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落花按剑行/凤扆

第64章


淳于明对他们的意图再清楚不过,便巧妙地以退为进,把本该各个分堂自己去安排的事交给冷云昭,不但令他因这庞大的钱粮运作分身乏术,同时也隐含有倚重和安抚之意:毕竟若不是充分信任,又怎么会把如此重大的事项交托给一个堂主来管?
    而这托付一旦交出去,便无形之中在程百月和冷云昭之间插入了一道界线,这界线虽微小,却足以令两个精于算计的人产生隔阂和猜疑。
    唐为烛不禁啧啧咂舌,淳于小子果然了得,短短一瞬间就能使出这般精妙的连环计,这么一来,后面的事也会好办得多了。
    想到这里,他不待冷云昭作出任何表示,哈哈一笑道:“所言极是,那就请冷堂主多多费心那边的事,若是忙不过来,我就多派些人来协助你。”他看着冷云昭眼中神色急速变了几变,忽然半起身向自己躬身礼道:“属下领命,愿为我楼竭尽所能,为二当家分忧。”
    成了。唐为烛满意地一笑,世人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殊不知是俊杰者必识时务,我现在也不要你助我,你只要不去助别人即可。
    关寞和李重梦等人无声地交换了眼色,冷云昭如此轻易服软,真是奇了。但冷云昭只是半垂着眼,既不看唐为烛暗加赞许的目光,对程百月恼怒的眼神也视而不见。其实不论别人如何猜测,只有他自己清楚,早在要举行分堂大会的消息传来之时,他就已经嗅到楼中将有大事发生的气息,结合最近的情报来看,程百月一伙极可能成为唐为烛清理楼中势力时首当其冲的对象之一,等来到这里一看,更是大势所趋。他璃堂又何必非得趟这浑水?见机行事,见好就收,今天这结果倒也不坏。。。。。。
    “好一只没胆气的小狐狸,这么两招就让你缩回去了。”程百月暗暗冷笑,盯着对面的淳于明无声说道:算你狠。
    邢如妆悄悄凑近白悲凤,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在问:这样就结束了?分堂大会完了吗?
    白悲凤微微晃了晃脑袋:好戏还在后面。
    噢。邢如妆的眼睛顿时一亮:还有重头戏可看!
    果然过了没多久,唐为烛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每个字仿佛都夹着一声叹息:“第一件事就到此为止,下面。。。。。。我要说第二件事。”
    淳于明望着他,堂中众人也都望着他,程百月有些奇怪地发问:“还有什么事?”问完发现堂上一片沉默,不过沉默并不出奇,但当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回避着她,那就很奇异了。
    等她渐渐发觉不对劲时,唐为烛已道:“众所周知白玉楼一直是由白家世袭楼主之位,不过大当家还没有子嗣,也没有过继任何养子,而且楼主之位如何传续,大当家也还没有任何表示。”
    “此外大当家隐退已有十余年,和夫人在外面也并不怎么过问楼里的事,一直以来由我代大当家打点各项事务,对此,各位也是再清楚不过。”
    唐为烛一说完,各堂主纷纷起身:“正是,辛苦二当家了。”
    唐为烛淡淡一笑摆手道:“但是却有人误解了唐某,对唐某所在的地位也有了极大的误解,并抱有不该有的幻想,甚至——罔顾上下尊卑的大义,竟对楼主之位起了贪念。”
    他把目光投向震惊至极的程百月,眼中痛心疾首之色一闪而逝,沉声道:“程堂主。”
    程百月死死地盯着他:“二当家有何吩咐?”
    唐为烛从座上走下来,“程堂主可知大剑门掌门人与大当家有旧隙,而且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大当家?”
    “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程百月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登时闪躲了起来。
    “是啊,不少人也都知道大当家当年曾立下一个重誓,发誓从此不再伤人,事实上大当家也从此再没和人动过手,那为何会与谢掌门动了手、结了怨?”唐为烛环视四周,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对啊,大当家立此重誓是早在娶夫人之前的事,距今也有近二十年,那时江湖上有谁不知道白悲凤封剑?又为何谢书林会专门跑去找他比武?
    诸多疑惑的眼神渐渐看向程百月,难道。。。。。。
第六十七章   反  叛
邢如妆低声问白悲凤:“莫非是她指使谢书林缠着我们?”白悲凤轻轻握住她的手没有回答,但微睐的眼睛森冷可怕。当时他因担忧着车上病发的邢如妆而不得不出手,事后也尽量对这个执着武学的痴人有多远躲多远,却原来竟是程百月在利用谢书林的纠缠逼他们退隐江湖,从而达到她蚕食白玉楼的目的?
    他从胸腔之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冷笑之声,程百月啊程百月,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白悲凤头上,看来只是把你赶出去实在过于轻了。
    这边唐为烛正在步步紧逼:“谢书林之事是你从中安排的吧?就在去年十一月,你还让谢书林向淳于明逼问大当家的下落,可也属实?”
    “不、不是——”
    “程堂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大当家的麻烦到底是何居心?”
    “胡说八道!没这种事!”
    程百月遥遥指着淳于明叫道:“那次我只是想杀他,没有想过要对大当家怎样!”
    “那次没想过?那么以前呢?”
    “以前?我——”程百月突然一怔,陡然厉声喝道:“这是在干什么?所谓的第二件事就是声讨我?老二,今天召开分堂大会,该不会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太可笑了!”
    唐为烛深深地看着她:“叫我二当家,程堂主。”
    程百月一震,难以置信地望向他的脸,那张与德昕仿佛、却多了份刚毅和洒脱的脸,正无比威严地看着自己。她突然冷冷一笑,坐回椅上端起茶浅浅啜饮了一小口,支着下颌含笑道:“呵呵,二当家,你拿谢书林这种似是而非的证据来声讨我,未免太不够水准了,既无人证亦无物证,要是有旁人在场,岂不是叫人看了笑话去?”
    “证据?”唐为烛淡然转头,“你是要当初企图唆使谢书林神不知鬼不觉在江湖上某个地方令白悲凤消失的证据?还是要一直以来在楼中结党营私、在分堂范围内纵容弟子生事、违反白玉楼楼规的证据?又抑或是西伯山谷的事——”
    程百月脸色青白交错:“什么西伯山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为烛拍拍手,一名弟子应声出去,不多时领进一个人。淳于明盯着那人疑惑惶惑的样子,真没想到竟然是见过几次面的吕斌,程百月更是脸色难看至极,吕斌出现在此就意味着唐为烛早已把事情底细摸了个透,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
    她暗中向身后几位旗主使了个眼色,白悲凤和邢如妆把他们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但他俩只是冷冷笑了一笑不作任何打算。
    吕斌惊疑不定地看着一屋子盯着自己的堂主和旗主们,被他们犀利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在不由自主地发软。正惶恐间,唐为烛对他道:“你对大伙说说程堂主让你去西伯山谷干什么。”随即又用只有他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飞快补充道:“不要提谷主的名字和身份。”
    “啊?”吕斌脑子里嗡的一声,难道真的是要对程堂主…。。?转头看见程百月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看着他,慌忙移开目光,心头却道:对不住了堂主,属下不过是想自保而已,何况这种情形下由得了我不说吗?
    他硬着头皮道:“堂主要我去与谷主谈判和结盟,约定与他一起杀了淳于明,并承诺事成之后帮助他达成大业,日后也会继续合作…。。”
    “行了。”唐为烛挥手让他不用再说,这时候许久没说话的淳于明抚着眉峰笑道:“程堂主,你杀了我以后还继续和他合作?还有什么大事要做吗?”
    那些堂主们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必点透了。之前唐为烛私下与他们通气时并没有提具体原因,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和顾萋菲一样一眼就看到了事实最深处的真相,已经无须什么佐证了,这些就够了。
    李重梦道:“我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按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不错。”在会上几乎没有说话的郭新也慢慢开了口,“与楼主为敌的人,就是白玉楼的敌人。”
    程百月微微冷笑,高弄风和关寞看向缓缓吐出一口气的唐为烛,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各种不同意味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交织,冷漠、期待、杀意、失望、疑惑、安然,一时之间唐为烛有些恍惚了,很久以前当他坐上这把交椅时就曾伴随这样复杂莫名的目光,但今时今日再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竟恍如隔世。。。。。。他闭了闭眼,若是可能的话他一辈子都不想说下面的话,“玦堂堂主程百月长期以来结党谋私、不遵楼规、意图不轨,企图谋夺楼主之位——”
    “证据确凿,立刻剥夺其堂主之位,并逐出白玉楼,不再是我楼中弟子。”一个凉凉的声音打断了唐为烛的话,他诧异地望过去,声音的主人已经站起对他雍容一笑,白衣胜雪,眉目秀丽,看着唐为烛的脸,眼神出奇的干净,“小叔子,你就这样对待你唯一的嫂子,你大哥在天之灵必是伤心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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