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世家

第55章


背对着他的宋锦绣,勾起唇,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青梅竹马的关系,他知道她的软肋,那么他的,她也同样一清二楚。
夜幕初降,华灯初上。
肃王府内一片静谧,偶有下人走过,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茶盖子逗弄着飘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肃王屏退了方才上前听命的几人,饮下一口热茶,满足地叹出了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座下男子一袭青衣,笑得很含蓄:“恭喜王爷。”
“若能事成,自然少不了李相的功劳。”
“臣不敢居功。”李清朗抬起袖子,假意拂了拂,一派自谦。
肃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臣有一不情之请。”
“哦?”肃王挑眉,难得心情很好地笑问,“何事?” 
李清朗顿了顿,复云淡风轻地喝着茶道:“宋家一事,皇上似乎已有耳闻,前几日曾召下官去御书房,此事虽被微臣暂时压制,但依臣之见,将宋家一干人等押往刑部审讯方为上策,若仍关在王爷府上,恐怕会多生事端。”
肃王眼沉了沉,没有说话,似在斟酌。李清朗几不可见地皱起眉头,随即道:“狩猎之日不过十天,王爷已胜券在握,何惧宋家一事外泄?更何况,刑部侍郎莫大人是微臣的同窗,自会有分寸。”
肃王微启薄唇,淡淡道:“也好。”
还未等李清朗舒出一口气,肃王又道:“听说前几日,你出城了?”
茶杯轻微一晃,些许灼烫的热水倾洒在李清朗的手面上,他不着痕迹地抹去,未露半点痛色,微微一笑:“微臣去拜访陆将军。”
“哦?”肃王略一轻笑,眼中神采奇异,似乎来了兴趣。
“王爷虽手握重兵十万,但本国兵力尚有其余十五万,只怕狩猎一战,未能有必胜把握。”
“李相过虑了。”肃王哧然一笑,“其中五万重兵在景王手中,难不成本王的亲哥哥会掉转过来对付本王?”
“怕只怕,景王根本无心恋战,这五万兵力想来会隔岸观火。”
“你的意思是?”
“剩下的十万人马全部归属于陆将军,微臣不过是做万全之策的打算。”
“陆将军的意思是……”肃王眉目深沉。
“陆家三代为将,忠君爱国,若要他助王爷之力恐怕不是易事。但自皇上日日沉湎美色,荒废朝政之后,陆将军便长居关外,此次对于微臣的拜访,竟也未作任何说法。依臣来看,陆将军并不会出面阻挠。”
肃王抚须一笑:“李相啊李相,本王果然没看错你。待狩猎过后,本王一统天下之时,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谢王爷赏识。”李清朗站起身,微微弯腰作偮,将一片通红的手腕缩回宽大的袖袍之中,面露笑意。
夜色渐浓,冷意袭人。一盏昏黄色的薄纱纸灯笼在阁外的风中摇晃着,一个单薄的人影站在门旁的柱子下,倔强地等待着。
软轿从府外穿过走廊道,身着青衣的人微微颤晃着缓缓下轿,白皙的脸颊上透出几分酡红色,单薄挺拔的身姿在月色下有些朦胧模糊,看起来有几分飘然欲仙的模样。
宋锦绣眼尖,一路从门外奔到廊道入口,拉过才刚站稳的人的手道:“怎么样?何时才能见到我爹娘?”
李清朗往日清淡如水的眸子染上几分醉意,淡秀的眉轻轻拢在一起,似有几分痛色,随后不着痕迹地缩回手,笑着看她:“你放心。”
看着他的眼睛,宋锦绣有几分不自然,低下头道:“你喝醉了?”
“我很清醒。”李清朗负手而立,向前走出几步,却见她仍在原地站着,不解道,“还有何事?”
“喝醉了还要强迫自己清醒,你根本不开心。”宋锦绣抬起头,看着离自己分明只有几步之遥的人。
李清朗有些醉意的眸子暗了暗,只是抿唇不语。
可说完后,宋锦绣就有些后悔。眼前的男人根本不欠她什么,所谓的父母之仇也不过是各为其主,逼不得已。她这样大胆地揭人疮疤,似乎太不厚道了。
“我……我乱说的,你别当真。”宋锦绣想要辩解,却觉得自己越辩越慌。
李清朗心中有太多话想说,可每每见到她,却才知何谓百般滋味在心头。枉然他舌灿莲花,曾于庙堂之上辩战群雄,如今被她短短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不开心……是的,他很不开心,他追溯许久,怎么也得不出的结论却被她三言两语给揭穿。
明明看到她讨厌他,喜欢别人是多么让人难受的事,却还要假装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他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因内疚而低下的头:“明日戌时左右去刑部,我会为你准备男装。”
宋锦绣一怔,随即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心中一喜,抬头想道谢,却不经意瞥见他因抬手而露出的通红手腕,上面依稀还浮了几个小小的水泡。
眉头一皱:“你烫到手了?”
李清朗下意识地要缩回去,却被她一把抓住,不肯松手,无奈笑道:“无妨。”
“无妨个屁!”她拉着他就往房间走,边走边抱怨道,“一看你就知道刚才是去那什么坏蛋肃王那里了。看吧看吧,只要跟他在一起,准没好事发生,就连手烫到了,也要假装没事,这算什么呢?”
李清朗这次没有再抽开手,只是好笑地跟在她身后,任由她很聒噪地碎碎念。那偶然而起的感觉仿若又回到了十年前,他是不是要感谢自己一时大意而弄伤自己的手?
冷风吹过,昏黄色的灯笼依旧挂在门外,光晕虽暗,却固执倔强地亮着。
第二日,戌时已到。
马车在路上平缓地前行着,车上其中一人安然坐于车上,手捧一书;而另一个随从打扮的人却不安于室,整日想着怎么把头探出去瞧瞧车已行到了哪。
“刑部离别院有些远。”李清朗善意地提醒。
“呵呵……我就看看,看看。”宋锦绣头戴一顶书童小帽,眉毛被描得粗粗黑黑的,笑起来有些傻气。
好不容易挨到了车停,她立刻骨碌碌地从车上滚了下去,也不等李清朗下车便想冲进刑部,差点被守卫在外的士兵戳成马蜂窝。
“柏修,切莫无礼。”李清朗下车后,箭步上前,将其护在身后。
众士兵一见是丞相亲临,大气都不敢出,立刻下跪迎接,顺便表达了下忠心,无意冒犯云云。李清朗自然也亲切地慰问了下下属,随即使了个眼色,便有其他侍从从后挡驾,将李清朗与宋锦绣两人一路护送自刑部大堂。
刑部侍郎莫云谦与李清朗二人同年赴考,虽为同窗,但莫云谦当年不过是二甲进士,李清朗却是一登榜首,为当年状元郎。本莫云谦的仕途前程应该照着被远放到地方去的模式发展着,并不太可能在短短几年内便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但世事难意料,他莫云谦偏偏就踏上青云,前途无量。当然,这个侍郎不是个傻子,从种种迹象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当年的同窗在做了丞相后并没有忘记他,因赏识他的才智而破格录用了他。
受人恩惠,自当铭记于心,莫云谦与李清朗寒暄几句后自然不会挡驾。于是,他带着宋锦绣便施施然踏入了刑部牢房。
阴暗的地下室,潮湿的地面,偶尔还有鼠辈横蹿而过。宋锦绣跟在李清朗身后,轻声怒道:“这地方能住人吗?”
室内毫无光线可言,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李清朗也有些招架不住,蹙着眉道:“能住进刑部大牢的人,想来也当不了几天人了。”
宋锦绣心里一抖,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喃喃道:“那我爹娘……”
前面还有带路的牢头,一个劲地弯腰道:“路面不干净,丞相大人慢些走。”
李清朗伸出手,覆盖在她手面上,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刑部大牢中密室较多,到处都能听到惨绝人寰的嘶喊声,鞭笞声,甚至还有火棒烧灼肌肤后传来的兹兹声,听得宋锦绣毛骨悚然。
转过几道弯后,终于在一道密室前站定,牢头笑着掏出钥匙,谄媚道:“丞相大人,这里面关着好几个人,像是一家子,昨日晚上才押进大牢的,还没来得及审讯呢。”
“开门吧。”李清朗有些不耐。
“是是。”牢头对着插孔插入钥匙,继续道,“小人是怕大人受伤,那里面几个人似乎还有功夫,要不到审讯室去?把那几个人收拾妥当了再带给大人?”
宋锦绣怒火中烧,恨不得扒了眼前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的皮。他们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
李清朗暗暗抓紧她的手,声音清冷:“这里面的人事关重大,切不可胡乱用刑,若被本官知晓,你有几条命能抵?”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牢头吓得直点头,赶紧把锁打开,让出一条道,“大人请进。”
“本官有要事相问,不便有其他人在场,你去外头守着。”
“是是,若大人有事相报,叫小人一声即可。”牢头不敢再多呆,立刻撒着蹄子奔远了。
宋锦绣见人已走远,立刻冲进密室。
密室内光线昏暗,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只觉得依稀有四个人盘坐于角落中,虽形容憔悴,但坐姿优雅,其中一人还很悠然自得地拿着把破扇子把玩,只是身上的一袭白衣早已污迹斑斑;而另一个身着红衣的人则盘腿运功,似在调息。
宋锦绣喉头有些发酸,哽咽了一声,想要说话,却有些难以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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