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神行

    “你穿上这腐烂的准完美容器，就将跟这容器一起消亡，直到你无心维持容器时，就将跟它一同溃烂！”月主的声音中透露着蔑视夹杂着怜悯，尽管被许深压制，祂依然显得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你们真的制造出了完美容器么？”许深好奇问道。
    月主冷漠道：“这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只能自己翻看了。”
    许深语调依然轻松，情绪不受外物干扰，轻声道：“夏通。”
    漫长的时光长河中，一道身影被从里面捞出，但并没有出现在许深的身边，而是跌落到容器包庇之下的内城中，正是夏通。
    此刻夏通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身处此地。
    而在跟月主交谈的许深身边，却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跟夏通外表一样，但这是能力构建的具象化。
    随着其他能力的特性叠加，以记忆为主的力量如尖刃般破开了月主的神域，进入到祂的意识层面，那是空旷而枯寂的星空。
    只有少许的繁星，剩下全是黑暗。
    这便是月主的意识。
    游览一位神的意识记忆，是极其吃力的事，毕竟神的记忆太过漫长，里面的意识层面结构太复杂，普通生命的记忆如流水线，只保持同一水平面推进，但神的记忆却是多维度的。
    但好在许深也是神，时间线对时间线的缝接，将月主隐藏在各个时间线内的记忆碎片全都挖出，逐一对接和翻阅。
    这一切极其繁琐，花费足足上千年，但实则通过时间能力的回溯，一切都在刹那间结束。
    许深看到了月主先前，监管世界的虚空之主。
    如其名，身如虚空。
    在虚空之主前面，初代的看守者为太阳之主，如今早已选择回归墟海深处，陷入沉睡。
    通过月主的记忆，许深还看到了第四代人皇给祂编造的幻境，有些巧合的是，这幻境中的世界竟跟许深在内城翻阅那些古籍书本中描述的理论猜想世界相似。
    世界如球体，居于星空。
    人们生活的环境像海鸟城，科技中等，在那个世界没有受到墟兽、壳的侵蚀，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因此人们也无法接触到，没有斩墟者的诞生。
    只是平凡而普通的生活在社会各个层面。
    有国家领袖、社会名人，以及底层的煤矿工人。
    许深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巧合，但他觉得自己能理解第四代人皇编造这种幻境的想法，任谁看到如此乏味如一潭死水的世界，都不会觉得里面能诞生出神。
    或是能触及到神的存在。
    在里面，人们只能信仰神，甚至连窥见神的边角都做不到。
    从月主的意识中退出，许深望着眼前月主的模样，尽管没有具体的五官，但神能够窥见神的情绪，也能读懂神的轮廓，哪怕月主是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外表，许深也能读懂祂的喜怒哀乐，而此刻的月主便是满脸憋愤，情绪压抑，显然自己的意识没能守住，让祂感受到奇耻大辱，愤怒异常。
    “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你期待的完美容器。”
    许深微笑了一下，没有将月主抹杀，心态极其平和。
    “你想做什么？”月主寒声道。
    许深道：“唤醒诸神，让祂们起来干活了。”
    听到许深如此轻松的语调，月主有些恼怒：“你最好不要去惊扰诸神，否则我会让你后悔。”
    “神也后悔么，那么，你不后悔对我说这样的话吗，就不怕我将你处理掉？”许深笑道。
    “就算你掌控准完美容器，也不可能杀死我，真拼到那一刻，我舍弃完美容器，也能掌控一具准完美容器，其他的准完美容器中，都有我延伸的意识，随时能连接！”月主冷声道。
    神的计算超乎想象，祂早已做好种种退路准备。
    许深知道祂说的意识是建立的信仰，如月光教，就是月主在这块世界所遗留的意识碎片，寄生于生命体的意识和灵魂中，有信仰则随时降临。
    “你真觉得，在我面前你能来得及掠夺吗？”许深问道。
    尽管月主的降临是一瞬间，但他能让这一瞬间变成永恒。
    变成月主永远不可能抵达的彼岸。
    这就是极致的时间力量掌控。
    听到许深的话，月主眼前的世界发生变化，祂看到的无数时间线，都出现波澜，祂明白，那是许深的意识在做影响，一切未来都会随许深此刻的一念而发生变化。
    神能够窥见凡人的一生，能直接看到那短暂的时光尽头。
    但神却无法窥见神的命运。
    因为神能随时返回过去，逆转时光，修改一切，因此未来永远是变动的，无法作数。
    换而言之，达到神的层面时，已经跳脱出“命运”的界限。
    能够自我掌控命运。
    而诸神追求的永生，跟命运是两回事，必然消亡是一切的归宿，过程可千变万化，归宿却是注定的。
    而这变化的过程，便是命运。
    结局并非命运，结局，就单纯是结局。
    对凡人来说结局是宿命，仅仅是因为凡人无法改变不可逆的过程，就像刹车失灵，坠毁就是宿命，是必然，因此会死亡。
    但神能够逆转过去，将刹车修复，或是压根不上车，避免此劫难。
    达到神的层面，万劫不侵，主要是神能修改过去，让劫难消失，轻易避灾。
    但尽管如此，在终焉面前，神也将黯然，就像电影走到结尾，任凭你如何剪辑中间的过程，颠倒顺序，哪怕是逆放，最终也依然会画下句号。
    仿佛消亡的并非诸神，而是这个世界。
    因此完美容器的概念被提出，永恒神国，更像是打造一个永恒的世界。
    月主表情难看，知道许深说的没错。
    哪怕祂施展时光力量，逆转到遭遇许深之前，将第四代人皇的幻境撕碎，将过去改写也没有意义，因为祂能这么做，许深也能，一步落后，将步步落后。
    祂能横跨无数时光节点，许深都能追赶过去堵截，这是没意义的尝试。
    也正因如此，此刻许深的行动，让祂放弃了改写过去，才有此刻这一幕的存在，才会被陡然掌握准完美容器现身的许深打个措手不及。
    “行，我陪你去。”
    月主没得选择，只能被许深胁迫同行。
    “四皇，你也一起吧，让咱们见证下诸神的杰作。”许深说道。
    第四代人皇心情复杂，事到如今，只能陪同许深一同去面对。
    许深抬手拨开墟海，壁垒犹如薄纸，轻易被戳开。
    随后许深跨入墟海中，入目所见，赤地千里，大量墟兽游荡，这些墟兽看似分布较散，但在许深的感知中，却是一块块聚集成群。
    在这准完美容器的增幅下，许深的感知延伸到一个世界的数倍直径，对绝大多数的墟兽而言，在许深目光所及处，它们需要花费数天的时间，全速飞奔，才能够逃离出去。
    此刻的许深犹如行走在墟海里的巨人，举手投足都能造成超乎想象的破坏。
    他看到一处处墟海的禁地、秘窟、巢穴。
    还有隐藏着绯红之门的禁地通道。
    原先如迷雾般神秘的墟海，此刻在许深面前毫无保留揭开所有面纱。
    许深看到了悬浮在墟海之上，隐藏在更深层的神兵冢，也看到了墟海深处，自己先前觉醒所遥望到的诸神沉睡之地。
    诸神陵园。
    许深没有直接前往诸神陵园，而是先来到神兵冢。
    他抬手间挥动，神兵冢内所有的神兵，顷刻间都被他席卷，收入到另一处空间中封锁。
    这些神兵原本都有各自的考验，但在掌握各种能力的神面前，任凭它们如何考验，都能轻易通过。
    “你想做什么？”
    月主看到许深的行动，有些暗惊。
    许深微笑道：“避免那些家伙醒来惹事，先缴械。”
    月主又惊又怒，祂当然知道许深的目的，但许深怎么敢？
    这可是得罪诸神！
    “你知道二代人皇的位置么？”许深对四皇问道。
    “知道。”
    四皇也被许深的行动吓到，但事情已经做出，无法更改，他只是一瞬间就调整好情绪，对许深道：“这样做会得罪诸神，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关系。”许深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对四皇道：“你不去搞一具准完美容器穿戴么，这样的话诸神一时半会奈何不了咱们。”
    四皇闻言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许深凝视了他一眼，顿时明白四皇的想法。
    原来他也想试图踏入那永恒神国，进入完美容器当中……
    许深轻叹一声，那该是多么无趣。
    想到此处，许深偏头跟身边的梅芙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相较于其他的诸神，他们都不在意永恒，反倒认为那是一种诅咒，极其乏味的诅咒。
    而且，那种事也是不可能办到。
    真正意义上的悖论，无解的存在。
    这点诸神应该也明白，因此许深十分好奇祂们为何还如此执着，是什么让祂们意识到成功的希望。
    很快，在四皇的带领下，许深看到了被钉在墟海的第二代人皇。
    第二代人皇的身躯如褐色的礁石，屹立在墟海中，身躯被一根长枪贯穿钉死。
    某种规则力量从长枪上释放，将二代人皇的身体不断摧毁，他自身的重构却在不断修复，彼此形成微弱的平衡，但长枪的法则更胜，使得其身体依然在微弱的消亡溃烂。
    而溃烂的力量流淌出来，哺育着周围的墟兽。
    感受到三股神级的力量，二代人皇从半睡半醒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抬头凝视，看到了许深等人，至于梅芙，则隐藏在更深层次，相当于是用了某种隐蔽的手段，没有现身，因此月主跟第四代人皇都没感受到她。
    “到那个日子了么？”
    二代人皇似乎也知晓什么，看到三位神降临，以为诸神复苏了。
    四皇开口道：“我是第四代人皇，这位应该算是第五代，我们来解救你了。”
    “人皇……”二代的情绪中顿时迸发出某种力量，意识到许深跟四皇并非原始的神族，不免问道：“在我之后，还有人皇诞生么，看来我当初做的事，还是有点意义的，有趣，有趣……”
    他开怀大笑起来。
    他知道四皇不会欺骗他，原始神族绝不会冒充人皇，那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和傲气让祂们绝不会想到这么做。
    “我们要去唤醒诸神了。”
    许深轻声道：“一起去见证吧，看看诸神的成果。”
    二代惊讶地看着许深：“你知道如何唤醒祂们？”
    “我是唤醒祂们的钥匙，也许是之一。”许深说道。
    二代跟四皇、月主都惊讶地看着许深，没想到他居然是诸神埋下的未来。
    四皇眼神恍然，难怪在这种绝望的世界，许深还能成神。
    但很快，他眼中又露出警惕，道：“但你已经穿戴了准完美容器，即便诸神成功，你也无法踏足神国了。”
    许深明白他这话的想法，担心他是受诸神的控制而去将其唤醒，因此想用这话打消他的念头。
    “如果真有完美容器，你们进去就行。”许深说道。
    三位都惊讶地看着许深，听许深的口吻，反倒像是一种怜悯的态度，似乎进入神国是极其错误的选择，让人悲哀怜悯。
    许深没解释，抬手间力量镇压，将二代身上的长枪拔出，长枪上无数的规则能力特性侵蚀而来，破坏、撕碎、吞噬等等，但都被许深瞬间以相同的能力特性压制，并且以更强的力量镇压了回去。
    二代恢复了自由，身体的溃烂瞬间止住。
    许深没多说，看向诸神陵园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三位只能跟随在许深身后，通过时间晃动的过去和未来，他们大致能看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
    尽管神能随意更改，但此刻所窥见的命运，依然能作为一种参考。
    没多久，许深便来到了诸神陵园的位置。
    他的目光穿透重重禁制封锁，看到了被埋葬在更深层次的诸神陵园，其他的神族无法窥见，没有窥探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