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随落花按剑行/凤扆

第67章


    他爹?江毓儿眨眨眼,就是那个说话做事颠三倒四的凤求凰?
    “什么毒药这么厉害?”她又问,“御医不知能不能解?我让我父王去找御医来看看?”
    “若是区区御医能解就不用这么伤脑筋了。”淳于明苦笑,“大当家是使毒高手,唐为烛的毒药本事全是他教的,连他都束手无策,当时之中也没有人能解得了它。”
    “不会吧?连御医也——那夫人会死吗?”江毓儿真的着急了,虽与邢如妆相处不长,但她们的脾气却很合得来,怎么她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淳于明望着她焦虑的双眼,死?
    上次见到邢如妆时她的身体似乎已大不如前,看来纵然毒性被强行压住未能发作,却在缓慢地渗入她的四肢百骸,就算某一天找到了解药,恐怕她已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想到这,他轻轻握住了江毓儿的事,安抚地一笑:“放心,有大当家在就不会让夫人死的,好人有好报,不是吗?”
    江毓儿蹙着眉勉强点了点头,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入夜后千玥台燃起了巨烛,酒席上的欢歌散入夜空,连台外的人都听得到。江自南在县衙内坐立不安地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斗酒声,他从未如今日这般渴望结识白玉楼的人,想他们必如高弄风般豪爽仗义,那些场面也必是热闹非凡,可看着正与县令商谈逮捕赵初莲之事的江碧沉,他只得缩了缩脖子,打消了自己的妄想。
    顾萋菲负手站在街角一侧,望着灯火辉煌的千玥台,嘴边渐渐浮起一丝诡秘的微笑。他半侧过身,露出了身后程百月幽寒的眼睛。
    他低声笑道:“程堂主,你放心,我顾萋菲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说了明天动手就绝不更改。”
    他的嗓音在黑夜的掩护下愈发的魔性入骨,魅惑人心,程百月已被愤怒冲昏了头,闻言点头道:“那就拜托谷主了,我还有些人已悄悄地进了城,只等我吩咐就可动手。”
    “那好。”顾萋菲微微一笑,看来真的是不论什么样的人都有追随者,“今晚你且宽心歇息,明日就是某些人的死期了。”
    当然……这些人之中也包括你。
    次日吕斌因宿醉未能早起,待他想起顾萋菲的事过去察看时,院子里已是人去楼空。
    果然见事不对离开了吗?
    吕斌略略放了心,此后堂内事务交接忙得他不可开交,关于顾萋菲的事就此被忽略忘记,等所有事走上正轨之后,顺宜久负盛名的上元灯会开始了。
    天色尚早,官道两侧已搭建起上百座灯楼,五色斑斓的灯树沿着街一字延伸到城门外,连城楼上也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有人拿着木叉一盏一盏点过去,天黑以后,整个顺宜的人都能一眼看到,待那里的灯全部亮起,早已等候多时的狮子郎一声吆喝:走着嘞!霎时锣鼓响动,引着五方狮子进了城,家家户户便蜂拥而出,呼朋引伴,提灯游街,当真是热闹非凡。
    “明哥哥快出来啊,都开始了!”
    江毓儿在庭院里焦急地团团转,怎么还不出来?白玉楼的堂主们都出去看灯了,明哥哥却一直没有动静。从她所在之处望出去,千玥台外一片灿烂灯火,不知该有多少人在?
    “来了,来了。”淳于明挑帘而出,一身月白春衫,长发微拢,边走边把承影挂到腰上,“灯会才刚开始,要过一会儿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现在就想看嘛。明哥哥,你为什么还带剑出去?”江毓儿盯着承影不满地道。
    “以防万一。”
    淳于明见她仍嘟着嘴,便又补充道:“这是我的习惯。”他打量着江毓儿,她穿着那日逛街时所买的衣料做成的新衣,轻柔的红色暗花在月光与灯光的辉映下反而愈加明显,深深浅浅,华丽而活泼。他不禁赞道:“这身衣很适合你,非常好看。”
    “真的很好看吗?”江毓儿高兴地原地转了一圈。
    “嗯,好看。”
    听见他语中微微的笑意,她回头正撞见他又笑又叹的眼睛,忽然就失了神,有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笑了?
    最近他总是事务繁忙,虽然他们之间越来越亲密随意,但他的笑容始终倦倦淡淡、若有所思,何曾如今日这般放松惬意?
    淳于明见她出神,笑道:“怎么了?不急着出去了?”
    江毓儿如梦初醒,一把拉住他就跑,“都怪明哥哥你笑的太好看了!”
第七十一章   开戏之前
到县衙叫上江碧沉和江自南,四人如往常般谈笑风生,看起来谁也不想提过去不愉快的事。淳于明无所谓地想着:好,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得过且过。
    街上果然已经人头攒动,笑语鼎沸,许多外地的人也慕名前来,把一条五里长街挤得水泄不通。淳于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如果这里面混进了心怀不轨之人,实在是防不胜防。
    江碧沉也做如此想,但看了看身边若无其事观赏花灯的淳于明又,要防的话也首先要防这个人,可到底为什么要防,至今他也觉得迷茫。
    若淳于明真有害他之心,他早已死了不下数十次,何必等到现在?仔细想来唯一可能的是之前他是真的拿自己当知己,直到后来遇到某件事才生出了别心,那么是什么事?从什么时候起的?
    不明白。
    江碧沉心绪低落。他不是心肠弱的老好人,在皇宫之中他早已学会步步为营,任何一点小差错、任何不必要的仁慈都会给敌人可乘之机,最后枉死刀下,做了屈死鬼。但是那些敌人之中不该有淳于明,他从未想过要把这个人列入防范之列,而且就算要防也防不住。淳于明心思敏捷,天资纵横,江碧沉常常感慨要是他把那些手段用在自己身上,自己能否抵挡得了。
    “快走,荣庆那里已经开演了!”正想着,身边有几个嚷嚷着挤了过来,附近顿时一阵骚动,许多人开始一边朝西边移动一边大叫:“开始了吗?借过,借过!”
    他抓住其中一个人问道:“什么开始了?”
    那人打量他一眼,咧嘴一笑:“外地人是吧?难怪不知道。是我们这最好的戏班子开始上台了,就在西街,要去看的话趁早,迟了可就没得看了!”
    “戏班子?”江毓儿拍手笑了起来,“我喜欢看戏,我们去看吧。”
    江自南嫌恶地摇头:“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江毓儿拉过淳于明:“那我和明哥哥去,你们自己去逛吧!”
    “好,我和四弟去别处看看。”江碧沉点头一笑,似是对这个提议等了很久一般转身就走。
    “江碧沉。”淳于明叫住他,他应声回头,见淳于明微微皱着眉,叹了口气道:“城中鱼龙混杂,小心。”
    “嗯。”眼里有光一闪,江碧沉看着他和江毓儿,意有所指地道:“你们也好好玩。”
    江毓儿脸上一红,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心头却有些沉重起来,忽然感觉手上一紧,淳于明已牵着她的手道:“人多,别走散了。”她满心欢喜的点头,跟着他走,手是暖的,心也是暖的。
    顾萋菲和顾初莲站在街边楼上看着他们四人散开,灯会人虽多,但处处灯火通明,出乎意料的容易找人。顾萋菲倚着窗,分开走也好,有二弟在还真不好下手。他抬了抬手,几名属下走上来听他吩咐了几句,点点头带着人下了楼,分别跟踪江碧沉和淳于明而去。
    顾初莲默不作声地看着,半晌问:“程百月在干什么?”
    “她已经带着人混进人群了。喏,你看。”顾萋菲示意他往下看,不远处淳于明和江毓儿正往西街走去,他道:“他们身边穿黄衫的男子、卖桂花糕的老头、瘦高个的书生和右边的老农,都是程百月的人。”
    “哦?”顾初莲冷冷注视着他们,忽然一笑,“那郡主竟然还向他买桂花糕吃,真该在里面放毒。”
    顾萋菲看了他一眼,也是一笑:“要是你二哥吃了呢?”
    顾初莲不说话了,他看到淳于明果真接过江毓儿的桂花糕放进了嘴里,一副毫无戒备的样子,不由得怒火上冲:“毒死他算了!”
    “怎么这么心浮气躁?”顾萋菲拉他同坐,斟了杯酒递给他,“再休息一会儿就要下去了,等他们看完戏,就是我们的戏开场上演之时。”顾初莲面无表情地点头。
    远远望去月光下人群如浪潮一般涌动,欢声笑语浮在人潮的上空,灯火如星子,月色如帘幕,不知何处燃放起了焰火,仿佛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升起了无数焰火长而缤纷的尾烟,轰然炸裂,万众齐呼,明艳至极的光芒照遍顺宜内外,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它们,脸上欢愉而痴迷,目光交织间月光也变得黯淡,只余这欢腾的焰火映照着苍穹下燃烧般的烛火,交相辉映,人间胜景。
    顾萋菲静静看着随着焰火的绽放一阵阵欢呼的人群,忽然道:“不要手软。”
    顾初莲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只见大哥的侧脸在楼里忽明忽暗,他等了片刻,听顾萋菲又道:“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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