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之武林榜

第109章


巧匠一哦,朝两兄弟打量了好几眼,忽又摇头道:“英俊的确英俊,别的长处,唔—
—”司马兄弟脸孔微红,两对精目中,同时射出一股怒意。风云帮主轻轻一咳,两兄弟立即合目垂首。
风云帮主转向巧匠嗔责道:“章总监,少说两句好不好?您又不是武林中人,再解释详细些,您也不清楚。现在不妨告诉您,本帮除了太上护法;太上帮主及本帮主而外,就数他们两位武功高这样可放心了吧?”
巧匠一呆,忙向司马兄弟打躬道:“啊啊!冒犯!冒犯!”
这时的凤剑司马湘云,早借着巡察工程情况,而漫步走来石工群中。此刻,凤剑正好打武维之身旁经过,她虽然低着头,但武维之比她所处地势较低,因而他看到有两颗晶莹泪珠,正在凤剑明眸中闪闪滚动。
第二天,一封由三老具名的战书,递达仇池风云帮临时总坛中。
第三天,仇池峰下,陇西大草原上,排开了两道惊心动魄的阵势。
东边:天、地、人三老,一字盘膝排坐;稍后一排,中坐须眉皆白的天山白眉叟,上首坐着少林众悟大师,下首坐着武当一心道人。众悟大师身后,站着的是少林“黄衣人老”;一心道人身后,站着的是武当“玄鹤九子”。
中间,天山白眉叟余桑身后,站着的则是一位面如满月的青衣文士和一位柳眉凤目的俊秀少年;二人均是青衫方巾,腰悬长剑,风采照人。再往后,成半月式围列着的,则是当今各派知名高手,总数约三十名上下。
西边:阵容更壮,阵势也异常奇特。最前面,一字排开的竟是四座约五尺见方,以儿臂粗细之桧木桩钉成的栅笼;中间的两笼,各囚二人。上首笼中,囚的是“武林双英”:金判、一品箫!下首笼中,囚的则是“大名双怪”:黑无常、白无常!
金判、一品箫隔壁,南边一笼,囚的是雪娘欧阳皓珠。黑白无常隔壁、北边一定,囚的则是丐帮帮主“脏叟”古笑尘。四座栅笼中所囚着的六个人,均是一式盘膝垂首而坐,各人重要穴道,显已分别受制。四座栅笼,比肩并置。四座栅笼后面,十二名锦衣壮汉执剑而立,十二支宝剑均长三尺有余;两支一组,分由栅笼中交叉探入笼内,剑尖紧抵六人背心。
四座栅笼之后,是一张仅有三个座位的塔形木椅。居中坐着的,是秋波盈盈、仪态万千、一身天青短打、外罩龙风披风的风云帮主彩风阴少华。上下首,分别坐着徐娘半老、风骚不减的“太上帮主”玉门之狐,以及那位瘦小丑恶的“太上护法”鬼愁谷主。
鬼愁谷主身后,站着一式紫衣的“十三紫燕”。玉门之狐身后,站的则是“小灵狐”曹瑶姬、“凤剑”司马湘云。风云帮主身后仅站着一人。这人你道是谁?说来可能谁也不信,竟是那位有“赛鲁班”之称,对武功一道却完全外行的洛阳巧匠章大器!
巧匠章大器身后,二人按剑而立。那二位一衣蓝、一衣白,脸部不带一丝表情,三天来一直以巧匠安全为己责的英俊剑手,正是“龙剑”司马正、“虎剑”司马奇兄弟。
塔形木椅两侧,另成八字形向左右排开着两行人物。向左,顺序是:“秃龙”尚一绝、“黄衫客”黄吟秋、“要命郎中”崔魂。双鬼王“勾魂使者”和“铁面阎罗”,以及六七名面目较为陌生的各坛香主。
向右,顺序是:以前虎坛的四十八名银衣弟子以及十三名金鹰副手。银衣弟子各银笛一支,金鹰副手则一律手横金背鬼头砍山刀。刀光笛影,一个个凝神注目,生气虎虎。
两阵相距,约三丈左右,而在人数上,风云帮这边足足超过两倍而有余。风云帮这边除了为数逾百的正规人马之外,稍远两角,尚聚立两堆为数不下三十的破衣苦力。四座栅笼,便是他们运下山来的。以“蛮牛”姿态投效的武维之,此刻使杂在这群苦力之间。他过去半个月来在工作方面的表现,以及他那两臂膂力,使他成为这次挑选下山苦力的当然人选。
从峰顶出发,谁应该抬哪座栅笼,没有明白规定。武维之两眼直勾勾地,一直望在师父和父亲的那座栅笼上;但是,他最后走去的却是脏叟的一座。因为,他不能也不敢在这最最紧要关头,让自己的情感崩溃。他知道,他本人虽不在乎那样做的必然后果,但是父亲,尤其是师父金判,将不会原谅他的。
六人中,在目前能够知道他是谁的,唯有脏叟。他希望能在下山途中,得到脏叟一点指示,可是他失望了。脏叟仅深深一声长叹,便垂下头,没再表示什么。他没有示意武维之保重,也没有鼓励武维之在必要时舍身殉亲,甚至对那个破坏大事的洛阳巧匠,也没显示仇恨之意失去希望的人,有时会感觉叹息均属多余。常人如此,英雄也不能例外。
脏叟的悲哀,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摆在眼前的事实太明显了。双方实纵有参差,如能放手相搏,至少,洒出一滴血,会有一滴血的代价;而现在己方六人受困,十二支无情剑控制了一切!
武维之知道,他可以做到一点,便是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杀死任何一座栅笼背后的全部锦衣剑手;但是,他却无法保证自己得手之前,那些锋利的剑尖不往前送送上一两寸也就够了,那是任何人都办得到的。就算那些剑手能在行凶后除去,于事又有何补?
他必须打破栅笼,这一点也许不费力,可是他只能抢救一人,他应该在六人之中先择谁?别人不说,即使黑白无常,他都不忍背弃。这对兄弟,人虽生得丑,心地却极赤纯。他俩比别人不同,只要他们置身事外,风云帮永远不会去惹他俩,可是,他们不计一切跟来了,只为对师父金判的景仰。厌其所厌,爱其所爱,不受利诱,不为势劫,这便是可贵的灵魂;有着可贵的灵魂的人,生命价值使该相等。同时,他纵能抢救一人,也绝不能摆脱追击;而另外五人,却势必遭累丧生。全孝则不能全义,全义则不能全孝。最后,他才发觉,脏叟向他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是因为这位风尘义丐想得太透彻了。
初冬的朝阳,在肃杀肃穆的陇西草原上,缓缓升高。
黎明前后,两队人马由远处合拢,聚列,僵持。没有一方说过话,也没任何一方有采取攻势的象征。双方以坚忍和缄默等待对方可能暴露的心理弱点。三老方面,绝不会轻易牺牲囚笼中六人;风云帮方面,更不愿拿六名俎上肉的死亡去激动敌方士气。任何一方面,均在沉默中寻求两全的克敌之策……
最后,沉默终于被打破了。首先打破这片沉默的,是黑白无常。
黑无常吃力地抬起头,神情烦躁地望了白无常一眼;白无常也随着抬起头来,神情却显得异常安闲。黑无常因想掠开额前散发,双臂无法举起,结果啐了一口,忿忿骂道:“***,两个婊子!”
身后四名锦衣剑手闻言,剑尖一送,二人背心立即冒出一股血泉。二人身躯倾动了一下,谁也没有哼出一声。白无常缓缓接口道:“婊子养的,比婊子更可恶!”四名锦衣剑手凶睛门处,剑尖又是一送,血流更涌!
黑无常偶尔侧脸,忽然嘿了一声问道:“那是不是一品箫,老白?”
白无常悠然掉过头来,侧目一打量,然后仰起脸答道:“好像是,不过咱倒很希望看错了人。”
金判这时不知低低说了两句什么话,一品箫缓缓抬头。这位一代儒侠苍白而不失坚毅和雍容的英挺面庞上,此刻浮现出一抹荡然微笑,向黑白无常轻轻点了一下头,诚恳地一字一字地说道:“金判韦兄在小弟面前,一再称许两位为当今慨爽之士,小弟虽对两位了解不够,但是两位当知道,金判与一品箫无论对人对事,看法永远一致。十年前的小弟,三旬不足,请两位相信,那种年龄正是人生犯错最多的时候。假如两位不以今天与金判、一品箫并因为耽,武品修将深表感激。”
黑无常面部抽搐着,兴奋而激动,忽然颤声尖叫道:“婊子养的!刺……刺……哈……
哈……对……对了!”剑尖猛送,血如喷泉!黑无常在血泊中大笑着倒了下去。白无常朝尸身赞许地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全力扭头向后,缓缓说道:“你们两个能说不是婊子养的吗?”另外两名剑手一声冷哼,手挺处,白无常也随着倒下。
一品箫热泪盈眶,黯然低头。金判喟叹道:“可怜而可敬的一对兄弟,为自尊受损而活,复为自尊得到满足而死。武林,典型的武人啊……”风云帮主仅朝四名锦衣剑手瞟了一眼,并无责备之意。
草原上,再度回复沉默……冬阳慢慢、慢慢地升高,三老中的白衣“天老”终于抬起了脸。紫铜色的长方面孔上,不带一丝表情,双目电注风云帮主,沉声缓缓地说道:“我们双方,没有条件可提,没有妥协可讲。今天,僵持的结果,假如免不了走上某一条路,司徒奇希望最好现在就开始。”
风云帮主偏脸向老魔女望着,老魔女悠然抬头,淡淡一笑道:“这番话如换由另一个人说出来,我们愿意考虑。”另一个人?另一个是谁?武维之刚刚自问得一句,心头一动,蓦地暗噢了一声道:“对了,天盲叟!是呀!天盲叟救出三老,自己怎么却不见了呢?难道因为这老儿性烈如火,三老为了顾全‘昆仑三剑’司马兄妹,而拦住没有让他参与?”
这一点,颇有可能。不过,要真的如此,三老用心可就大左而特左了!
今天的风云帮,势雄力厚,该帮回避的就是天盲叟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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