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又来倒春寒

风云风雨(五十二)


    如意道:“要这么多银子总得有个由头吧。”
    萨尔邦阿道:“皇上下旨要清查全国番库,挪借了银两的要悉数补齐,而且三天之后四郡王就要入驻户部正式开始清缴了,倘若到时我们要是拿不出这许多银两,倒霉的就是我们了。”
    如意道:“大人每年的进项因该不少,还要这些身外之物干什么?”
    萨尔邦阿狡黠的一笑,道:“这个世界哪里有人会觉得银子多的,银子好啊,你有了银子就有了庄园,有了仆从,有了山珍海味,有了亲朋党羽,有了肥臀细腰,千里当官为的是财,这难道是句玩笑话吗?”
    如意道:“大人说的这是明理,但是我听说大人除了京都的一所宅院和盛京的祖宅以及一些薄田,在生意场上好像也没有什么产业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亏空。”
    萨尔邦阿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仰着脑袋道:“其实我们也有难言之隐,有些事其实不当说的,也罢,又拿银子又吃饭的,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那就给你说道说道。”
    如意沏着茶道:“请大人赐教。”
    萨尔邦阿道:“五十万两银子,这是多大一笔数,我就是做满这一辈子官也难攒下这五十万两,何谈短短三五年就累积下这么大的亏空,谁让我们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呢,不替他谋划出路,到时翻了出来获罪于天,立时就是泼天大祸,我们就都得跟着吃瓜落,所以说这笔钱我们是必须要拿到。”
    如意道:“你是说这笔钱是替太子要的?”
    萨尔邦阿道:“不要问那么多了,知道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如意道:“大人说知道我们的底细,难道就不明白我们也是替人受累,那些银子哪里是我们能用的?”
    萨尔邦阿摆手道:“不要说什么你的他的,太子和九爷都是骨肉兄弟,借来使使有何不可,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东西不是皇上的,今日的太子嘛不就是明天的皇上吗?”
    如意道:“要是这笔银子我们不出呢?”
    萨尔邦阿道:“不要做这种舍命不舍财之态,那最后只能玉石俱焚,我们倒了也要拉足垫背的,像你这样的美人我见犹怜,听我一句劝,钱花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如意道:“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为了夫君的性命,这笔银子我们出了,但这么多银子,得分批交给大人。”
    说罢两人就怎么交银,相互商量了一下。
    萨尔邦阿一笑,站了起来,道:“没有那么为难,柏锐的姐姐就是九阿哥胤禟的乳母,是除了皇上宜妃外他最亲的人,他怎么会舍不得这些银钱。”
    如意道:“五日后,我定当将第一笔银子送到大人手中。”
    萨尔邦阿显然十分满意,非常有礼貌的拱拱手,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说着向外走去,走到雅阁门口时,一手掀着门帘道:“我等着少夫人的好消息,也等着再听少夫人那绕梁三日的绝技,对了记着下次换个婢女,今日真是扫兴,就昨日伺候我们酒食的那位就行。”
    随着萨尔邦阿哈哈大笑的声音渐渐远去,从隔间的黑暗处走出一个人来,道:“如夫人你不必太伤怀,恶有恶报,这种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他的大体意思我已经明白,会回去像九爷汇报,日后我便不再来了,你要当心。”这人说着将一大摞写满两人对话的纸张装到一个信封里,放到怀里。
    如意道:“寿公公慢走。”
    章寿儿‘嗯’了一声,从后门消失在了夜色中。
    如意缓步上楼,看到沈月儿正在如玉寿材前低声抽泣,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沈月儿猛的抖动一下,红着眼睛道:“别动我,如玉姐尚知道名节,为夫殉情,你怎能毫无廉耻,勾搭这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意道:“相公还在人家手里,这也是不得不为之。”
    沈月儿反驳道:“九阿哥都答应予他们银子,到时拿了钱他们自会放人,用的着你在这里卖弄风骚?”
    如意知道她在气头上,没有与她争辩,给如玉长明灯里填了一些香油,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沈月儿恨恨的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有分寸,你之前做的那些勾当,我多少知道一些,你们几个以如为姓,当我不知道为什么吗?枉你嫁与相公,骨子里和那如水有什么区别?”
    ‘啪’的一声,沈月儿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这一下变故把沈月儿惊的登时不知所措,一只手捂着脸,呆呆的看着如意。
    如意此时也满脸都是泪水,道:“你心里有气,辱骂我可以,我都受着,如玉她以亡故了,为何还要羞辱于她。”
    沈月儿知道自己嘴快,慌忙之间没有考虑这许多,当下对着如玉的寿材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低声诵读着经文。
    如意看着如玉的寿材道:“每个人际遇不同,你从小有人疼爱,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甚至于看上自己喜欢的人,嫁不嫁只是你一句话的事。但我们不同,没有选择,只能在那苦窑里熬啊熬的,就是这样,相比来说我们也是幸运的,遇到柏锐,大家的心都归到了这里,蒙相公不嫌弃,我们都有了一个家,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但姐妹们依旧枉死,我心中又岂能不恨。”。
    沈月儿毕竟比之如意小好几岁,又没经历过这些事,方才也是情急乱讲话,现在被如意打了一巴掌反而清醒了很多,一下扑在如意的怀里,泣不成声,梗咽道:“姐姐不要怪我。”
    如意噙着泪,抚摸着沈月儿的头发,道:“月儿,姐姐哪里会怪你,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好些年,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但是你得明白,除了每年年节送到京城的银子,八爷九爷这么多年也才攒下这百八十万两,为了一个他们的包衣门人,咱们的相公,怎肯就如此轻易割爱?官场的险恶,人心的贪婪,都是不可想象的。不让他们这些银子花的有价值,怕是相公性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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