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六:一枕槐安

第七十三章 谭哥儿


    古河是被人半架着走的,腿上中了数枪,光是靠他一个人根本不能站起来。
    架着他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是闵城的叛徒二百。
    二百嘲弄的笑着,偷偷绊了身边的人一脚,古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脸上沾满了地上的血水和泥灰,他刚想站起来,二百极不在意的又是一脚,这一脚力气极大,狠狠踩在古河的头上。
    刚刚尝试抬起来的头又被狠狠的按在地上,古河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头顶那人脚底来回摩擦的声音。
    “古司令,怎么站不起来了?以往不是神气的很吗?”
    嘴里被迫灌进泥沙血水,顺着又从鼻子里流出,古河抬起手想要强撑起来,二百见状把脚又踩到手上。
    这次力度更大,古河的手被死死陷进泥土里,那只手被踩的泛红,原本略微拱起的指节渐渐塌下去没了力气。
    二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内心畸形的快感传来“怎么不说话了?是哑巴了?要我说你这官当的也忒没意思,大家伙都走了你还在这逞什么英雄?不如收拾收拾回家,要不这样,你跟着我混,说不定我像清野先生求个情放你一条生路呢?”
    “滚”
    古河虚弱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二百的耳朵里,二百脚下的力气更大了几分,不够解气又死死的在手上转了几圈。
    二百见他没反应,心里泛起一阵火,恶狠狠地放话“还是个硬骨头,我看看你有多硬!”说完便将腰上别着的小刀抽出,他半蹲在地上煞有其事的在古河面前比划。
    “你觉得先从手筋挑还是脚筋?”
    “随你”
    二百把脚移开,从泥沙中掏出那只软绵无力的手赞叹“啧啧啧,这手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现在就这么没了,有点可惜,古司令,得罪了”
    话音刚落,那把利刃轻松的在手上划了深深的一刀,这一刀下去手上的血不受控制的流出,痛感从手一路传到全身。
    古河死死咬着牙不发出半点声音。
    二百彻底急了,恨不得甩他几个巴掌,他见过这么多人,怎么会有人连这样的苦都可以忍下?
    他恨急了眼前的人,要不是因为他,他还是闵城里的少爷二百,可偏偏他一来,夺了他的田地分散给那些连馒头都吃不起的畜生。
    一落千丈,走投无路之下是松下帮了他。
    “你叫啊!叫出声音!说不定你求求我我就饶你一命!像狗一样对我摇尾乞怜!”
    “叫啊!叫啊!”
    怎么会有人不痛?
    他痛极了,痛到恨不能去死,可他绝不会叫,他生来就骄傲,就是死也不会满足二百近乎疯狂的要求。
    二百还想把另一只手的手筋一起挑了,一旁的人见再这样下去古河必死无疑,赶忙出言提醒。
    想起松下清野提出的要求,二百也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又踩了几脚地上的人才肯罢休。
    古河已经没了力气,只能由身边几人半拖半拽的拉着他。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脸上染上好几道伤疤,一头利落的短发沾满了血水顺着额头流到伤口处,可那不可一世的风骨却让他独立于世,和其他人划开一道明晃晃的界限。
    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烟雾,二百警惕的往后退着观察四周。
    烟雾越来越多,就连身边站的人都有些看不清楚。
    此刻这地方倒更像是在天上,众仙踏着云四处游玩。
    谭哥儿看准了时机,抛下最后一颗烟雾弹往人堆里扎。
    烟雾中谁也看不清谁,就连扶着古河的两人都有些松懈。
    谭哥儿手上拿着一把枪,冲进人堆里寻找着古河的身影,她刚进来的时候就找准了位置,找到他要轻松得多。
    她没用过枪,只能学着他们打枪的样子冲着搀扶着古河的两人打过去。
    枪声响起,大家迅速警觉起来,二百大声冲着人堆里喊着。
    “谁?!谁开枪?!”
    谭哥儿一把扶着古河,他要比她重上很多倍,让她差点站不住倒在地上。
    古河心中一震,他从没想过她会来救他,一时又急又感动,开口怒斥“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去?”
    谭哥儿不说话,默默把他扶着从烟雾中走出去。
    从她醒来的那一刻没寻到他时她就知道,知道他一定又冲回去杀那些卖国贼。
    她好不容易翻出去,入眼的却是二姐那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脑袋被放在床上,和身子已经分家。
    她心中一股火冒出,重重的跪在二姐面前磕了个头。
    二姐是因为她死的,她要为二姐报仇,她要让他们知道她们张家人不好欺负。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古大哥,他被人踩在地上,被人蹂躏,任人践踏。
    践踏的不只是人,还有他那不可一世的骄傲和尊严。
    而欺负他的人她最熟悉不过。
    那个声音就是杀害二姐的人,不是人,是畜生。
    她要杀了他,为二姐和古司令报仇。
    “你来干什么?快放了我!”
    “别说话!”谭哥儿卖力的扶着他往隐秘的角落走,她的时间不多,他们很快就会可以发现古河不见。
    唯一让她担心的是三少,她从开始就没看见他。
    谭哥儿一路扶着他走到个破屋子前,迎面而来的一阵发霉味呛的人直皱眉。
    破屋子再往里走些就到了卧室,谭哥把古河轻轻放在床上,又从怀里掏出药放在床边,珍重的嘱咐着一切。
    “药你自己上上,纱布没有太多,节省着点用,就在二姐那个房间的柜子还有药,不够你再趁着人少的时候去取,还有你要找到三少一定要保护好他”
    古河侧过头不看她,眼睛直直盯着面前已经发黑的墙壁“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三少脾气倔,只有你可以劝得动他,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劝他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还有,你也是,古河,我谭哥儿虽嫁去张府,但我清清白白,我要说最后一句话,你要仔细听着”
    “我谭哥儿喜欢你,从一开始见着你就喜欢,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喜欢我,你就帮我立个碑,上头能不能刻上古河之妻,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说过”
    谭哥儿说的这些是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她不知道古河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可能从始至终就没有喜欢。
    可她就要去报仇了,有些话再不说这辈子都没机会。
    “喜欢”
    喜欢
    古河看着眼前的人认真的重复着“喜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她,只知道没了她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他也应是少年,少年也难以自控。
    谭哥儿心猛地跳动着,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她摸了摸古河的脸,落下一吻。
    这一吻沉重又轻松。
    “我走了”谭哥儿将头抵在古河的额头上,做着最后的诀别。
    古河知她心中所想,可他又能如何,他不能阻挡她。
    身上残留着最后一丝香离去,衣摆轻拂过手臂,谭哥儿笑着站起来转身招手做着再见的手势。
    古河拼命的想伸手去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可他忘了,忘了自己手筋被挑就连抬起手臂都是问题。他最终只能见着最后的希望随着嘎吱嘎吱的关门声消散。
    谭哥儿手里拿着个手榴弹,身上捆着四个炸弹。
    她不信,不信炸不死那个孙子。
    烟雾已经散的差不多,二百也发现古河不见,发狂着四处搜寻着人影。
    谭哥儿看了眼天,轻松的笑着,冲着那群人大声吼着。
    “我知道古河在哪!”
    这句话一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二百急忙冲过来,看见是谭哥儿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她的脸。
    “还是谭哥儿懂事,来,带我去找找古河这鳖孙躲去哪了”
    谭哥儿仿佛又回到当初在戏台子上唱戏的时候,伴上笑,换成另一副面孔。
    “二少爷跟我来,我不久前还瞧见了他”
    谭哥儿身段柔软,身上已经有了女人的味道,一瞥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风味,二百跟在她后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看。
    忍不住了上前掐一把,那柔软的劲在手里让人忘不了。
    他干脆勾住她的腰,不安分的上下游走。
    “讨厌!诺,就在这了,我看着他走进了这里头”谭哥儿边说边指着前面一栋房子里头,伸手就要推开门。
    “诶!万一里头有什么人埋伏怎么办?”二百狠狠摸了一把谭哥儿的胸|部,转头指挥着身后的人“你们先进去看看”
    谭哥儿内心一阵恶心,却又不得不换上笑,回应着二百作呕的荤话。
    “既然二少担心,那我们最后一个进去好了”
    “好,都依你的”
    进了门,谭哥儿将门锁上解释着“这不是怕古河逃走嘛,咱们这么做保险些不是吗?难不成二少还怕我一个弱女子杀了你们不成?”
    说着谭哥儿往二百身边走,两人警惕着往楼上看着。
    “要不咱们上去看看?我也想看看二少的威风”
    听到威风二字二百立马来了精神,下巴往上推了推“走,小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才实学”
    这房子统共就二楼,只是二楼有些大,谭哥儿自己往个角落里走,过了会大喊一声。
    “这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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