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窈的动作让他们始料未及,但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很能明白裴窈作为家属现在难过和不能接受。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的各项身体机能都无法再支撑……”
“不是,可以的,她一定可以的。”
说到后面,裴窈已经喊了出来,身后容礼紧紧抱住她,但她却感觉不到。
“你们再救救她,再救救她啊,我还没和她道别,我还没和她说最后一句话。”
裴窈的语气中都是深深的绝望,虽然她这话是对医生们说的,可是她的视线一直都放在躺在那里的外婆上。
那白布还没有盖到外婆的头上,她的脸露在外面,看起来安详又平静。
可裴窈知道,她再也不会起来对自己笑了,也不会和自己说话,不会挽着自己手,一直陪自己走下去。
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离开了。
“窈窈,窈窈,冷静一点。”
“我没有不冷静。”
裴窈回头看向容礼,容礼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眼中全都是绝望。
“我真的没有不冷静,我只是还想和外婆说说话,而且早上来还是好好的呢,才一个小时,怎么人就会没有了呢?你们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你们是不是和外婆一起跟我开玩笑啊!”
“窈窈!”
裴窈的肩膀被容礼的手紧紧摁住,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奶奶,还有曾霜,还有小阳,你不是一个人的,你这样子外婆不会放心的。”
听见这话,裴窈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是因为我太听话,所以才走的没有任何留恋吗?我要是不那么乖,外婆是不是就不舍得走了?”
这个问题容礼没有办法回答,裴窈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只是将自己的头埋在容礼的怀里,一下一下的抽噎着。
容礼抬抬手,示意医生和护士先出去,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轻轻拍了拍裴窈的后背。
“窈窈,你和外婆说几句话,没有别人在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好好和外婆道别,好吗?”
裴窈的头被他捧了起来,他用拇指将裴窈脸上的泪水擦干,动作语气十分温柔。
“要我陪你吗?”
裴窈这时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但因为刚刚哭的太厉害,声音还有些抽噎。
“不用,我自己和外婆待一会儿。”
闻言,容礼又握了握她的手。
“我就在门口等你,有任何事情叫我,好吗?”
见到裴窈点了点头,他才走出去。
出去以后,容奶奶立刻走了上来,一脸担忧的看着病房内的裴窈。
“窈窈没事吧?”
“她有些接受不了。”
容礼也看向病房内的人,语气中除了难过,还有难以掩盖住的心疼。
而此时,裴窈坐在病床前,她伸出手,握住外婆的手。
冷静下来以后,她觉得自己好像更加的难过了,特别是在看着外婆就这么躺在这里的时候。
果然,人不能太清醒。
她静静坐在那里许久没有开口,视线就那么落在外婆的脸上,似是要将她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牢牢记在心里。
“外婆,你能不能再和我说句话啊?”
裴窈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说完这话,她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外婆的掌心。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还没有想好,你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建议?你就真的这么放心容礼啊?还是这么放心我?我自己过不好的。之前爸爸妈妈走的时候,我还有你,可是现在你走了,我还能有谁呢?”
她的眼泪滴落在外婆的掌心上,但躺在那里的人没有任何动作。
这个时候,裴窈忽然意识到,能够为她擦掉眼泪的人没有了。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待了许久才重新站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外婆,随后,抬手将外婆的脸盖住。
做完这个动作,裴窈拿出手机打了电话,随后才走出去。
一打开门,外面的人就齐齐走了过来,将她围在中间。
裴窈看着他们一张张担心的脸,没有过多的表达。
“我刚刚给殡仪馆打了电话,等下会有人来接外。”
话音落下,她的手被容礼握住。
“窈窈……”
“我没事。”
裴窈的声音很冷静,和刚刚的她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这一点让容礼心里有点不好受。
他还是希望裴窈能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我们现在先去办手续吧。”
说完,裴窈便先迈步离开这里。
办好各项手续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殡仪馆的车也到了医院,开车过来的是林林和小袁,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便直接开了殡仪馆的车过来。
见到是他们,裴窈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我开车回去。”
“师傅,我来开吧。”
林林的声音中带着些担忧,师傅现在的情况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但是刚说完,他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容礼。
“我和她一起坐这个车,你们两个坐我的车,我看着她,别担心。”
裴窈现在无暇思考更多,她只希望外婆的后事能够全部都自己操办。
上车以后,她愈发的冷静下来,刚刚眼眶还在泛红,现在情绪就已经恢复正常,而旁边的容礼却越来越担忧。
“窈窈,你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哭也没有用。”
裴窈忽然笑了只是,只是这笑容中都是苦涩。
“如果哭就能让外婆醒过来的话,我宁愿眼睛哭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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