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餐肆季

    吃完午饭，大家各自回家，小余打包带走了足够和公公婆婆一起吃的大馄饨，陈硕毫不客气地把剩下的半锅酸菜炖大骨和血肠拿回家去，其他的菜没多几口，简糯和高深就自己留下晚上吃。
    这一餐，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反倒是简糯没敢放开肚子吃，好不容易瘦了五斤，绝不能前功尽弃。
    都是很熟悉的朋友了，就没送客下楼，在门前目送他们下电梯后，简糯要回来收拾厨房。
    高深说：“我先过去给同事一个东西，大概半个小时，碗筷放着我来洗。”
    简糯点点头：“别急啊，反正没什么事。”
    高深再三强调：“我来洗，你忙了一上午了，快休息休息。”
    但简糯是见不得厨房里堆着碗筷的，回来戴上手套开热水慢慢洗，反正洗碗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心悦家双十一买的洗碗机那么好用，她和高深已经决定等双十二看价格便宜也入一台。
    不过，现在该考虑的不是洗碗做家务这些事，从好朋友嘻嘻哈哈的热闹里安静下来，高深那些偷偷拍的求婚小视频，又一遍遍在糯糯的脑中循环播放起来。
    “现在就剪辑，是要向我求婚呢，还是怕积攒太多了以后剪不过来？”她自言自语着。
    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类似的求婚，男方很有信心地偷偷记录下所有幸福的时光，在女朋友毫不知情的时候，一次次向她求婚。
    这并不是什么很新鲜的事，但真的落到自己头上，心里的甜蜜和感动难以言喻，在她遇到高深之前，即便会被爱情故事感动，也无法想象自己去和一个二十多年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相知相许，甚至爱如生命之重。
    “怎么办，等你跟我求婚的时候，我要怎么表现出很惊喜很感动，会不会演技太差，反而搞得很尴尬呢。”简糯莫名地开始着急，手一滑，差点把大盘子给摔碎了。
    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把碗筷都洗干净收拾好，最后冲洗了手套，挂到架子上去，看到了边上大号的橡胶手套，那是高先生用的。
    不仅仅是洗碗用的手套，还有玄关鞋柜里的鞋子，进门衣柜里日常的西装外套，卫生间里的牙刷、毛巾、浴巾、剃须刀……同样的，在1302那边，卫生间里连简糯用的卫生巾护垫都备着了。
    他们的生活，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类似硕哥被心悦嫌弃的各种生活小细节，在他们之间也有，在各种摩擦和包容理解中，都快过上“老夫老妻”的生活了。
    但是，他们还没在一起，哪怕每晚睡一张床，哪怕天还不太冷的时候盖一条被子依偎在一起，至今为止，还没跨出那一步。
    简糯已经好几次在早晨看到高先生的自然反应，也曾因此做过春.梦，但她没有见识过那个世界，一切都停留在生理卫生知识上，梦里都永远差那么一口气。
    难道，真的要等结婚后？
    可婚姻的存在，是法律层面上对于夫妻双方利益的保护，除此之外所有幸福的事，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有没有结婚证，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没有那么保守啊……”简糯坐下喝水，闷闷地说着，“只是还是小女孩时候以为的大人世界，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吗，总不见得，要我主动……可是，你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我也好开心。”
    简糯越想越不甘心，一口气喝空了水杯，起身回房间，找出了小余在她去南京时塞给她的小东西，两盒，刚刚好一边家里放一盒。
    她的心砰砰直跳，拿了一盒藏在口袋里，再从柜子里抱了条毯子，就往高深家来。
    这边，工作室的门半开着，简糯主动说：“我加条毯子，晚上有点冷，你要吗？”
    高深隔着门应道：“我不冷。”
    一面说着，就把没剪辑完的视频保存好关闭软件，生怕糯糯突然闯进来，随便写了几行代码留在屏幕上装装样子。
    但是简糯在隔壁鼓捣了一会儿，很快就出来，顺手收了一下茶几上的期刊杂志，说道：“碗已经洗好了，我有点累，可能打个瞌睡，你忙你的吧，下午没事了我们去看个电影，你来叫我。”
    “好，那你当心别着凉。”高深没离开工作室，平时他们来来往往都这样，自己要是表现得太刻意，会惹人奇怪的。
    等简糯回去，他松了口气，继续打开视频来剪辑，目前已经攒了十几条素材，必须定期剪辑整理，不然一两年后视频太多，那可是大工程，而且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兴许哪一天突然就想结婚了，有备无患。
    在电脑上摆弄了一会儿，妈妈打来电话，让他找一块手表，说是和爸爸打赌，过世爷爷留给他的那块表是什么牌子，爸爸说他老子留下来的东西怎么会记错，妈妈说遗物是她整理的，肯定是上海牌没错。
    高深一脸无语，但还是要帮忙找，回到房间打开床头柜，眼前明艳热情的小东西却把他吓了一跳。
    “儿子，找到了吗，是不是上海牌？”
    “我在找……”
    高深轻轻拿出这盒小东西放到一旁，从更深处翻出已经有些年份的盒子，里头一块旧表，是爷爷留给他的，其实不值什么钱，只是在那个年代，是珍贵的东西。
    “什么牌子？”
    “精工的。”
    “啊，不是上海牌吗？”
    “我拍照片给你看。”
    高深挂了电话，拿起手表准备拍照，镜头里不小心出现了那盒东西，他赶紧换个方向，匆忙把照片给老妈发过去。
    爸妈打了什么赌，他完全不在乎，就想知道，这盒东西是不是糯糯……
    废话，当然是糯糯放的，这家里还能来第三个人吗？上次陈硕给他的，在他工作室抽屉里呢，就怕放在卧室里，被糯糯不小心看到，误会他想着那些事。
    其实这边床头柜上，摆着糯糯用的面霜、护手霜、纸巾、发圈这些小东西，因为糯糯睡这一边，已经默认这一块区域是她的领地，至于里面的东西，是高深平时万年不用的，都几百年没拉开过这个抽屉了。
    高深跑去工作室，拿出陈硕买的回来对比了一下，一颗心咚咚咚跟擂鼓似的，终于鼓起勇气，把抽屉里那盒换成了陈硕给他的，毕竟他们的尺寸，嗯。
    下午，两人去看电影，买了些圣诞装饰，刷过一万步回到家，把午饭的剩菜热一热，对付着吃了晚饭。
    高深刚洗了碗，就有朋友喊他打游戏，以他的心思休息日应该陪女朋友，可糯糯觉得也应该分些时间给友情，于是两个人回到这一边，糯糯在客厅看电视，高深在工作室开电脑上游戏。
    可他今天的心思完全不在游戏上，糯糯一站起来干什么，他就紧张得要死，开始后悔把那盒东西换成了陈硕买的，万一被发现……
    “太冷了，我到床上去看。”简糯忽然到了门前，说，“你来帮我开一下投影，投到天花板上。”
    “好……”
    在卧室调整投影时，高深紧张得手指僵硬，给糯糯弄好后，她就把自己裹得跟毛毛虫一样，躺着看综艺。
    “我今天累死了，好久没烧那么多菜。”简糯调整了舒服的姿势，说道，“看来要多锻炼锻炼才行，圣诞节我可是要好好发挥一下的。”
    高深说：“太辛苦了，去外面吃吧。”
    简糯不愿意：“贵得要死还不好吃，餐厅里闹哄哄的，家里多舒服呀，我已经开始设计菜单啦，这是我们大家第一次一起过圣诞节，一定要隆重一点。”
    高深点了点头，离开时目光忍不住扫了眼糯糯边上的床头柜，紧张地走出去了。
    回到电脑前，他挂着游戏果然被骂了，索性强行切断，给朋友发消息说家里停电，下次上线给他们送装备什么的，之后利落地关机收拾好，去卫生间仔仔细细地刷了牙，关灯回房间。
    “你不玩了？”
    “嗯，坐着太冷了。”
    “开空调呀。”
    “那你怎么不开客厅的空调？”
    简糯掀开被子，让他把脚放进来捂一捂，说着：“现在这个温度很尴尬，开空调有点浪费电了。”
    高深躺下后，并没有把脚伸进糯糯的被窝，问道：“我家的电，你不好意思用吗？”
    简糯摇头：“反正就是觉得浪费，是观念问题，等再冷一点，我就会舍得开了，以后重新装修房子，我还要装地暖呢，怎么会舍不得电费呢。”
    高深笑道：“还有几秒出热水的系统，我一定记住。”
    简糯顺手就在手机上搜索相关信息，投影在天花板上，两个人研究着、挑选着，简糯的手伸在被子外面，很快就凉了，她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冷吗？”
    “嗯？”
    高深抓过糯糯的手，直接捧在嘴边亲亲，简糯一怔，有些痒痒的。
    “糯糯，你冷吗？”高深说着，竟敞开睡衣，把糯糯的手捂在心口。
    简糯一下想起了降温以来，不管在这里，还是在自己家那边，每天晚上高深都会问她冷不冷，明明一人一条大被子睡得很暖和，可这个人还是每天晚上都问她。
    “冷的……”这次，简糯终于换了回答。
    高深立刻掀开被子，把她抱入怀中，无穷的热量一寸寸沁入自己的身体，简糯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傻乎乎地问：“我、我有没有瘦一点？”
    高深点头：“瘦得我要心疼了。”
    简糯笑起来，软乎乎地说：“你又乱哄我高兴，我知道，我还是圆滚……”
    话没说完，小高先生就吻了上来，但并没有停留太久，而是再次抓起她的手，从指尖开始，并渐渐松开怀抱，让糯糯平躺下来。
    分明没有开空调的屋子，温度却不知不觉地上升，投影关了，灯带关了，连手机信号都关了，只有床头柜的抽屉被打开了。
    “糯糯，我很想很想……可以吗？”
    “嗯。”简糯兴奋又胆怯地说，“不想再做梦做一半了，真的。”
    高深笑出了声，重重亲了口心爱的人，彼此又一次深情对视后，再没有任何顾忌，大胆地带着他的宝贝，去往最美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