凝又问，那至少妃子选一个你喜欢的吧。青野答曰，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啊，就像你说的，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人不能太贪心，其实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
    这几个月来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绛仙阁要搬迁了，她和素素最初租的那个小铺子已经不能满足日益红火的生意的需求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和素素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店铺，一个月前她们终于在西市最繁华的商业路段找到了一个大门面，经过几次的协商，最终以三千金的价格成交。青野执政后，汴梁城往来商贸更加繁荣，房价也随之水涨船高，虽然这三千金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可鉴于现在欣欣向荣的经济形势，杨若凝预想京城的房地产价格还会继续上涨，于是和素素一商量，咬咬牙还是决定要买下这个商铺。
    当然，三千金的价格仅凭绛仙阁的收入是无法负担的，本来杨若凝和素素想通过庆元钱庄借些钱，可洛渊却说，这些钱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娘子需要，随时拿去用就行了。
    “No, 生意就是生意，况且这生意并不是我的，是素素的，” 杨若凝道。
    “我想素素大概不会介意这钱是我给的吧？” 洛渊反问。他不明白杨若凝为什么要分的这么清，“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啊。”
    “嗨，做生意不可以这样哦，这是原则问题！”杨若凝坚决拒绝了。
    “为什么？这些钱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还能解你急用，”洛渊疑惑。
    “我知道这钱对你来说不是难事，只不过是慧娘一晚上的钱，” 杨若凝隐约有些吃陈年老醋的样子，气鼓鼓地说道。
    洛渊一怔，然后摇头无奈地笑了，“我以为慧娘的事情我们已经解释清楚了，没想到娘子还是在吃醋呢。”
    “没有！我才没有吃醋，” 杨若凝涨红了的脸让她的大声辩解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洛渊晓得她那高得不得了的自尊心，她是无论如何不肯白收钱的，于是他道，“那要不然，等娘子的绛仙阁挣了钱，再还给我就是了。”
    洛渊这么一说却立刻让杨若凝有了主意，“嗨，对哦，我可以让你入股！算你投资绛仙阁，然后绛仙阁每年付给你投资回报，不过，大股东还是素素哦，绛仙阁还是她做主。”
    洛渊宠溺地用手指轻弹她的脑门，“哎呦，我几时干预过你的事情，这大嵩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的夫君了吧。”
    于是，房契拿到，绛仙阁就正式开始搬家了。
    在搬家的前几天，杨若凝在二层楼上自己的那间房里收拾东西。其实这间房间她极少使用，平日里都用做了仓库。
    当她搬开摞放在地上的一堆织布后，一只小小的背包就出现在眼前。
    那是她最后一次从现代回来时，用来装糖果的背包。“哈，原来你在这里，”她将那背包拿过来，拍了拍上面厚厚的灰尘。
    她打开背包，里面是空的，带来的满满一袋子糖果早就被青野、洛渊和素素他们吃完了，随后她又逐一打开各个口袋查看一下是否还有其他的东西。当她拉开背包内侧的口袋时，她看见了一个黄色的牛皮纸信封。“咦，这是什么？” 杨若凝将信封从口袋里拿出来。
    她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一份文件。“啊……原来是青野的基因检测报告，” 杨若凝看到文件抬头的一行英文标题时才想起来，这是她临走的时候，Ki
    sey塞给她的。这么久了，她竟然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了。
    文件总共四页，上面的内容因为过于专业而有些艰深难懂，所以杨若凝只是快速浏览着。当她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却看见有一段内容被人用荧光笔标记了出来。杨若凝读到，“……Ch
    omosomal diso
    de
    s……caused by a deletio
    of a si
    gle ge
    e with pleiot
    opic effects……deletio
    causes haploi
    sufficie
    cy of a ge
    e o
    ge
    es i
    the
    egio
    ，……Haploi
    sufficie
    cy fo
    specific 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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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me, 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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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ie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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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ome, Mille
    –Dieke
    sy
    d
    ome, a
    d DiGeo
    ge/veloca
    diofacial sy
    d
    ome.”（染色体异常……由具有多效性的单个基因缺失引起……缺失导致该区域的一个或多个基因单倍体不足，……特定基因的单倍体缺失已在多种综合征中被发现，包括威廉斯氏综合征、兰格-吉戴恩综合征、无脑回畸形综合征和腭心面综合征。）
    杨若凝的心却是一沉。这份报告上说，青野的染色体异常，看起来是DNA某个区域单个基因有缺失，而后面列举出的一串综合症，杨若凝虽然从未听说过，但这些疾病是即使只是读到名字却也能让人心惊胆颤。
    杨若凝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文件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表格，上面列出了青野缺失的基因及其表现。表格上每一个单词都是可以让她心率加速的程度。杨若凝拿着文件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禁不住的捂住了嘴。
    “1p36 mic
    odeletio
    . Commo
    featu
    es: dys mo
    phic facial featu
    es (deep-set eyes, flat
    asal b
    idge, asymmet
    ic ea
    s, a
    d poi
    ted chi
    ), seizu
    es, ca
    diomyopathy, developme
    tal delay, a
    d hea
    i
    g impai
    me
    t.
    1p36微缺失 常见表现：畸形面部特征（眼睛深陷、鼻梁扁平、耳朵不对称和尖下巴）、癫痫、心肌病、发育迟缓和听力障碍。
    17q23.1q23.2 mic
    odeletio
    . Commo
    featu
    es: speech delay, post
    atal g
    owth
    eta
    datio
    , hea
    t defects a
    d ha
    d, foot a
    d limb ab
    o
    malities.
    17q23.1q23.2微缺失 常见表现：语言迟缓、出生后发育迟缓、心脏缺陷、手足四肢异常。”
    文件从颤抖的双手中滑落。
    报告上的青野，分明……分明就是一个有着严重智力和身体缺陷的人，可是青野他却……？杨若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冲出房间，不顾一切地朝皇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