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肆季

    午饭前，丁娅来帮大家订餐，发现高深不在座位上，电脑全关了，笔记本也带走了，椅子塞进桌肚，好像下班了。
    “他下午请假，好像有什么事。”边上的同事说。
    “小朋友一谈恋爱，就没心思做事情。”另外有前辈没好气地念叨，“要快点安定下来才好，小姑娘都是没什么事业心的，也不能耽误另一半啊，昨天不是刚上门吃过饭吗，天天盯着他干什么。”
    丁娅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经意在学长的台历上，看到明天的日子用红笔画了颗爱心，看来不是纪念日就是女朋友的生日。
    不想学长被这位三观颠倒的同事抓小辫子，影响他和女朋友庆祝的心情，于是趁他们不注意，把台历放倒了压在文件夹下，顺手撕了一张便利贴，仿若无事地继续问大家中午吃什么。
    离开公司的地铁上，高深收到了丁娅的消息，告诉他放心屏蔽公司同事的联络，有什么大事情她会联络学长，已经把标记爱心的台历藏好了，希望学长和女朋友度过愉快的周末，但作为报答，可不可以下周一再抽空教她一点东西。
    高深本来还有些放不下工作，今天按计划是要加班的，不然也不会昨晚去糯糯奶奶家吃饭，可他突然想到了要给糯糯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必须提前下班，考虑了没半分钟，就决定请假，同事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了，现在有学妹助力，更安心了。
    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周文君把昨晚剩下的菜热一热，一家三口对付一顿，奶奶说起儿子女儿小时候打架的笑话，一家人嘻嘻哈哈的，忽然门禁响了。
    周文君笑着来接电话，惊讶地问：“小高啊？”
    简单看向老婆，周文君已经挂了电话就去开门，没多久高深上来，手里还拎着一些水果。
    奶奶很高兴，但说：“怎么又拿水果来，昨天那么多动也没动，以后来不许买东西了。”
    高深有些紧张，逐一打招呼后，放下水果说：“我是有事找叔叔阿姨，关于简糯的，想问你们一些事。”
    简单立刻严肃起来，问：“我们糯糯怎么了？”
    这个时间，闫心悦特地到了简糯公司这边，请她和小余一起吃午饭，知道明天必定是糯糯和高深二人世界，今天提早来庆祝一下。
    陈硕还给糯糯发了消息，让吃好的贵的，他请客，结果被简糯无情地吐槽：你的工资卡不是都交给心悦了吗？
    三人找了家川菜馆，红红火火点了一桌菜，简糯默默告诉自己，下个礼拜一再开始减肥吧，大家那么热情，过生日一年一次，就别为难自己了。
    就连心悦都很好奇，高深会给糯糯准备什么礼物，笑着说：“我和陈硕打赌，他说是首饰，我说肯定不是首饰化妆品这样的东西。”
    简糯没想自己的事儿，一脸八卦笑眯眯地问：“你们赌什么呀？”
    心悦摇摇头：“告诉你了，你们偏帮陈硕怎么办，糯糯，我们女孩子可要帮女孩子才行的，他又不是你真的哥哥。”
    小余坏坏地说：“我觉得小高同学很有直男气质，说不定就是绒毛玩具。”
    简糯看看她们两个，有些心疼了，说：“就是个小生日，是不是有点过啦，那是不是等高深过生日，我也要兴师动众搞得很隆重，很别出心裁，会很累的。”
    心悦说：“问题在于，你期待吗？”
    简糯点头，坦率地说：“我很期待，他是我的初恋，幸运的话将来就是夫妻，那在我人生里，就是唯一的第一次，另一半给我过生日。”
    小余被辣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还不忘说：“那不就结了，你只管期待，让小高先生去伤脑筋吧，看他表现了，他可是一箱桃子就把你骗到手的，也太便宜了。”
    回想起来，依旧觉得不真实，简糯说：“我一开始真的被吓死了，他就把一箱桃子放在外面，重得要死，早晨推门的时候，还以为有个人坐在门背后，我晚上刚好在看悬疑片杀人……”
    小余和心悦饶有兴致地听简糯讲她和高深的故事，什么前租客的女朋友啊、催债的高利贷啊、碳化的红烧肉啊……各种天时地利人和，高先生真是“凭本事”追到的女朋友，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桃花运爆棚。
    可惜午休时间短暂，心悦还要赶回自己的公司，简糯送她到地铁站，说爸妈给他们准备了结婚礼物，礼拜天有空的话来拿或是他们送去。
    心悦抱了一下糯糯，说：“如果不是你，我永远也不会遇到陈硕，糯糯，谢谢你把幸运和幸福也带给我。我有很多很多的感激，各方各面的，可没办法用话来说清楚，我想只要我往后都过得好，和陈硕好好的，就是对你最大的报答了。”
    简糯嘿嘿笑道：“我也要谢谢你呀，没把高深从我身边抢走。”
    心悦摇头：“抢不走的，就算没有陈硕跑来把我赶走，我也抢不走高深，他的心里只有你。”
    简糯脸红了，弱弱地说道：“我又紧张了，万一他真的送我个毛绒玩具怎么办。”
    心悦笑道：“那好歹还搜索了一下呢，原谅他吧。”
    这都是玩笑话，高深就算真的什么都不买，光前天陪她回家吃饭就已经足够了，蜡烛吹过蛋糕也吃过，今年的生日爸爸妈妈都在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送走心悦，简糯高高兴兴地回公司，刚出电梯就遇见彭正廷，人家拿着包这是要下班，但周围人多，没私下说什么，打了招呼就匆匆分开了。
    回到办公室，小余兴奋地说：“彭正廷走了，你碰到他吗，刚刚出去。”
    简糯不方便说彭正廷要去哪里，只是附和了几句，不过老大一走，办公室里的气氛就是不一样，加之徐一昊把大家的工作安排得明明白白，下午过了茶歇，简糯已经没什么事，光等下班了。
    闲下来，第一就会想到高深，然而一整天都没他的消息，很想联系，又怕给他什么压力，心里一面期待明天，一面又盼着赶紧过去，毕竟高深花费太多心思，她会心疼的。
    转眼已是傍晚，周文君陪婆婆散步回来，家里黑洞洞的灯也没开，简单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她找了找，才发现老公在阳台。
    “你又……”周文君本想责怪老公偷偷抽烟，说好了脚不疼不抽的，但阳台上一点烟味也没有，也没见香烟壳和烟灰缸。
    “你们回来啦？”
    “坐在这里冷吗，进去吧，晚饭妈妈说想吃点粥，你呢？”
    简单说：“我随便，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周文君仔细看了看老公，笑道：“你没事吧？”
    简单嫌弃地躲开：“我就坐坐透透气，外面你们不让我去，要闷死我啊？”
    周文君挨着老公坐下，说道：“是不是被小高感动了，觉得自己这个老爸赢不过他了？”
    简单不屑地说：“没有我，能有糯糯吗，他到哪里去找女朋友？”
    周文君嗔道：“那也是我生的，你吃过苦吗，连养都是我养大的。”
    简单搂过老婆说：“这是我们的账，跟高深谈不上，他想代替我这个老爸是不可能的。”
    周文君感慨道：“可是真的好啊，有这样的女婿，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话说，高深是日落前离开的，然而简糯下班回家，两边都没有人，已经晚上了，她不得不和人家联络，问他晚饭怎么吃，小高同学回复得倒是挺快，说在公司吃。
    简糯有一些些失望，但安慰自己今天不是生日，而且昨天全家团聚过了，于是简单地烫了些蔬菜，煮了两只鸡蛋，一个人看着电视等小高同学回来。
    然而八点、九点、十点……简糯都等饿了，高深依旧没回来，自然平时加班这么晚是常有的事，并不值得奇怪，可是再过一会儿就零点了。
    等不及再要发消息时，高深先来了电话，说他在炸串店外，想买宵夜回来吃，问糯糯要什么。
    晚饭只吃了烫蔬菜到底扛不住，简糯点了自己想吃的，看时间估摸着人家能在零点前到家，心情就好了。
    那之后，一直在门前晃来晃去，听着外面电梯的动静，又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电梯终于在他们这一层停了。
    比感应灯亮起更早地开了家门，简糯兴奋地说：“终于回来啦，你们也太忙了。”
    高深拎着一堆吃的，竟然还有蛋糕，笑道：“去我家吧。”
    简糯毫不犹豫地跟过来，拿过蛋糕问：“这么晚了，还有蛋糕店开门吗？”
    高深说：“我预定的……”
    进门后，简糯摆弄吃的，高深笃悠悠去洗澡，已经十一点多了，而简糯收拾完东西，有心看了看高深的包，她自然不会翻东西，但电脑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看来她的生日礼物不会是玩具熊。
    高深很快洗完澡出来，说把吃的摆茶几上，可以一边看节目一边吃，到点还能吹个蜡烛。
    简糯没有异议，但一切那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里的期待一点点淡下去，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样就很好了。
    不论如何，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吹蜡烛吃炸串，对比过去七年里孤零零的生日，她已经满足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到零点，高深搬来蛋糕，插了蜡烛，关上家里的灯。
    简糯问：“我前天许过愿了，今天要许一样的吗？”
    高深笑着点头：“值班的神仙不一样，你许不一样的也没问题。”
    简糯笑了，闭上眼睛许愿后，在男朋友的生日歌里，吹灭了蜡烛。
    此时，刚刚暂停的电视又开始了，但好像从综艺节目切换了纪录片，高深没有去开灯，而简糯分明在视频里，听见了爸爸的声音。
    “这里厉害了，我们光打洞打了半个月，那个时候设备没有现在先进啊，都是人进去的，根本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塌方就全出不来了，进去前都签生死状的……”
    简糯呆呆地看了眼高深，小高同学温柔又略带紧张地说：“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一起看吧。”
    今天一下午，高深跑去“采访”了未来岳父，听简先生讲了他的光辉历史，但航拍下中华大地了不起的基建工程，背后是无数工人的鲜血、汗水，甚至是生命，正是简单和全国各地无数的工友们，一起创造了不可能的神话。
    高深根据糯糯爸爸说的，搜了卫星地图，搜了相关照片，结合他“采访”未来岳父的录音和录像，下午离开后去了陈硕那边，拖着陈硕一起做了这部“纪录片”。
    视频里展示了简单参与过的所有基建工程，跨江大桥、深山铁路、高原高速、盘山公路……很多都是简糯和高深听也没听过的地方，然而中国之大，爸爸就算花了二十几年，也还没能走完。
    “糯糯……”
    视频的最后，爸爸妈妈并肩而坐，妈妈笑得美丽又温柔，爸爸就好紧张的样子，双手扶着膝盖，坐得笔笔挺。
    “小高今天告诉我们，你给自己买了很贵的医疗保险和意外保险，因为你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还能留点钱给我们。”
    简单紧张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眼睛泛红道：“爸爸这次真的不走了，糯糯，以后每年的生日，爸爸和妈妈都会陪你过，当然还有小高。但是爸爸也想跟你说，这二十多年，爸爸一点也不后悔，等我将来老得走也走不动了，我会告诉我的小外孙，外公去过很多很多地方……”
    简单忍不住哽咽了，周文君摸摸老公的手，对着镜头说：“糯糯，你不要怪小高来找我们给你准备这个生日礼物，因为他，爸爸妈妈也知道了很多你不愿对我们说的话。当然以后，你会有更多不愿对我们说的事，因为你有小高了，妈妈也有爸爸，妈妈懂的……糯糯，爸爸妈妈真的不走了，将来你结婚、生孩子，爸爸妈妈都会在你身边，还有你未来的老公。”
    简糯已是泪流满面，哭得停不下来，高深坐过来，将她轻轻拢入怀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你买那么贵的保险一直很在意，我猜想，因为你从小都没有安全感。当然你以后可以继续买，可是我想让你知道，以后有我在，还有你的爸爸妈妈在，糯糯，你再也不会孤独，永远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