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思难忘/隔水听香

第124章


她的心跳急了起来,以前,她不在乎,甚至在弄丢了药时也并未太心急,但是现在,她不想有事,她想留在楚天傲身边,她想驱走他的噩梦,她想和他朝朝暮暮相爱相守。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诺言要去实现,她,不想离开了。
    她的心一阵阵收紧,颤抖着嘴唇问:“会死么?”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从前,她一直不在乎生死,她只怕被遗弃,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这世间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她突然想活着,想好好地活着。
    但韩却沉默了,只是一脸凝重,用怜惜地目光看着她。他是不忍吧!她的泪突然滑了下来,脸色变为惨白,目光空洞——她,会死。
    韩吓了一跳,叫着:“数寒。”她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去握她地手,手伸到一半,突然听她大声叫道,“我不会死。”居然像个溺水挣扎的人一般。
    她地脸转过来,仍是一脸苍白,目光却异常坚定,“只要他还要我一日,我便多活一日;他还爱我一天,我就多陪在他身边一天……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我怎么会死——我不会死!”她像在念着一句魔咒,麻木地重复着,“我会久久地陪着他,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好不容易清闲一会儿,楚天傲坐在摇椅上看书,数寒便坐在床头做针线,只觉得有目光扫来,她一抬眼,便对上他含笑的眼。她娇嗲着,“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
    他笑起来,比这阳光还要暖上三分,“对你,我总是看不够。”
    她脸上微笑着,心中却发酸,韩说,她的毒已经很深了!那么,天傲怎么办?她还能陪他多久?她别过脸去,“你看得我不自在,扎了手就怨你。”
    他轻笑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数寒静了静心,继续做针线,过了一会儿,觉得那边怎么突然没了动静,一看,原来他已经睡着了,头枕在摇椅上,书还捏在手里。她叹了口气,拿了条毯子走过去,这些日子,他是太辛苦了!
    轻轻把书从他掌心抽出来,她看得他的脸,是那么安静祥和,完全不是在军营时的样子。因为知道,她在他身边吗?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她把毯子慢慢盖在他身上,却还是把他惊醒了。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他忍不住一笑,想来握她的手。看着他依恋的眼神,她的心里一酸,道,“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怎么办?”
    他一愣,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你怎么会不再我身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半坐起来。
    “凡事都有如果,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分开了。”明明想好不说的,明明告诉自己会好好活下去的,但是,她还是怕,怕他越来越缠绵的眼光。她怕被他看出破绽,转身去关窗户,窗沿上暖暖的日光,那么亮,耀得人眼花,“说不定哪一天,我不能再待在你身边了,说不定哪一天,就再也无法见面了……”
    她一口气把所有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却发现那边出奇的安静,她回头望过去,看到他的背影一动也不动,长久的安静让她以为他又睡着了,正要走回去,却听见他的声音,“寒儿,你莫要吓我。”
    他的声音似乎是飘出来的,虽然没有发抖,但是却带着无尽的冷清和哀愁,她听得心里一抖,走到他面前,却发现他的脸已经白了。她的心一疼,却不敢落泪,“天傲,”她扑进他的怀里,发现他的手异常地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
    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鬓角,带出一股凉意,连笑也附上了三分沉重,“下次,可不准说这种话!”
    “好!我再也不说了。我会留在你身边,一直留在你身边。”她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割裂开来,生生地疼,泪终于滑下来,落在他前襟,又迅速被厚实的棉袍吸进去。她心中几乎要喊出来:苍天啊!请让我多活些日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本是多愁多病身
    得很不踏实,像是没睡着,但似乎又做了梦。她在地方不停地走啊走,想找出路,却是什么都找不到,没有路牌,没有建筑,也没有人,她就这么不停地走,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她急得手心都冒汗了。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她满怀希望地跑过去,依稀看出那是个佝的老人,但那人却走得很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也没想过叫他,只是不停地追、不停地追,空中起了雾,那人影越来越模糊,她急急地起来,那人却消失,正当她惊讶那人去了哪时,在他消失的那团薄雾里,模糊的现出一个影子,原来还没走掉,她舒了一口气,上前两步,却看清那影子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墓碑。墓碑上的字是用血写的,赫然便是方数寒三个大字!
    她惊叫着醒来,手心一阵阵疼痛,她伸出手掌一看,上面是深深的指甲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抓疼了自己……但是,那个梦?她突然害怕,她曾经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但都不曾这么恐惧,可是,这种明知死亡却无法逃避的感觉,让她觉得窒息。
    睡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楚天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来,拥她入怀,“寒儿,怎么了,我听到你叫!”
    多么令人留恋的温暖啊,她抓紧他的衣襟,开始哭泣。她什么也不能说,只是哭泣。
    上天又跟她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他们刚逃脱一场分离,却又要面对一场永决吗……
    ********
    当韩把最后一根银针拔下来,数寒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些日子,韩都在想尽办法帮她治疗,但,似乎还是没有好转地迹象。两年——这是她地极限。如果毒素控制得好,她还可以活两年。她用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想:她可以利用这两年做些什么。或许,她可以为他生个孩子,这样他便不会寂寞,但身子这样一天一天地疼,怎么可能保得住孩子。或许,他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命人搭起了孤儿院,收养那些在这场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她想从中挑一个,但后来她去了才发现,根本无从挑起,每一双眼睛都满是渴望,每一张小脸都满是希翼,当她给他们送去水食时,有个才学会爬的娃娃扯着她的衣服甜甜地叫了一声“娘”,然后更多的孩子抬起头用同样地眼神看着她,那是一个孩子看最亲的人的眼神,那一刻,她抱着那个孩子哭了。她想做更多的事,不仅为楚天傲,更为那些努力活着地人们。如果生命是有限的,那么,她希望在最后地时间里能多做一些事情。
    孤儿院慢慢变成了难民集中所,韩有时也会来帮帮忙,治疗一些病患。楚天傲担心她太累,还派了人来照料这边,但她每天还是会自己来,来看看那些孩子,看看那些历经磨难仍想努力活下去的人——他们,教会她坚强。
    ********
    楚军与万家已经硬硬地打了几场战。但此时却传出一个令人吃惊地消息。万辛羽找到了先皇失散多年地皇子。并在宫中搜出了先皇密诏。诏书中称凡是持有信物者就为皇室血亲。可继承皇位。此书一出。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万恒钧向楚军下达了速速投降参见新皇。过往不究地特赦令。
    而同时。南逅国内却发生内乱。南逅大军匆匆撤退。还没来得及在万辛羽手中拿到“酬劳”。就离开了夏渊。不用说。这是晋王和南逅地四皇子玄懿趁乱搅出来地。世事真是无常。本来被认为在通敌卖国地晋王。此时却成了救国之人。但万家已占据京城。而且一口咬定是要维系皇室正统。如今冒出地这个新皇虽不知真假。却也堵住了一些人地口。
    渐渐地有谣言起来。说是太后早就知道皇上不是先皇亲生。多年来一直暗中查询失散在民间地皇子地消息。但却无意中让皇上知晓。所以动了杀人灭口地心思。幸而太后有神保佑。逃出皇宫。并找到了先皇地亲生骨肉……谣言越传越真。最后发展成为楚天傲想渔翁得利。所以借皇上之名起事。想自己当皇帝……
    流言止于智者。但这个世上。大多数人不是智者!
    关键时候。数寒想到了厉云鲲。虽然他说过此后天高云阔。不再插手。而且也确实一直未露面。但只要有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韩对她的病却是越来越没有办法了,只有反复劝说她跟他回医谷疗毒。但她怕,她走了,就再也回不到他身边。无奈之下,韩靳只有遍翻古书,查找为她治病的法子。
    不知不觉,居然又要过年了,原来,一年就这么过去了……数寒突然很想念槐树巷的那棵老梅树,不知现在香了没有。
    云轩斋传来消息,说沉璧受伤,被人所救,送回了斋中养伤,数寒心中总算了了一件事,只是慕升卿,却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身体好的时候,数寒有时候会去看楚天傲练兵。楚天傲在属下面前居然毫不避忌,大大方方地握了她的手一起登上练兵台。万众呐喊,兵刃映日,两人比肩而立,不知羡煞多少人。他笑得愈发爽气,她却愈发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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