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

第11章


王淩正在神游某处,姬容君和方才的景象他都没看见。
  一连几天,王淩都木楞楞地。在家里和朝廷中都像块活动的棺材板子一样,周遭的事情都不放在眼中,谁和他说话也半神游地敷衍过去。
  直到一个月圆星稀的晚上,王淩在床上静坐,一瞬间忽然天地豁然清明。
  他悟了。
  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个真理。这门亲事和他的安逸人生大梦水火不容,倘若成亲,后患无穷,必定会做朝中争斗滔滔洪流中的绑在某大船后的小船,颠簸不断,如果有大浪临头,大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砍断绳子,让他翻倒在大浪中变成破木板。
  这门亲,万万不能成。
  但,国舅和赵尚书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婚事已算口头定下,倘使悔婚,他也一定会很凄惨。
  这,要怎么办好?
  第二天,王淩神智清明愁眉深锁地来到司部衙门中,上午看了半天卷宗,忽然发现一件事情:“姬……监察今日怎么没来?”
  谢洛白从桌上卷宗中抬头,叹息到:“今天单舟兄你的眼中总算有我们这些人了。近日你是不是为了和赵家小姐的婚事忙晕了头,成天神游方外,谁和你说话你也不大理的。”
  应景兰正坐在王淩桌前协同他整文书,点头道:“是啊,别的不说,单舟哥你这几天一到可以走的时候拔腿就走,都不带我去四处逛,唐知兄说你是美色当前朋友忘尽,像我最近几天都在单舟哥你身边替你整文书,你是不是今天才看到我?”
  应景兰澄澈的眼中满是委屈,看得王淩自觉罪孽深重,抬袖咳了一声,“我……”
  谢洛白长叹道:“唉,不知道容君他现在是死,是活。”
  王淩猛抬起头:“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
  应景兰道:“单舟哥你别吓着了,没什么事情,只是……”
  谢洛白摇头道:“只是……姬公子近日不知道是被美人抛弃,还是另有什么不如意事,成天浑浑噩噩的,见谁也不大爱理,和你前两天有些像。对了,我看他前两天还有时候想找你说话来着,你那时谁也瞧不见,他又一脸幽怨地走了。我与应贤弟想要劝解开导他,他也不理。最近晚上都独自买醉,成天泡在酒缸里过日子,听说昨天半夜喝得黄胆都吐出来了,今天在家里躺着不能动。唉,他再这样泡在酒坛子中品生品死,早晚非出个好歹来……”满脸痛惜和惋惜。
  王淩听得心惊肉跳,记得前几天姬容君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居然几天没留意就成了这样。
  王淩一个中午一个下午心中都忧而且急,将如何退婚的事情暂时也抛在了脑后,惦记到了近傍晚,王淩去约谢洛白和应景兰同去探望姬容君。
  谢洛白道:“唉,正是应该这样,再劝劝他,看能不能劝过来罢。”
  王淩先回家换了便服,而后吩咐人准备了些探望姬容君的物品,他想姬容君最近泡在酒中,要吃些清凉定心的东西才好,拿了些莲心茶、绿豆凉糕之类,又想到姬容君伤了身体,还要补养补养,但又要温和滋补的,不能补出心火来,于是又拿了些松茸山苓粉,血燕银霜盅之流的补品。他想到什么拿什么,连姑老太太调配的药浴面,据说能安神养生的那种,他都包了几包。
  谢洛白和应景兰各自乘马车来到王淩府门前时,看见他的大包小包都吓了一跳,谢洛白笑道:“这些东西,足够容君再来回病上个十次八次的。”
  太师府王淩和应景兰都是头回进,谢洛白早已是熟门熟路,门前的家丁看见是他,立刻进去通报,剩下的人将他们客客气气请进府内。太师府恢弘气派自不用说,不愧为武将门第,除了富丽堂皇外,更透出一股雄赳赳之气。
  服侍姬容君的小厮迎出来,直接领他们从回廊到了内院,进了姬容君住的雅轩中,小轩中翠竹青青,十分幽静。小厮通报后,几人进入卧房,姬容君正半躺在床上,他最近醉生梦死,消瘦不少,看起来有些憔悴。
  谢洛白摇着扇子道:“容君,你还好么?我和应贤弟还有单舟兄,特意来探望你。你看单舟兄还带了一大堆东西给你。”
  姬容君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王淩,撑身坐起道:“说起来确十分丢脸,因遇见了难得的好酒,不留神多喝了几杯,没想到酒性如此烈。下回定要留意。”
  小厮接过了王淩手中的东西,但有几样需要轻拿轻放,王淩放心不下,亲自搁在了条几上,方才转身道:“杯中之物,浅尝可兴,多饮极其伤身……休养,也要留意些……多吃补养的东西,补养物品需性温和,我拿了些……”
  姬容君唇边露了一丝薄薄的笑,截断他话头道:“劳王淩你费心了,放心罢,我只是多喝了几杯,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喝到快死,也要吃过王淩你的喜宴再说。是了,王淩你前几日魂不守舍想来是好事将近神魂颠倒,我最近有些别的事情忙,竟忘了问你聘礼下了没,大喜之日可有定下,究竟是何月何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两章,呼呼~~
  爬去睡了…………各位大人晚安^_^
  
                  第十五章
  
  王淩刚刚暂时将这件亲事抛到了脑后,现在又被姬容君提起来,觉得太阳穴处又开始一跳一跳地疼,成亲难,退亲更难,他硬扯了半抹笑出来,含糊道:“还正在……筹划着……不好说……”
  姬容君却不放过他的含糊:“哦,已在紧锣密鼓地筹划,都到了不让外人知道的紧要当口,想来是好事近了。”
  王淩只有赔笑两声,觉得自己脸都酸了。
  他的神情看在姬容君眼中,却是极其不好意思地、掩饰地、又幸福地笑了。
  姬容君将目光移到一边去看谢洛白:“洛白,今天司部中没什么大事罢。”
  谢洛白道:“能有什么大事?我们司部衙门中接过大事么?不过难为你喝倒在床上还惦记着司部衙门,这份操心的程度,足可以赶上单舟兄。值得钦佩。”
  王淩急忙道:“我那是瞎操心,和……和姬贤弟的这种挂心公务比不了的。”却见姬容君并没有再看他,只把目光又转到了应景兰身上:“多谢毓彦贤弟费心了。”
  应景兰道:“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跟着单舟哥他们过来,正好也见识一下太师府。少贤兄你这小轩中的景致实在清幽。”由此做话头,又聊了聊太师府的景致,再过了不久,约莫时辰差不多了,三人起身告辞。
  姬容君稍微留了一留,让他们在府中用了晚饭再走。三人都说不便打扰,姬容君也没再强留,笑道:“我现在这副模样,也不能好好招待,改日再另答谢罢。”
  王淩赶忙忧心忡忡地道:“我们只是随便来探望,姬贤弟你不用太客气。你的身子一两个月内都不宜再多饮酒,要记得时常补养,少吃……”他絮絮叨叨还要往下说,应景兰笑着扯了扯他衣袖:“单舟哥,太师府上的大夫一定比我们懂得多,咱们还是别打扰少贤兄休息,快些回去罢。”王淩方才有些惭愧地笑了:“是了是了,我毛病又犯了,姬贤弟你别在意,你好好静养,我等先告辞了。”
  姬容君只是略点了点头,客气地道了声抱歉不能远送。
  王淩和谢洛白应景兰出了太师府,顺便在街上的酒楼中吃了顿饭,应景兰回家睡觉,谢洛白像是还有什么约要赴,王淩回到府中,沐浴过后,在灯下闲坐喝茶,又想到姬容君,略忧心了一下,如何退婚这件大事又涌上心头,苦思冥想到半夜,才躺倒睡了。
  姬容君在家休养了两三天,在回到司部衙门中时,人清减了一些,他待王淩却稍有些改变,不像前些日子那么亲近,更客气了,却疏远了几分。王淩猜测,必然是朝廷将要从监察督安司中提拔人进各司部的消息姬容君也得知了,想来他一定能进好的司部,姬太师和国舅一向不和,就算自己想撇掉国舅这层关系也撇不清的,此时的确是要先疏远一些。虽然相伴近一年,自己与姬容君等人到底不是同路人。唉,不管怎么退,退婚一定会大大得罪舅舅,将来进个冷门司部是不用愁了。
  王淩这样想着,忍不住出神。谢洛白在桌边看着他笑道:“单舟兄又神游去了。”姬容君想转头去看,又忍住了,继续看面前的公文,当作没听见。王淩现在正在出神,十有八九,是在想怎么娶亲罢。
  傍晚,姬容君请全司部衙门的人去勾栏中听曲,王淩觉得自己不能太不识相,人家都疏远了自己,自己也当离得远些才对,便推脱不去了。
  一群督安郎们都来劝他:“独独少了你一个,多无趣。”“单舟兄要是不去,可没人提醒我们回家的时辰。”
  王淩推脱不能,正想着要不要答应了,现在多聚一回是一回,以后散了也是个纪念时,姬容君远远地瞄了他一眼道:“王副监察说他有事要忙,那必然是十分重要事,去勾栏听几首靡靡之音,当然不能耽误王副监察的正事,不用勉强了。”
  王淩僵僵笑了一下道:“多谢。”
  姬容君也客气地笑了笑。
  应景兰却从一群人中走出来道:“我刚刚想起来,我还有事情,我也不能去了。抱歉抱歉,各位听得尽兴些。”
  许秩道:“应贤弟你和王副监察约好得么。他不去你也不去,莫不是你二人有什么比听小曲更好的乐子,瞒了兄弟们,自己偷偷摸摸地去?”
  王淩只好笑着道:“没有没有,确实有事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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