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之武林榜

第106章


马鞭一挥,催动坐骑。众人七手八脚,将金判和黑白无常以三马分驮,雪娘人教轿,随后便呼啸而去。不消片刻,走得一干二净。
荒原上,被遗留下来的风云两婢,目送众人背影在峰麓一片密林中消失不见,变颜变色地呆了有好半晌,这才定下惊魂。匆匆计议了一阵,各个飞身上马。长发云婢向来路回奔,杏眼凤婢则朝另一路风云帮徒将要出现的西南方驰去……
第八章
 杏眼风婢不可能遇上武维之,自在意料之中。
那么,路线走对了的长发云婢呢?结果也没有!
原来长发云婢走的路线虽对,但由于两婢只见过武维之一面,她们所认识的武维之,是武维之真正的本来面目一名黑衣英俊少年,全部如此而已。在这种情形下,别说易容,就是换件不同颜色的衣服,如果不加注意,也得容易当面错过,失之交臂呢!所以,当天黄昏时分,长发云婢在柳林镇,对街角一名白发樵者和一名黄眉水泡眼、满脸焦疤的粗汉漠视而过,实在不能怪她。她又哪能想到这两名卑俗的樵野村夫,便是她要找的人!
武维之化装成一名粗汉,是脏叟古笑尘的意见。脏叟自己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改变容貌,将自己扮成一名白发樵者。
脏叟是这样将武维之说服的:“你师父并没有叫你走这条路,我们今天来,全是我们自己的主意。所以我们今天首先必须要求的,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师父在,应由他作主;万一果如你所猜测,你师父可能会中奸计遇险,那么,我们的责任势将更重。我们除非跟自己过不去,那么明知道人家设着陷阱在守候,又何必逞一时血性之勇,一批批的送将进去呢?”
武维之觉得脏叟之言甚为有理,便未坚持。
脏叟不愧为一帮之主,其武功上的成就虽非当今一流,但遇事之镇定以及阅历之练达,却实在令人叹服。他同时表示:“风云帮如果真的迁往仇池,其用心也是养精蓄锐,重新布置,而绝非消极之隐;基于此,其有进也必有出,局处仇池,不预外事,必不可能。这儿是他们去仇池的路线,他们如向外有所举动,这儿也将是他们必经途径之一。我们一经易容,立刻由明转暗,相机行事,岂不远胜只挨不还?”
因此之故,他俩起程虽与雪娘等人只是先后之差,但到达距仇池不足百里的柳林镇,却比前者晚了一天。那日傍晚,当云婢与他们当面错过的,他们站在街角,并非无所事事,原来他们是在窃听茶肆中两个皮货商人的怪异对话。
一个说:“武功有人失踪,想不到扶风失踪的更多。”
另一个说:“是呀!就是绑票,也该找有钱人才对;现在两处失踪者都是些苦力和贱民,宁非怪事?”
武维之和脏叟听至此处,长发云婢恰好纵马而过。武维之目接之下,忙一碰脏叟肘弯,低声道:“快看,此女即风云两婢之一的云婢。”
脏叟看去时,云婢已然驰去老远。脏叟皱眉道:“风云两婢,顾名思义,当为风云帮主贴身使女;忽于此处出现,难道说,风云帮主也在附近不成?”
武维之摇摇头,心有所触,却没有说出来,最后沉吟着道:“武功和扶风既有人相继失踪,此地也难保不发生此事。加以此地距仇池不远,云婢又复无端出现,人口失踪或与风云帮迁来仇池有关,我们今夜就在这镇上顺便侦察一番如何?”
脏叟未及开口,武维之忽觉身后有一股猛劲撞至,本能地一卸肩,但待反掌回拍,蓦地忆及目下身份,这样做甚为不妥。加以本身大罗神功已有五七火候,寻常拳脚,谅也伤自己不了。于是一面略得真气,容得对方力道近身,故意一个踉跄向前扑去,巧妙地闪开几处要穴。
诅知他这一着,全属多余。原来对方攻来这一招,竟平凡异常,他就是任其全力打实,大概也不甚要紧。不禁为自己的做作,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却仍故意有气地返身瞪眼喝道:
“哪个瞎眼的”他嗓音已经过交易,面目粗鄙,骂的话亦复不雅,恰如其分的一副村汉口吻;口中骂着,已将暗袭者打量清楚。
当前这家伙,三十上下,一身横肉,略带酒气。刚才这一撞,好似全数出于无意。这时不但不怒,反而抱拳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
武维之估量着,这人纵练过拳脚,也不过是末流中的末流,实在不值搭讪,乐得就此收帆。于是轻轻一哼,便向脏叟道:“大爹,喝酒去怎么样?”
脏叟点点头,一个好还没出口,那汉子朝武维之上下迅速打量了一眼,忽然跨上一步,侧目笑道:“伙计很有几斤气力吧?”
武维之好气又好笑,正想训他几句。脏叟眼珠一阵滚动,忽然左手捋髯,右手拇指一竖,哈哈笑道:“好眼力!”
武维之有点莫名其妙,那汉子却忙问道:“怎么说?”
脏叟向武维之一指,又竖了一下拇指道:“咱们这位兄弟,素有蛮牛之称。把式虽没练过,气力却有的是。朋友不信,尽可当面试验。”又向汉子一点头,笑道:“来,你跟他扳扳肘子看!”武维之暗骂一声缺德,同时十分奇怪,脏舆怎会忽然有此雅兴?心想这种人的玩笑,有什么开头?
那汉子连忙摇头笑道:“在下相信,不必试了。”
一听对方口吻带着江湖气,武维之心头不禁微微一动。这时的脏叟,似乎兴犹未尽,眼光四下一扫,忽向身前不远的一座破石墩一指,朝武维之笑道:“蛮牛,去举给人家看看,大爹请你喝老酒。”
武维之已渐渐领会脏叟用意,当下故意装作愣头愣脑的样子,拍胸一声:“好,看咱家的!”衣袖高高一挽,兴冲冲地走到石墩前面,两腿摆开八字马步,吸气俯腰,双臂环抱。
脏叟助威喝道:“嘿,起!”武维之故意挣了挣,方将石墩抱离开地面。石墩虽有百斤上下,但在武维之,实不比拈起一块瓦片更重多少。可是他为了做得更像,向前走了二步,便装做不支放下,并将脸孔硬生生挣红。
饶是如此,那汉子已止不住脱口赞道:“有你的,行!”接着一拉武维之衣袖,低声道:“惜一步说话如何?”
武维之故装不懂得,皱眉道:“惜一步?借谁一步?”
汉子想笑,终于忍住。大概他发觉武维之这种人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于是手向怀中一伸,摸出一锭五两上下的银锞子,往武维之手上一塞,际耳道:“有个地方有个工程,管吃管住,这算是三个月工资的一半,完工后再拿一半,老兄有意思吗?”
武维之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刚才一撞,原来是在试他的体力;同时他想,武功和扶风那些贱民,可能便是这样失踪的。但是,这事与风云帮有没有关系呢?他为了取得解答,故意先以贪婪的眼光朝银裸子扫了一下,然后目光直楞楞地冲口问道:“在什么地方?”
汉子果然松懈了警戒,向西北指了指道:“不远,不远!方向是那一边,详细地点我也不知道,老哥一答应,便可去见这儿的主事人,他自然会告诉你的。”
武维之心头一动,暗忖道:“十九便是仇池了!”他知道这汉子的话也是实情,像这种末流人物,能知道大概的方向,已算相当难得的了。偶尔瞥及脏叟正朝他不住以目示意,知道脏叟是叫他不可放过此一进身之阶。于是故意沉吟了一下,然后指指脏叟道:“要就连他一起请,没伴儿咱可不干。”
汉子目注脏叟那把白皑皑的胡子,显得十分为难。迟疑了好半晌,这才皱着眉头说道:
“这位大爹年纪不小了吧?”
武维之胸口一拍,大声说道:“今年七十八,说小的确不小。不过,咱们大爹的一把斧头,这方圆百里,大概还没谁强过他的。”
汉子面有喜色,忙问道:“做过木工?”
武维之沉脸纠正道:“老师父!”
汉子忙不迭拱手道:“是的,是的。”接着手一摆,连声道:“请,请。”
第九章
 武维之手一伸道:“拿来!”
汉子呆了一下,这才会过意来。一声噢,忙从怀中又取出一锭银子,交在武维之手上道:“手艺好,工资照加。”武维之接过把玩了一下,方交到脏叟手上,脏叟立即展开眼笑起来。
这时天色已黑,汉子将二人领至一座破旧的药王庙内。大殿上点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已经先他们坐着四五个人。奇怪得很!照领路汉子刚才延揽武维之的标准来说,似乎精强力壮始为上选,但现在灯下坐着的五个人,竟有着两个老人。两老中,还包括了一个鸠面老妇;而另一个老头,两眼肿得像两只烂杏,能有三分光,就算是好的了。
武维之朝脏叟望了一眼,脏叟摇摇头,显然也一样莫名其妙。两人正在纳罕之际,殿后一声干咳,缓步踱出一人。此人身材瘦长,穿一袭灰布长衫,额前正中有着一颗铜钱大小的疤瘢,竟是风云龙坛第十一号金鹰“丰都双鬼王”老大,铁面阎罗!武维之心头一震,寻思道:“少林众慧僧曾说丰都双鬼王业已双双毙命,难道是假的?”
铁面阎罗朝武维之和脏叟分别打量了一眼,冷冷问道:“这二人有何专长?”
领路汉子连忙趋前深打一躬,先指着武维之说道:“这汉膂力过人,有两百斤以上气力。”铁面阎罗又朝武维之端详了一下,点点头,未置可否。领路汉子又指着脏叟,郑重介绍道:“这位是本地最有名的木工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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