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之旅

“说什么都没用……你能让时间倒流吗？”蔓青扭动了一下枯槁的脸，笑了一下，张开右手掌心，一颗圆润的血珠子冒了上来，蔓青眸光陡然暗淡下去，仍隐隐有一缕忧郁与哀伤混杂其中。
    蔓青叹了一口气，对媚娘说道：“当日绍子楚误入酆都城，狐灵为救绍子楚的命曾把碧月丹珠的精元交给我，助我脱离蔓青的束缚恢复容貌，我那时就答应狐灵，保她相公绍子楚没事……可如今……”蔓青弹指将碧月精元弹入空茶盏内，说道：“你还是用这碧月丹珠的精元去救绍子楚吧！”
    瞬间，蔓青的身体里无数根细藤蜿蜓而出，将蔓青周身紧紧勒住，血浸了出来，蔓尖扎进肉里贪婪地吮吸着，细藤恣意扭动着油亮的枝体，逐渐膨胀开来。
    翠儿见状忙伸手撕扯着细藤，又扯下粘在蔓青脖颈上一块硬硬的表皮，表皮连着蔓青嫩嫩的皮肤，根处血肉微微裂开，露出细白的鲜肉，翠儿略微迟疑了一下松开手。
    媚娘上前制止翠儿，又对蔓青轻声道：“刚才我言语多有冒犯，蔓青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累了，这碧月丹珠的精元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好歹也能抗住这些藤蔓对你的骚扰不是？”
    “没用的东西！既已恢复不了从前的容貌，我留它何用！”蔓青抬手扶了扶鬓角，失声笑道：“那狐狼星座下的狐妖个个惊世绝艳，不可方物，你这丫头连生气的模样都没变……只可惜在我的眼里，天下所有的女子美貌才智加在一处，也比不上你一人！”
    媚娘听罢先是一楞，既而扬眉轻声一笑：“姐姐这话从何说起？你这是扁损我呢吧？”
    蔓青低头理着袍袖随口说道：“以我现在的功力……怕是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要我用体内的黄道十二宫的星宿力量，再加上碧月精元，来对付玄黄阁的星君，然后你们回狐狼星，我被阴阳伏魔钟收了去，你九尾神狐也算为天庭除了一害，日后在天帝面前什么话都好说……对么？”
    蔓青说的如此淡定，仿佛闲话家常，随口而出却翩若惊雷，叫媚娘浑身一震，猝的抬眼与她对视，错愕半晌，媚娘叹气，有些忍俊不禁，终于银牙一咬，一掀宽大的裙摆，婷婷跪拜在地。
    媚娘眸中光华流转，泪花盈盈，嗓音笃定而清晰的说道：“我不要你帮我！我要你帮她们！帮那些终年在乱草之中，与虎狼为伴的狐仙们回狐狼星！我留下……我九尾神狐放弃我的神位，与你一同对付阴阳伏魔钟，如何？”
    “你？！”翠儿飞扑到媚娘脚下，一把搂住她肩头叫道：“媚娘你疯啦？！你不做你的九天玄女啦？放弃神位？那狐仙们没有你的引领，就是回狐狼星也会被狼族赶出来的！”
    “翠儿！所以我接下来会拜托你啊……”媚娘张口吐出丹珠，托在掌心柔声道：“好妹妹，这颗玄玉跟了我千年，与你那颗冥火乃是绝配！我把它交给你，带着姐妹们回家去吧……”
    玄玉丹珠性极寒，在幽明的大殿中焕发着幻蓝蕴紫的光芒，蔓青忽觉鼻尖微凉，睫间仿佛有细物滴落，隔帘仰首望天，酆都城不知何时雪花缤纷飘落，细腻而稀疏，在低沉沉的夜空滑落，犹如瓷釉散开的蝉纹，伸出手，雪蕊极轻极软，转瞬消融在掌心。
    酆都小妖们远远的避退守望，光晕之中，恍惚见狐灵娇俏的身影，袅袅婷婷走来，粉魇间的红艳，恰似雪中红梅，与十八年前的分别是毫无二致，飘飘渺渺如雪的精灵。
    “狐灵？是你么？魂飞十八载……你坟莹上的土都随风消散了吧……”
    “是我……姥姥，我是来求你放过我的相公和我的女儿，我在这儿陪着你侍奉你，你说好不好？”她低头，舒了舒袄袖，抬头，曲了腰身，洇红的嘴角，笑意缠绵，依稀是当年旧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