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伴侣

    亲卫带花牧云走的时候，523号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总督的命令他又不敢说什么。他目送着花牧云的背影上了车，破天荒地去找沈志帮忙。
    523号最近一直对沈志的话言听计从，但沈志知道那不是他发自内心的，只不过是执行总督的命令罢了。而此时站在他眼前的523号，低眉顺眼，一副谦卑的样子。想到刚见他时，铮铮铁骨，桀骜不驯，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当听到523号是让他去救花牧云时，沈志更是吃了一惊。一方面他惊叹于爱情的力量，一方面又暗暗窃喜，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一想到花牧云，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
    沈志看着窗外一朵粉色的云幻化成了心的形状，他愣了一会儿。
    523号见沈志没有回应，以为沈志不肯答应他，于是整个身子趴在了沈志面前的地上。
    沈志这才回过神来，他知道523号这个动作的意思，是卑微的乞求，相当于地球人最恭敬的礼节——“五体投地”。
    “没事的，总督召见花牧云，并不是要抓她，就只是聊个天而已。”沈志安慰他。
    523号抬起头看着沈志，有些不太相信。
    “真的没事的，你了解总督，他不会滥杀无辜的。”沈志继续给他吃定心丸。
    前面的话还好，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523号全身开始战栗起来，好久才说道：“那……那是你……你不了解总督。他……他其实……其实……”后面的话终究还是因为恐惧，没有说出来。
    沈志看到他慌张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身为总督，要让手下对他心存敬畏，表面上和蔼可亲，私底下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勾当，以至于手下人这样害怕他。
    想到这些，沈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那我就走一趟吧。”
    523号露出激动的眼神，用他特有的方式不停地向沈志道着谢。
    沈志走在路上，有些犯难了，自己用什么样的理由去见总督呢？那可是总督啊，要是没有充分的理由，自己就这样冒然去了，后果……沈志不愿再想下去。
    花牧云最近的种种表现是由体内的原始本能在驱动着，但是在某个瞬间，理性还是会跳出来，用冷冷地目光审视着她，让她全身很不舒服。
    这目光不只是自己的，还有沈志的，那又是另外一种眼神，有伤心，有幽怨……一想到沈志，过去的一幕幕又浮上了脑海，花牧云的心又痛了起来。
    以前这些画面只是偶尔一闪。此刻，523号不在眼前，当意识到离523号越来越远时，沈志的样子开始清晰起来，在她脑海中停留的时间也就越来越长，心也就更加的痛。
    痛得她麻木，痛得她心如死灰。所以，对于总督为什么召见她，她是无所谓的，没有好奇，也没有恐慌，即便是处罚她，甚至处决她，她都认命了，反正人生是如此的痛苦，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花牧云一路上从容而淡然。可是见到她的外星士兵，却没有这么平静了。花牧云所到之处，都引起了一阵阵骚动。外星士兵们自觉地列队相迎，异常兴奋地挥舞着触手，甚至有的触手里还握着鲜花。
    这个场面，让花牧云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自己成了凯旋的英雄，又或者是银河系的明星。
    花牧云走进由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改造的宫殿，总督端坐在座位上，看到花牧云，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向花牧云走去。
    花牧云淡淡地迎向总督的眼神。
    “来来来！坐坐！”总督热情地招呼着。
    两旁木然不动的亲卫眼神里掠过一丝惊诧和笑意。
    总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挥了挥触手：“你们都先退下吧。”
    亲卫们走了，偌大的大厅里只留下了总督和花牧云。
    花牧云低垂着眼睛，沉默不语。
    总督一脸灿烂地看着花牧云，一时竟也不知从何开口。看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让人端上点心，放在花牧云的面前。
    花牧云微微抬起头扫视了一眼精美餐具里的食物。这些所谓的食物奇形怪状，很多都没有见过。
    “这是其他星球进贡的美食，你尝尝好不好吃？”总督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温柔。
    这些食物也许在其他星球是美食，可是在地球人花牧云的眼里，却并不能激发多少食欲。
    “试试吧？万一好吃呢？”总督的语气和蔼得像个老爷爷。
    花牧云再次看了一眼那些怪异的食物，伸手取了一条像虫子样的东西，闭上眼睛，慢慢地放到嘴里，轻轻地咀嚼了起来。
    一种从没有尝过的味道冲击着她的味蕾，这种味道很特别，很难用语言形容。开始有些淡，越嚼味道越浓，仿佛一股清澈甘甜的小溪水，从舌头一直流到胃里。
    花牧云忍不住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
    总督依旧用慈祥地目光看着花牧云享用美食，一脸很享受的样子。仿佛享用美食的不是花牧云，而是他。
    “好吃吧？”
    花牧云边吃边点了点头。
    “你吃了我的东西，要为我做事。”总督开玩笑道。
    花牧云却并没有领会到这是玩笑，她愣了一下，终于到正题了，原来这些美食是鸿门宴啊。
    她冷冷地说道：“您是至高无上的总督，在我们地球上，您说了算。有什么事尽管下命令就是了，不需要用美食来交换。”
    “哈哈。”总督发出奇怪的笑声，“这件事我当然能命令你做，但我还是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地去做。”
    “用美食做交换条件让我做事，也不是心甘情愿啊。”花牧云怼道。
    “哈哈，你说得对。不过，交换总比接受命令要好吧。”
    “我已经吃好了，您有什么要求，就请提出来吧。”花牧云礼貌的语气中透着冰冷。
    “我想让你为我跳一曲舞蹈，不是你们地球人的舞蹈，而是我们的舞蹈。听说，你跟523号学了我们的舞蹈，而且跳得还很好。”
    自发的跳舞是一种快乐，为强权跳舞则有种被玩弄的感觉，而为侵略自己家园的敌人跳舞，花牧云是不能接受的。她抬头愤恨地看了一眼总督，总督眼里的那种目光，她从523号眼睛里也看到过。
    花牧云联想起刚才总督对自己的种种表现，这些迹象都表明，总督是喜欢上了自己。
    这个结论让花牧云一阵恶心，但同时一个想法也跳入了她的脑海。她起身走到房间的中央，向总督微微行了一个礼，便开始了她的舞蹈。
    这一套在地球人看来完全没有美感甚至有些惊悚的舞蹈，总督却看得津津有味，一度都看呆了。
    舞蹈结束了，总督还在回味中。直到花牧云回到座位上，总督才回过神来，他脸上露出怪异的笑，热情地看着花牧云，花牧云想到两个字——“猥琐”。
    “你以后就留在我这里吧？各种美食你尽管敞开了吃，当然在保持体型的前提下，听说你们地球人对体型很在意。后面，还会有其他星球的美食会源源不断地送来。我可以保证你每天，不，每顿都不会吃重样。你不必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花牧云跳舞的时候，就已经强迫自己把脸上的冷漠褪去了。听到总督的话，她先装出一副愿意接受的样子，然后皱起眉头，又露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实验还没完成，我恐怕不能留下来。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523号也不会同意的。”
    “他同意？！哼！荒唐！我做的决定需要他同意吗？”总督脸上阴云密布，雷霆震怒。
    “可……可我毕竟是他的伴侣啊。”花牧云装出无奈的样子。
    “那只是做实验，实验成功后，我一纸敕令就可以马上解除你们的关系。论能力，523号不过我眼里的一只蚂蚁；论身份，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罢了！”总督恶狠狠地说道。
    花牧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温柔地看向总督：“那我先去……把实验完成。”
    “这实验应该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总督又按了下铃。
    一个亲卫走了进来。
    “你去问问沈博士，实验进行的怎么样了？”
    “尊敬的总督，沈博士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了。”
    “什么？沈博士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是怕打扰到陛下。”
    “好了，我知道了。”总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沈博士进来吧。”
    沈志推门而入，他先看了看花牧云，又看了看端坐在王座上的总督。
    “沈博士，你见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汇报一下实验的事。”
    “好啊，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问问你进展呢？我看实验进行的不错啊，快要收尾了吧。”
    “针对某个体的实验基本上是成功的，但是还需要在更大规模的实验中验证一下。”
    “对了，你上次提到过。这个大规模的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
    “前期进行的比较慢，主要还是样本不好找。”
    “样本不好找？你是说没有人参加是吗？这个好办啊。我来教你。”总督今天的兴致似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