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途径

    对于现在的柯黎而言，解开谜底是很容易做到的事。
    只要他精准地提供概念与信标，就可以追溯到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将先古时代的末日之类的全部梳理一遍，最后确认哪些存在是背叛者，以及世界和命运的走向。
    但是与此同时，柯黎也看到了传奇职业之后的更高存在。
    「奇怪啊，异常序列的真神级职业，名字居然叫做宝魔？」
    柯黎搜索了一下恶魔族的记忆，愕然发现一件事：宝魔是恶魔族里最菜的恶魔，就是字面意思，在实力上的稀烂程度没有之一。
    宝魔通常由各种生命的意识与意念混合而成，代表着最原始的希望、愿望、冲动。
    即使在非管理状况下，宝魔也是相对无害的。受到宝魔干扰的人，可能会在某一段时间之内，非常渴望实现某个理想和愿望，从而大幅度提高行动力和执行力。
    脱离宝魔干涉的人，则可能一蹶不振，失去生活和奋斗的动力，陷入无所事事的发呆状态，对未来也没有什么指望，意识逐渐涣散之后，让身体的主动权被本能掌握。
    按理说，真神级职业应该是越走越高的，但是这一步走到最低点，让柯黎有点莫名。
    「不过，这样说起来也确实是异常序列的特色吧。」
    「宝魔在这个世纪的认知之中，应该是宝石形态或者宝物形态的，也许这些力量和故事从宝石翁的时候开始，就确定了一切线索，宝石翁就是带来希望的宝魔？」
    「唔，这样一来的话，收藏家也可以算是宝魔的一种。坐拥财物和珍宝，对人产生不可避免的诱惑和吸引，但行动是收藏而非分享，显得相对孤僻。」
    「除此之外，用宝魔去解释赦罪师，那意思就是希望追求赦免，有罪之人的赎罪意识和思想是没有错的，是应该被允许的希望。否则断绝这一希望之后，所剩下的就是无尽的互相复仇，以及无意义的纠缠……」
    「异访者就更奇怪了，虽然它的核心非凡特性是降临与访问，使得我可以穿梭到特定的区域去取得特殊的情报。但是用宝魔的神名来讲，这是否等于是欲望本身在拜访活人，因为身为背叛者的活人本身已经没有了欲望？」
    「啊，是的，我的出现打破了背叛者内心的平静，激起了背叛者的希望和罪恶感，所以我一路走来都还是局限于古老的轮回之中，哪怕换成另外一个我，也是一样的结果。」
    柯黎凭借晋升后过得的灵感提升，越发想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
    其实非凡世界的一切神奇力量，都没有外表上看起来那么神奇和光鲜。即使活人短暂地拥有了它们的力量，但最终都会被特性里的神性和本性覆盖。
    喝掉真神魔药的A，与喝掉真神魔药的B，只要顺着非凡特性一路往上发展，没有保存自我意识的特殊手段，最终都会不可避免地变成同一个神灵。
    「所以这也是，神灵接受了被肢解和拆分特性的命运，但又无所畏惧，因为非凡特性永恒不灭，它们永恒存在，无论花费多少时间最终都一定会复苏归来？」
    「从这一点上来看，神灵和恶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横竖都是活人丧失了主动权和选择权，成为了困居在星系里的囚犯……」
    「嗯，目前不太清楚就是半神职业去哪了，居然直接就跳到真神那边去了……」
    「真神职业是序列2。上面可能存在的序列1以及序列0，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柯黎感到了异访者的力量，他发现自己的伪装和幻化得到了增强。
    他不再是恶魔本质，幻化成的人类或者古老者造型。
    而是可以直接调整自身的
    核心种族，使得自身的判定变成恶魔、人类、古老者，或者认知类的其他存在。
    「也是，宝魔就是千变万化的欲望，既存在各个形象的区分，也存在所有愿望的交汇节点。而异访者可以通过自身的特性，去追溯欲望的来源，那确实很特别了……」
    「这下我不用刻意伪装成古老者，或者先古之民了，我可以非常坦白地和他们说我就是，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来检查，验证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这种职业唯一的缺点，看来就是会迷失我自己，扮演他人扮演得太久了，就会忘记一开始的自己希望得到什么。尤其是当初的自己也是身陷迷茫的话，在抵抗非凡侵蚀的时候，就会更加需要这一份支柱和锚点……」
    「但我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我只是想生活得好一点，生活里有些乐趣，以及我的命运不要那么悲催，明明看起来挣扎着跑了出去，但又被拽了回来。」
    柯黎越想，越觉得神灵本身也就那样，只不过是拥有的力量特别多，权柄特别离谱，所以才能够被称之为神。
    那个背叛者魔王，恐怕也是因为古代的问题，对权柄不感兴趣，觉得自己来掌舵世界的走向已经意义不大，所以才选择放权，在一次次的毁灭和新生中寻找可能。
    经历漫长的岁月，人性可能就会磨损和麻木，而他们是否还坚持着当天的诺言，要把世界变得更好，解除所有末日的影响？
    「虽然直接给出了宝魔的谜底，但我现在要是去吞噬3种低级宝魔的特性，是不是也太奇怪了点？」
    柯黎看向缩小的高塔，又看向盗梦空间的宝石。
    他觉得这些曾经凝聚着希望的非凡领域，确实可以作为宝魔的晋升仪式材料。
    「末日确实在靠近了，到了传奇职业以后，我甚至可以尝试追溯末日的源头，去拜访末日降临本身这件事。」
    「当然，我过去是能过去，但是能不能完好无损地回来，那就不知道了。」
    柯黎突然拥有了很多作死的能力，不由得觉得很好笑。
    自己小心谨慎了一路，最后还是要和这些无法确定底细的危险状况打交道，那就显得当时的谨慎有点傻，还不如仗着自身的那点「金手指」往前一直莽升级来得快。
    「但走过的路，总归是有些值得回味的，完全空洞地成长升级，反而容易迷茫吧。」
    柯黎心念微动，他的模样在迅速变化。
    他在得到异访者的力量以后，并没有打算立刻去糊弄魔王或者古老者，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缩小的高塔：
    「当初的我，或者说从前的我，曾经的我，一定去过某个纪元的高塔。」
    「而现在我只需要施展特性，进行一场灵感扩张的漫游，就可以确认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我自己给自己挖坑吧？」
    柯黎集中精神，觉得自身的面目都模糊如烟，蕴藏在缩小高塔之中的信息和灵感都在迅速地喷发，构筑成一个全新的世界。
    空无一人的城市里，柯黎睁眼看见，好奇地看着身上的装备。
    「旅行者的装束，超大又干瘪的背包，看起来是弹尽粮绝的末日废土独狼？」
    柯黎在身上一阵摸索，发现口袋里并没有罐头水瓶，只有包夹在日记本里的口香糖。
    口香糖的包装里面写着许多信息：
    这个世界出了问题，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而我像是隔绝在世界之外的绝缘者，在这片充满历史痕迹却又空洞虚无的大地上旅行。
    正常的食物进入我的身体，不会带来任何味道，也没有任何消化迹象。这枯燥乏味的日子，只有口香糖还剩下些乐趣，可以将它撕扯搅拌开来，吹个粉红泡
    泡聊以***。
    至于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嘛，我想口香糖本身就是不可消化的，也许这就是它在概念上不会受到影响的原因之一？
    柯黎惘然间若有所悟，但他剥开口香糖的第一感觉，却是舍不得吃掉，希望把这些所剩无几的美好记忆放在更需要的时候再使用。
    「而那片荒漠之中，像虎鲸的背鳍一样高高地耸起，最为显眼的银白色金属高塔，应该就是我此行需要前去的地方吧？」
    「当时的我打算，在那座高塔上留下标记，留给未来的自己么？」
    柯黎环顾四周，这些被遗弃的城市看起来十分发达，虽然有传统原始的小区楼区和商业街道，但也有看起来稍微高端一些的磁浮车站，废弃载具。
    「能够读懂概念，但却无法使用，这些东西在失去能源以后都坏掉了……」
    「就像一个时代的终结，维系这个时代的非凡奇迹在消失之后，这些后续产物就失去了能源，只是各种形状不同的废品，而想要驱动它们的条件是一套设施完整的工业建筑，单靠我自己是做不到那种样子的。」
    柯黎靠近锋利又光滑的金属镜面，发现自己的脸很朦胧，怎么看都看不清。
    这时，他又通过灵感「想起」了口袋里的日记本：
    「受到异常现象干涉影响的人，永远无法在镜子之中看清自身的脸，这种现象会随着异常干涉的恶化而变得更加严重。即使我可以低下眼睛，看见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但是角度不对，这些身体存在的部分仍然没有意义……」
    「也许大家都是这样消失的，在迷惘和混乱之中迷失了自我？现在讨论这些也太迟了，如果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的话，我是谁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吗？」
    「唔，还是去那座高塔吧，那座耗费了超多精力和预算，最终建造成功了却又没有游客光顾的高塔吧。说什么要把世界各地的玩家聚集起来，结果玩家们全部跑路失踪了，那座高塔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烂尾建筑……」
    「唔？一个没有人欣赏的建筑，应该称之为烂尾吗？也许对设计师本身来说，在它建造成功的那一刻，它就已经确立并且完成了它的使命，形成了一种众所周知的概念，存在于人们的内心和记忆之中吧……」
    「我应该去那座高塔，说不定那里还有其他活着的人，如果那里还有能源可以发送广播和求助信号，也许我就可以找到其他人。」
    「也许……其实可能没有什么也许，我只是无处可去没有目标了，那座塔看起来比其他建筑高得多，所以我就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做最原始最本能的判断。」
    「就算所有大地沉入深海，它应该也是最晚的地方吧？」
    「唔，也不一定。如果那边是纯金属打造的，质量密度超过了附近的土壤，那它肯定会自动下沉，也许过些年就10楼变成1楼，1楼变成了负9楼。」
    柯黎翻阅日记本又匆匆合上，他感觉当时的自己，已经处于一种「做什么都无所谓」的心态，所以语言逻辑和思维方面都有些奇怪和混乱。
    但目标是明确的，去高塔，别处已经没有探索价值了。
    「这条路看起来好远，虽然我现在也不赶时间就是了……」
    柯黎漫不经心地游荡在城市，他发现很多植物都是塑料打印的假植物，尽管色彩鲜艳标准美丽，但千篇一律的造型反而显得虚假，像坟场的花圈一样劣质又奇怪。
    「唉，也许这就是文明末路时，当代人的视角和心态吧？只有未来的人才会把这一切当成珍贵的历史文物，但在我现在看来，只是一些充满遗憾的废墟而已。」
    日夜交替，柯黎一路旅行，他发现高塔确实是特殊存在。
    明明看着不是那么远，好像走个几天就能到的，但是越走却越发现路还有很远，好像是一条无尽的长路一样，永无止境地延伸下去。
    「直接拜访我到高塔附近的时间线，对一个消亡的时代观光旅游没有必要了。」
    「这不是我记忆中前世的时代，也不像是末日降临的先古时代。倒像是两者之间的过渡时代，看着就萎靡不振的，而且没有神灵出没的样子……」
    柯黎施展异访者的非凡特性，立即感觉到日夜变幻的速度就像万花筒的旋转一样，自身在缓慢前进的同时，也在路上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
    当他来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了悦耳的机械合成提示音：
    「欢迎您入住高塔，您是#0001号玩家，请到指定地方领取您的奖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