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模拟器

    陆尧转化英雄时，画面陡然跳转成了横屏地下视角。
    视角中心是一个身着厚重石甲的小人，名叫【巴彦】，正在白色的息壤之海中下沉。怪异的是，这位小人脑袋上还站着一只泥猫。
    一来英雄就要挂了？
    陆尧立即调用信仰之火在这一圈烧了一个洞。
    他就试过自己制作禁石，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费时间。还有就是模拟器的像素画面影响精度，像乌济王这样降维在虚宙的神会做得更好。
    花费了近40万信仰，陆尧用飓风将巴彦从息壤深海里捞了出来。
    这时巴彦头上显出【虚弱】和【昏迷】。
    陆尧先给他加点升级以提高生命强度，然后又将其放入【太阳神庙】，让塞赫美特对他治疗。
    巴彦的个人立绘上，是一个被巨大白色软体缠住的男人。他挥动拳头和那怪物战斗，而一只形态模糊的猫则坐在他的脑门上。
    下面写着。
    ——真黯裔就要干怪物与天灾！
    陆尧顺便将趴巴彦脑袋上的那只猫给捕获了。
    那是一只很小的猫，浑身被息壤包裹，看起来脏兮兮的，来历却并不一般。
    ……
    【墓志灵LV99】十六郎
    生命值：5579/40020
    法力值：501/62697
    伤害：144
    防御：130
    速度：35
    【墓志灵】
    能收集灵族尸体，将其死亡和尸体的信息进行记录，储藏在法力中。
    【半生体】
    被改造过的生命，休眠时可以关闭生命系统以停止消耗。
    【收尸LV8】
    能吞噬和消化尸体以恢复自己的生命。
    ……
    墓志灵表现得非常温顺。它抖了抖身上息壤，显出真身，是一只有着弹簧般卷尾巴的黑猫。
    陆尧让招财鼠盯防这只猫，又把巴罗耶召唤了过来。
    采集灵和墓志灵面面相觑，彼此脑袋上都冒出像是信号一样的东西，似乎在互相对接。
    “大老板，巴罗耶检索到了相关信息。”
    巴罗耶这回反应很快：“墓志灵是灵族的活体坟墓。它们体型小，一个墓志灵就承载数万的死者，搬迁也会很方便，有的大型血亲家族会全葬在同一个墓志灵那里。”
    “它们是一种特殊的工种，从事丧葬仪式、死亡记录和临终告慰。”
    “墓志灵是灵族专属的坟墓，所以也只有灵族能指挥它们。”采集灵解释说：“大老板您获取了【灵龛机】，拥有很高的灵族里权限，所以它不会违抗您。您所询问的一切事，它都会答复。”
    陆尧放下心。
    他点击那只猫。
    ——做一下自我介绍。
    黑猫蹲在地上，睁着黄色的大眼睛：“我是墓志灵十六郎，产自「夜莺锻造所」，职能是甄选收敛灵族尸体，宽慰将死的灵族，获得本人许可后将死亡过程进行记录。”
    陆尧试着点击【墓志灵】，顿时画面上弹出一个老式文件夹，里面排列着一个个不同名字的词条。
    【尼格尼雅】
    【狂曜】
    【狂悍】
    【留里克】
    【希尔米莉亚】
    ……
    黑猫说，这些都是每一个死者的临终记录。它总计记录了500个亡者，也是这五百个灵族的坟墓。
    词条排列是按时间从近到远来算，也可以按照时间长短进行排序。
    陆尧双击【尼格尼雅】。
    屏幕上缓缓浮现出动画CG，只是依旧是像素风格。
    一个像素小人倒在血泊中，显示为【尼格尼雅】。
    他脑袋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救我，救我……”
    镜头进一步靠近，然后黑屏。
    结束。
    陆尧皱眉。
    这也太短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于是将亡者词条按照时间长短排序。
    记录时长最长的是一位叫做【加加西】的灵族。
    镜头前，瘦瘦高高的加加西从一个像是营养舱的器皿里醒来。他双手拖到了膝盖，浑身是灰白色，只有一双眼睛，圆圆的脑袋上没有其他器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怪异的粘土人。
    他在一个空旷的巢穴里走来走去，那里有许多其他营养舱，他逐个打开和往里张望，但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加加西看向屏幕方向，头上弹出对话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我只知道，我们在逃难，通过这个蛋世界逃离，从正在毁灭的实宙进入虚宙。”
    “原本应该有29个人，我们一行总共29人，现在他们都不见了，但这个蛋没有打开。你知道吗？”
    墓志灵没有回答，或者说它的回应不在记录内。
    加加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走回自己的那个营养舱。
    镜头朝他拉近。
    然后加加西说：“我知道了，他们死在了我前面，都被变成了维持我生存的原料。”
    “墓志灵，记录下来。”
    “这个蛋没有开启，说明外面还是无法生存的状态，我命令你记下这一切。”
    加加西开始忙碌。
    他在这片空间里播撒一种粉尘，长出了一些像是地衣般的藻类，这种藻类遍布整个蛋世界。
    加加西就依靠吃藻类生存。
    虽然在播种和摄食，加加西身体还是在一点一点脱落。它将自己掉落的部分收集起来，拼成了一个黏土人。
    加加西越来越矮小和瘦弱。
    整个蛋世界也在枯萎，原本坚固饱满的墙壁和地板变得坑坑洼洼，就像是失去了水分一样干涸和皱褶，不少地方还开始出现了裂缝。
    陆尧看得清楚。
    蛋世界正在毁灭。
    加加西没有撑到世界毁灭，自己就已被死神带走。他的身体像是被高温熔化的黄油块一样，彻底瘫软在地，而他拼出了三个黏土人，也随他一起融化了。
    画面就此结束。
    ……
    陆尧又点开了时长第二长的【辛辛提亚维纳】。
    她是一个医生，看起来和尧族小人差不多的正常人类，唯一区别就是长着三条纤细的尾巴。三条尾巴能帮她做到很多事，可以拿东西，可以稳住身体，可以同时照顾其他人。
    三尾医生忙碌于照顾一个个病人。
    病人要么缺少肢体，要么浑身溃烂，他们都躺在一个个像是包菜一样的奇特生物病床中。
    三尾医生通过尾巴触碰，就能判断病人们是否恢复。
    她不断向包菜里注入药物，用一种像是探照灯的东西照射病人治疗，却无法阻挡一个个包菜的枯萎和病人的死亡。
    辛辛提亚维纳只是安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以及死亡的一次次胜利。
    她说的最多的话是。
    “离他们远一点，墓志灵。”
    “不准你触碰他们的尸体！你敢碰他们，我就拆了你，我发誓！”
    三尾医生在干涸的病床上盖上白布，标记亡者的名字，并且祈祷，希望他们能安息。
    她最终用尽全力，却没能救活任何一个病人。
    最后，她说：“我的尸体给你，墓志灵，我的医生职责已经完毕，虽然我失败透顶，但我动用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制作药物……现在是你的职责了。”
    “如果见到下一个灵族，帮我告诉他，让他努力活下去。”
    “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
    ……
    陆尧继续观看。
    他看到一个絮絮叨叨、自己和自己对话的人，最终选择了自杀。
    他看到一个人为了生存吃掉其他人，在绝望中死亡。
    他看到一个人原本已经越过了息壤之海，进入虚宙空间，却暴毙于尘埃撞击。
    他看到一个劫掠了蛋世界的盗贼团，却覆灭于疯狂的互相厮杀。
    ……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次死亡记录。
    这些死亡的内因各有不同，但外因基本一致。
    他们都是逃难的灵族，从实宙降维进入虚宙，在这一过程中因失败而步入死亡。
    灵界出现了不可抗力因素的灾难，以至于实宙都无法待下去，他们只有降维这一条路可走。
    陆尧看了一会儿，就让巴罗耶去采集剩余信息。
    这玩意儿就像是网抑云一样，看多了会影响人的情绪。
    汇总情报后，陆尧梳理出了一个背景轮廓。
    灵王死后，灵公改变了运行模式，将神理连接的世界和当地灵族一起强制降维，送入虚宙以减少消耗。
    除非像龙族那样，本身远离灵界中枢，自世界能完成自给自足，关闭和灵公的连接才能不受影响。只是最终龙族也遭到了灵王的「复故蝉」而大灭绝，大本营龙宿也从此杳无音信……
    大多数灵族都被强制降维。
    他们已经依赖了灵公太多年，已经无法脱离灵公而生存。
    不过这些被墓志灵记录的灵族难民，却并没提及灵王之死的事，只确认死亡，却不知道死亡原因。
    陆尧询问巴罗耶。
    “灵王……灵王死亡……灵王死亡……”
    这问题立即让采集灵宕机。
    陆尧不得不放弃。
    他将目光回到黑猫身上。
    如今的墓志灵十六郎血量堪忧。
    陆尧尝试发现，的确可以用信仰之火给予补给，于是直接给墓志灵恢复满格生命。
    黑猫顿时露出猫猫笑脸：“谢谢喵，谢谢投喂十六郎喵。”
    陆尧又打字询问了它灵王的事。
    “抱歉哦，墓志灵只会记录和读取死亡记录，其他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
    还是不行。
    比起巴罗耶，墓志灵要更加呆板。
    不过虽然它头脑并不灵活，却能做到一件事。
    “是，十六郎将按照您的命令，继续寻找尸体喵。”
    陆尧比较关注的是，它能否迅速和自己联系。
    “是，十六郎将第一时间通知尧神喵。”
    不知为什么，投喂之后黑喵就自带了一个喵的语气词。
    安全起见，陆尧点出一枚使徒印记落在猫头顶。
    光芒闪过，新的使徒诞生。
    可行！
    虽然这只猫不太聪明的样子……祈祷应该会吧？
    陆尧训练了一阵猫，直到确定十六郎能正确祈祷以反馈信息，他这才放松下来，将黑猫丢回息壤之海里。
    反正它也习惯在里面游来游去了，就发挥特长，当尧族文明的救生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