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肆季

    林烟这次出门，前几天和彭正廷甜甜蜜蜜后，送走老公就和杨婷汇合，闺蜜俩踩着三字头的尾巴，放下丈夫和孩子，一边考察夏设计师的店铺，一边观光，开开心心地在几个城市玩了一周才回来。
    而这一周里，彭正廷回公司办手续，见业内的朋友，各种饭局、高尔夫、酒会，每一天都有安排。
    前后十来天的功夫，彭悠悠便处于无人管束的状态，晚上也不用把手机摆在客厅里，因为爸爸回来后，她当天晚上忘记放去客厅，可第二天早晨发现，爸爸完全不在乎这事。
    于是胆子越来越大，每天晚上和贺天泽边视频聊天边做功课，期中考试的那两天学校没作业，她都捧着手机聊到凌晨一二点。
    直到林烟回来前一晚，彭正廷和老婆讲着电话往厨房走，穿过客厅时，电话里刚好讲到：“你这几天管悠悠了吗，她一点都不想我啊，我每天给她发消息，她才会应我几句，杨婷的儿子天天给她发视频说想妈妈。”
    彭正廷笑道：“人家还是宝宝啊，当然想妈妈，你女儿都十五岁了，有自己的世界。”
    林烟问：“她晚上玩手机吗？”
    彭正廷走近看茶几，孙阿姨收拾得整整齐齐，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照理彭悠悠的手机应该上交在这里，但这几天，他都没留心这件事，此刻手机也不在。
    “当然不玩的，悠悠很自觉，你放心。”彭正廷还是撒了谎，不论如何先敷衍老婆，说道，“这两天期中考试，她自己拎得清的。”
    接着和老婆腻歪了几句，约好明天几点去高铁站，彭正廷挂了电话后，就来敲女儿的门。
    但里头没有反应，他伸手想转动把手，最后还是放弃了，悠悠已经是大姑娘，当爸爸的要有分寸。
    房间里，悠悠被吓得不敢动，只戴了一边的耳机里，贺天泽在问：“怎么黑屏了，悠悠？”
    好在爸爸没进来，又等了一会儿，她不放心，爬起来小心打开门，家里只有各处角落的夜灯亮着，爸爸也回房间去了。
    她松了口气，回到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拧开床头灯，一脸紧张的贺天泽再次看到画面，放下心来，问道：“怎么啦，停电了吗？”
    悠悠说：“我爸爸刚刚来敲门，差点被他发现我在玩手机不睡觉，但是今天最后一晚了，妈妈明天回来，我晚上就不能碰手机，我还想多和你说一会儿。”
    贺天泽虽然很想说，还有电脑、ipad，甚至再买一部手机也很容易，但这不算坏主意，但也绝不是好主意的话，他不能说，不能让悠悠因为他而和父母的关系变差。
    悠悠则打起精神说：“不过这次我考得感觉很好，妈妈回来看到我成绩稳定，会奖励我的。”
    贺天泽也高兴了：“等我这边考完了，我妈妈没什么事的话，周末就回来看你。”
    两个小朋友约好了，悠悠信心十足地期待贺天泽期中考试后的周末，隔天一早害怕爸爸问她手机的事，早早起来吃了饭，就自己坐地铁去上学了。
    到学校门口，刚好收到爸爸的消息，说：下午接了妈妈刚好来接你，今晚开始，手机该放哪里，不用我说了吧。
    悠悠给爸爸发了好多爱心，说：最爱爸爸了。
    可是踏进校门后，彭悠悠的笑容就消失了，她引以为傲的英语，十次测验能考九次满分的人，在这次期中考试翻了车，她竟然填错答题卡导致不及格，最终总分班级排名掉到了后三分之一，和几个家里不管成绩，只是来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孩子混作一堆。
    英文老师在看到她的答题卡后，简直不敢相信，一道道题查过去，发现从第五题开始就错位，如果没错位，至少也是140以上的成绩，再询问了考试当天的情况，果然，这小姑娘没检查，第一个交卷走人的。
    虽然学校抓成绩很严，但每个学生家里非富则贵，老师都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来说教训斥，于是直接联系了还在外地没上高铁的林烟，希望家长配合，至少在明年中考时，彭悠悠不能那么浮躁草率，怎么也要把试卷检查两遍。
    林烟和杨婷最后一站是武汉，上高铁前再来过个早，本来刚吃饱心情很美好，结果接到这样的电话，杨婷见她迅速拉下脸，不禁笑道：“这样才有养小孩的实感嘛，太乖太乖了跟个洋娃娃一样，有什么意思，回去该骂的骂，但是别太狠了，我要心疼的。”
    林烟无奈地笑了：“是啊，日子太顺风顺水，我反而要慌了，总归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这样才真实。”
    杨婷说：“彭正廷是不是也惨了，你不会连他一起骂吧。”
    林烟直叹气，恨恨道：“这几天里他要是管过悠悠的事，我跟他姓，他这个爸爸当得真是……”
    杨婷哈哈大笑：“我给彭正廷报个信吧，别让他撞枪口上，他来接我们吗？”
    然而毫不知情的彭先生，并没有收到线报，他高高兴兴地来火车站接老婆，不料一见面就察觉气场不对劲，杨婷在一旁憋着笑，看样子事情是有，但应该不是很严重的那种。
    帮两位女士把行李箱搬上车，林烟已经气呼呼地上车了，他趁机问杨婷：“怎么啦，昨天晚上还蛮好的。”
    杨婷笑道：“你们老师都不找爸爸的吗，老师没联系你啊，悠悠期中考试没考好，她提前交卷没检查，英语答题卡错位了，不及格。”
    彭正廷反应好大：“开红灯啦？”
    杨婷点头：“你悠着点啊，某人很生气，她会不会打悠悠啊？”
    彭正廷太震惊了，女儿竟然考不及格，这可是九年来从没发生过的事，他都不晓得会发生什么情况，老婆应该不会打孩子，毕竟悠悠都那么大了，而且悠悠脾气性格也好，不会顶嘴不会火上浇油。
    但是，这里头有杨婷不知道的情况，就是他们家悠悠恋爱了，有个小男朋友在北京，时时刻刻勾着她的心，而他不久前还为了哄女儿开心，带着老婆孩子去了一趟。
    “婷婷，万一我被她扫地出门，你收留我几天吧。”彭正廷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你们在干嘛，不走吗？”然而林烟在催促了，这会儿去学校刚好接女儿，再晚路上就要堵了。
    彭正廷和杨婷互相使眼色，决定不提这个事，离开火车站后，顺路把杨婷送到不用换乘的地铁站放下，看着她顺利下地铁，夫妻俩才继续出发。
    太阳渐渐落山，车内静谧无声，眼看着快到女儿学校了，彭正廷说：“婷婷都告诉我了，是我不好，明知道她这两天期中考试，没多关照几句，我……”
    林烟说：“老公，我想听实话。”
    彭正廷态度端正：“你问。”
    林烟问：“她这些天，夜里玩手机了吗？”
    彭正廷老老实实地说：“前几天怎么样我真的不晓得，我没留心过，对不起。”
    林烟眸光凌厉，已经知道后半句话是什么：“所以其实昨晚你看了，她手机没交出来，你没去拿，你也没跟我说实话。”
    彭正廷还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就是过去每一次简糯进他办公室时的心情，已经做好了被雷劈的觉悟。
    林烟怒道：“你可能觉得我管得太紧了，怕她有逆反心理，但她现在这个年纪，就是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才是对的时候，很没有责任心，全都是要我们来引导和培养的，你真以为你女儿乖得像天使啊，因为你只看到了我管束的成果，你没参与对吧。”
    彭正廷用力点头，不论如何态度要好：“老婆，这么多年，你实在辛苦了。”
    林烟很无奈，说道：“当然了，今年开学以来，你还是有管她的，帮我分担了很多。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这个礼拜也很忙，而我不该这么急地出去，主要是杨婷刚好这几天能请假，我就选择信任了悠悠。”
    彭正廷问：“那你以后不信任她了吗？”
    林烟说：“那不至于，但她自己破坏的信任，就必须付出代价。”
    彭正廷担心地问：“你要打她吗？”
    “这么大了，还怎么打？”林烟直摇头，“但你记住了，我怎么骂她都不许你插嘴，她哭就让她哭，你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哄她，你跟她一起搬出去吧。”
    “老婆，我爱你……”彭正廷说。
    “真是的，大的小的都不让我省心。”林烟重重地揍了老公两拳，自己女儿舍不得打，别人的儿子打就打吧。
    放学时分，校门口豪车云集，悠悠腿上灌了铅似的，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好朋友跑出去又跑回来，告诉她：“我看到你爸爸的车了，还有你妈妈在和我妈妈说话。”
    悠悠一下僵住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考过不及格，但是那天刷完英文考卷觉得好简单，她就提前交卷，偷偷去和贺天泽打电话了。
    此外，失误造成的不及格，或许内心还能原谅自己，但整整十天她都玩手机到半夜甚至凌晨一两点，完全背叛了妈妈的信任，此刻她的愧疚被彻底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