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父亲拍案而起,心道不好,父亲又要发脾气了,赶紧起身,“爹,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呢!这位是伍德先生,我和尼莫在荒原打猎时认识的。”
“昨天我又遇到了伍德先生,他还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呢。”
转而又对伍德说:“伍德先生,这是我的父亲沈时。”
伍德先生首先向父亲问好,“沈先生,您好。我以前一直以为贵公子极具射击天赋,昨天才发现他的技击格斗很也了不起,今天见到您,我才明白,原来比利的功夫是家传。”
我又给伍德介绍安妮,安妮笑着问好:“伍德先生,你好!”
伍德看到安妮,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安妮再次问好,伍德才醒转过来,急忙点头示意,他嘴角蠕动,似乎要说什么。
父亲沉声问道:“伍德先生,你的意思是让虫子去当兵,做一名澳洲士兵?”
伍德急忙回答:“对,比利很有射击天赋,在我的眼中完全可以去做一名幽灵射手,用中国话说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曾对比利谈起过,可惜他拒绝了我,理由实在有些令人费解,比利自己只能为中国去打仗。沈先生,您既然来到澳洲,你们一家人也都已经成为澳洲公民,其实更应该效忠澳洲而非中国。今天,我希望沈先生劝劝比利,我奉命组建的就是一支以幽灵射手为主的神秘部队,这支部队不同于常规部队,我有十二分的信心,这支部队建成之后,是不做围猎偷渡者这种任务的,它更像是一把利箭,只在关键时刻取敌方首脑,一击致命,以最小的代价扭转战局。您帮我劝劝比利吧。”伍德滔滔不绝地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父亲。
父亲看着我,“虫子,你怎么说?”
我摇了摇头:“父亲,我不想参军。即使参军我也只能在保家卫国。保的是我们的家园,卫的是我们的中国。”
这是我的心里话,我想也是父亲想听到的,他不止一次说过以后要带着我和安妮重回故乡。
父亲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我骂道:“糊涂。你是谁?你是一名澳洲公民,澳洲就是你的家,就是你的国。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那些微言大义和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拿起枪来,保卫澳洲。”
我听得云里雾里,父亲这反转也太快了吧,刚才还靖康耻,犹未雪,这会儿怎么又变成了保卫澳洲了。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子,你跟爹不一样,爹是在中国长大的,心里自然想着中国多一些,可你不一样,你是在澳洲长大的,又是澳洲公民,怎么心里没有一点点对澳洲的感情?”
他转身又对伍德说:“伍德先生,您说得对,我儿子就有些死脑筋,你放心,我会劝他参军的,你刚才不是说要围剿偷渡者吗,这正好是堂堂澳州男儿保家卫国的好机会。他必须参军,立刻,马上,跟着您去剿匪,他要不去,我打断他的狗腿。伍德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那好,我宣布,沈虫今天开始就正式成为你手下的一名士兵。你方才讲士兵们对荒原不是很熟悉吗,没有关系。若论对荒原的熟悉程度,在我的眼中,比利排第二,就没有敢排第一。他从小就喜欢狩猎,天天在荒原里呆着。你这个向导算是找对了。明天一早我就把他送到军营,可好?”父亲看着伍德问道。
“可以,没有问题。”伍德点头答应。
“嗯,今天我和安妮也要好好跟孩子交代一下,让他到了军队里,服从指挥,遵守纪律,另外还需要给儿子买些生活必需品吧?”最后这一句话却是对安妮说的。
安妮神色凄然,显然有些舍不得我去参军,她站起身对伍德先生说:“伍德先生,比利从没离开过我,请务必照顾好他。”
伍德点了点头,“我视比利如同自己的孩子,请放心。”
“那谢谢您了。”安妮淡淡地说。
伍德看着安妮,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张了口,“安妮,您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我想问一问,您是不是从英国来的?”
安妮苦苦一笑,“是的,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来了。我也知道你要找谁?”说着,安妮的眼泪掉了下来,“可是,我也不知道她的消息。”
伍德脸上笼罩了一层灰色,显然是失望之极,他嘴角抽动,终于放下了坚强的伪装,“如果您知道她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我一直再找她,找了二十五年。”
安妮默默地点了点头。伍德又看了安妮一眼,转身离去。
送走伍德,我拉住父亲,“爹,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反转也太快了吧。”
父亲只说了一句:“回头说。”便招呼着我们吃饭。
酒足饭饱,父亲起身要去结账,皮优说:“叔叔,安妮,餐费我已经结算过了。”
安妮满脸笑意,嗔怪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不该你来结账呀。”
皮优嘻笑着说:“没关系的。”
智子撇了撇嘴:“虫子,看来要成我姐夫了。”
皮优大窘,瞪了智子一眼,“闭嘴。”随即对安妮说:“明天,虫子要当兵了,安妮,我们一起去给他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吧。”
父亲说道:“也好,安妮,你和两个女娃娃去买吧,记得不要再让孩子们付钱了。儿子,你跟我把菜送过去,我也得跟你好好交代一下,省得你到处惹祸。”
我看了看车上的菜,因为被斋藤踢倒车子,滚了一地,许多新鲜的菜已经满是尘土,土豆磕碰得很厉害。
顿时来了怒气,“爹,我去找斋藤那个王八蛋,他把菜都弄成这样,还怎么卖。”
父亲笑了笑,“算了,斋藤很是识趣,打不过,就痛快低头道歉,还赔了损失,不过这小子一跑,我便知道他去搬救兵去了,哼,我倒想看看他背后还有什么日本高手。”父亲的话声音不大,但慷慨豪迈,很有气势。
“爹,还是你牛。对了,那个渔夫帽也很厉害,他收拾斋藤用的是什么手法?”
父亲说:“你看是什么手法?”
“我只知道和八卦掌的法门很像。”
“嗯,那是一种很高明的手法,有时间我教给你。”
“太好了!以后我也用这种手法收拾斋藤。”
父亲看着一车烂菜,仍是有些惋惜,最后还是咬牙,“还是送过去吧,扔了也太可惜。大不了少卖点钱。”
父亲蹬着三轮车,我在后面推着,父子两个拉着重重地一车菜一路前行。
我在车后,看到父亲佝偻着腰,费力的蹬着。
前天我第一次陪着父亲进城送菜,但满脑子想着子弹,刚进城,便跑掉了。
平素,父亲过于严厉,虽然从未打过我,但我却依旧怕他。
奇怪的是,我不在菜地里帮忙,醉心于跑到荒原上狩猎,却得到了父亲的默许。许多邻居都说我不务正业,父亲却把他的所学都教给了我。
曾几何时,我心中的父亲是雄姿英发的,他少年得志,青年有为,不到三十岁便跻身庙堂,和丁总督一同镇守海疆。
我看过父亲以前的照片,也想象过父亲行走在欧洲街头的身影,站在军舰之上威风八面的样子,我天然的以为,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英雄是不会老的。
此时,我在车后推着车,看见他戴着一顶有些发灰的黑色礼帽,穿着黑布大马褂,背已经有些驮,每每到了上坡路时,他需要直起身体,双脚左右蹬着踏板,极是吃力。
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心中一痛,英雄是会老的,父亲是会老的。
让父亲老去的,不仅是时光,还有痛苦。
壮志未酬的痛苦,有谁能想到当年满腔热血的北洋才俊,如今却是逃亡澳洲,成了一个终日风尘仆仆的菜农。
让父亲老去的,不仅是痛苦,还有绝望。
他每时每刻想着回归中土,再持干戈,上阵杀敌,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让他近乎绝望。没有希望,才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可惜,我不是画家,没有办法将父亲的背景画出来,也不是作家,不能用文字记录自己瞬间的感动。
但父亲的背影,却在不经意之间刻入我的脑海,令人终生难忘。
我发现父亲蹬着车,是向皇冠假日酒店走来。
没想到,难道这家酒店的蔬菜是父亲供应的?八成是。
果不其然,父亲把车停在酒店的后门,让我在这里等着,自己走进了酒店。
不多时,父亲陪着一位瘦小干枯、穿着厨师服的家伙走了出来。
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斜着眼看了一眼车上的菜。
“呵呵,沈,你送的菜越来越差劲了。”
“是是,今天确实有些情况,车在来时路上被人撞翻了。”
那人尖叫了起来,“什么,掉地上的菜你不扔掉,还敢送到皇冠酒店来,你当皇冠酒店是贫民窟吗?”
父亲说:“马克,这样吧,下次一定是最新鲜的,我这大老远给送来,您就照应一下吧,这车菜多少给点就行。”
马克嘿嘿一笑,“沈,我一直对你照顾有加,按理说,你的菜根本上不了皇冠酒店的台面。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当然有数,这样吧,这车菜不要钱了,能吃的,你拿去送给下边的人们吧。”
我心有些滴血,这一车菜千余斤,可是要十英磅左右。
马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沈,我就喜欢你这一点,识趣。那你把这些菜搬到厨房吧。”
父亲应了一声,把菜扛在肩上,向厨房走去。
我忽然感到一阵悲哀,原来这就是父亲每日做的事情。
他天生要强,可来到澳洲却不得不为了糊口度日,卑微地活着。
武力打不倒他,权势打不倒他,但生活却轻松地打败了他。
看到父亲如此,我自然也不能闲着,同样扛了一包菜跟在父亲后面。
我们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我四下一看,只见胖大厨在仰面朝天坐在一张椅子上打瞌睡,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我踢了他一脚,胖大厨疼的龇牙咧嘴,他睁开眼睛刚要骂,却发现我朝微微一笑,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等到父亲下了楼,胖大厨凑了过来,“兄弟,你咋还干起搬运工来了?”
我告诉他:“刚才下去的是我爹,我也没想到,你们这里的蔬菜会是他来供应。”
胖大厨恍然,一挑大指,“沈先生的菜质量没得说。”
我看了他一眼,“那这车怎么要白给呢?胖子,是不是你吃拿卡要?”胖大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个饭店的厨子不抽眼油水,要不然,你老哥我也不能吃这么胖吧?不过,你放心,以后沈先生的菜一个子儿也少不了。”
也许,胖大厨的可爱便在这里,他把龌龊的事情说得理直气壮,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情。
胖大厨跟着我下了楼,马克正懒洋洋地坐在三轮车的座子上,一见胖大厨下来,急忙跳下车,满脸陪笑,“师傅,您不歇着,怎么下来了。”
胖大厨冷哼了一声,“我下来看看,咦,这车菜有问题呀。”
马克陪着笑脸,“是有些问题,这不,菜园老板说这车菜白送。”
胖大厨指着马克的鼻子骂道:“你他妈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农民辛辛苦苦种的菜,你好意思让人家白给,白给你姥姥。”说着,拿起一个烂掉的土豆,“你看看,多新鲜的土豆,你好意思白要吗?”说完朝马克扔了过去,马克吓得蹦了一个高,躲开。
胖大厨似乎还是不解气,又拿起一个已经干瘪的胡萝卜,“你看看,多么饱满的胡萝卜,你好意思白要吗?”然后又朝马克扔了过去。
马克被胖大厨的神操作整迷糊了,“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胖大厨劈手一把抓住马克的手腕,“小子,有那么一首古诗怎么说来着,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些菜都是农民辛苦种出来的,没有农民,你吃什么,没有农民,你喝什么,吃喝都没了,你还怎么活?所以,想农民之所想,急农民之所急,人家大老远送来了,你小子还卡什么,就凭你手里芝麻粒大点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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