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那天傍晚,武松提着灯笼出了城,一路上撒脚如飞,直奔十里外的怪物洞窟。
一炷香后,武松遇到了一连串极不寻常的怪事。
第一件怪事
途中,武松路过了一大片经常闹鬼的坟地,也叫不出什么名字,他出生前就有了,阴森森的寒气逼人,墓碑乱七八糟地倒伏在草丛里,坟头上漂着蓝幽幽的鬼火,有的地方挖了一人深的黄土坑,旁边停放着未下葬的黑漆棺木,也不知道里边躺的是人是鬼。
看着都会让人心惊肉跳,遍体生寒。
武松紧走慢走来到了坟地中央时,怪事就发生了,忽明忽暗的月光下,武松看见四个老鬼正坐在凉亭内打牌,皆是一身灰袍,须发斑白,那亭子也有名叫断魂亭。
在月光的倒影下,显得极为诡异。
当然,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四个老鬼居然在深更半夜里,坐在坟地中打牌,绝对有问题。
武松想不声不响地从那路过,装作没看见,可是那四个老鬼看见了武松,还跟他打招呼。
“武馆主,别来无恙啊!”
“承让、承让,在下有事先走了”
“等等,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接下来,那四个老鬼跟武松说了,他师父陈保罗在下边过得很好,叫他不必牵挂。
武松一乍舌,吓了一跳,后背上冷汗狂流,心说师父也真是的,不过是带句话而已,托梦就是了,还特意叫四个老鬼转告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怕吓不死人啊。
虽说心里怕怕的,但是表面上还得装镇定,抱了抱拳很潇洒地回答:“多谢,多谢几位转告,如果没什么事,在下这就走了啊”
武松刚要离开,那四个老鬼蹭的一下窜出凉亭,拦住了去路,扯着他的衣袖说道:“武馆主,莫急啊,我们才说了一半,你师父陈保罗还让我哥儿四个给你捎了点了东西”
说罢,其中一个老鬼转身跑回凉亭拎了一个包袱出来,打开一瞧,是一个小袋子,沉甸甸的不知道里边是何物?
“这是?”武松指着那袋子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是你师父托人送来的金子,武馆主你收好了啊!”
不容分说,将那袋子塞进了武松怀里,武松大吃一惊,惊讶得下巴差点掉下来,结巴了半天才说出话来,“几位,咱们萍水相逢,就送如此大礼,在下实不敢当啊”
“咳,都说是你师父托人送来的了,你收下了吧”四个老鬼齐声回答。
“啊,这、这真是我师父托人送来的?”
“那还有假吗?货真价实的金子,不是阴间之物,你放心用好了”
“那……”
武松愣了半天,才勉强收下了那袋金子,心中是又惊又喜又怕,嘴上一个劲感谢那四个老鬼,还说等他回了城一定多烧点金叶子、银叶子给他们,算作答谢。
四个老鬼觉得武松人不错,很是感动,末了叮嘱武松道:“前边路途凶险,小心为妙,要是听到有女人在黑暗中数盘子,千万别看,扭头便跑就是了,到时自会逢凶化吉!”
武松铭记于心,再次抱拳施礼,深深一揖,也就一低头的功夫,那四个老鬼便不见了踪影,连那断魂亭也没了,原地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坟丘,石碑上刻着竹林四老之墓!
第二件怪事
穿过闹鬼的坟地后,朝着月亮的方向走了半里地,眼前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林子,灰蒙蒙的雾气缭绕,一块破烂不堪的木头牌子歪斜地插在路边,武松走近了几步,挑着灯笼一照,才看清了木头牌子上写的什么。
「猎人森林」
对,的确是猎人森林,四个仿佛在流血的潦草字迹。
一轮毛月亮,倒挂在半空,偶尔有几只蝙蝠在头顶飞过,刮起一阵腥风。
武松小跑了几步后,看见了一堆篝火,就在森林的入口处,那有块石碑,也是路标,只要赶到那,沿着箭头的方向走,估计再翻过一座山头就是怪物洞窟了。
五十步后,武松来到了那堆篝火前,发现了一位奄奄一息的猎人,此刻正躺在篝火旁,脸色铁青,四肢抽搐,瞳孔放大,胸前血迹斑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武松觉得那猎人很可怜,好像活不过今晚了,便走了过去,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奄奄一息的猎人见到武松时,好像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道:“水、水、给我喝点水”
武松赶紧取出身上的羊皮水壶,送到了猎人的嘴边。
那猎人挣扎着,抱紧水壶,一口气喝光了里边的水,然后,很满足地露出了笑容。
武松一看便知道了,这是回光返照,死亡临头的征兆,不由得为猎人感到惋惜,想救他,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温暖地望着他,让他了无牵挂地离开。
临死前,猎人拉着武松的手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好,你说吧,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多谢……”
接下来,猎人用最后一口气,说了自己的要求,那就是让他帮忙杀了山脚下的千年老尸,老僵尸,然后割下它的手脚放在他的坟前。
武松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杀了千年老尸替他报仇。
片刻后,猎人安详地死了,武松得到了他的武器,一张绘有云纹的长弓和半壶箭,箭头上闪烁着神奇的蓝光,看样子很锋利,绝非凡品,应该是很稀有的矿石打造。
埋了猎人后,武松在他的坟前插了根树枝,算作记号,随后继续上路。
第三件怪事
午夜时,武松独自一人走进猎人森林,提着灯笼,沿着崎岖的小道来到了一处很隐蔽的大山脚下,周围是幽暗的树林,漂浮着灰雾,空气阴冷,有股血腥的气息,好像是从漆黑的大山里飘来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擦亮了一盏油灯,武松赶紧闪身躲到一块石头后边,吹灭了灯笼,就势朝着亮光处望去。
山脚下出现了一间破屋子,房顶塌了半边,四面漏风,看样子有年头了,估摸着木头都腐朽不堪了。
武松凝神屏气继续观望,眨眼间,那破屋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不,不识人。
片刻后,武松看清了,那是个死人,白发苍苍,一直拖到地上,瘦的皮包骨头,骷髅头般的脑袋扛在竹竿似的肩膀上,走路时摇摇晃晃,目光中没有半点光华,黑得像无底洞。
它在干什么?
武松仔细一瞧,吓了一跳,那老怪物居然走到了一口水井旁,用木桶提水,不过提上来的不是水,是、是一颗人头,血淋淋的人头。
接下来,那个怪物从水桶内取出人头,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这种场面,实在太血腥了,武松不忍再看下去,急忙缩回了头,心说照之前的情形来看,这个怪物绝对是千年老尸了。
武松蹲在石头后边想了想,最后决定偷偷溜到那千年老尸的背后用石头砸死它。
哪知,才摸起一块烂石头站起来,背后恶风袭来,武松大叫一声不好,赶紧闪身躲避,跳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背对着树林,面前出现了那、那千年老尸。
抱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月光落在它的身上,武松看清楚了,这千年老尸穿着一件破烂的青衣,薄得像一张纸,在风中呼啦啦作响。
不仅如此,这千年老尸只有一只眼睛,那还是刚装上去的,只有白眼仁,很吓人,说话时露出了一张干裂的嘴巴,牙齿都掉光了,嘴角上伸出一条很长的舌头锋利无比,上边布满了倒刺。
武松倒吸了一口凉气,狠了狠心,抬起右手准备将石头扔出去砸死千年老尸。
没想到,那千年老尸反倒先开口说了话,嘶哑的声音,像破风箱:“年轻人,你是来杀我的吗?”
“对”
“你为什么要杀我”
“受人所托”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只要再吃一个人我就能长生不老,恢复青春”
“真恶心,我要替天行道”
“等等,你是那个猎人派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
“我咬了他,这个时候,他应该死了”
“你滥杀无辜,我更应该杀了你”
“再等一下,让我给你讲个故事”
“有屁快放,我还有很重要的事”
“别急”
电光火石间,千年老尸摇身一变,化作一青衣女人,美艳不可方物,她用悲伤的语气跟武松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原来,她是那个猎人的老婆,才成亲没多久,有一天她独自一人回娘家,路过一条小溪,才蹲下来喝了一口水,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当她回头时,已经晚了,不知什么鬼东西咬了她一口,后背上火辣辣的痛。
傍晚回家后,她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没过几日,她全身溃烂,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连丈夫都害怕她,还把她赶出了家门,用一条铁链子牵到这里,一住就是几年,这几年里,她日日都在思念丈夫,可是丈夫早已有了新欢,忘记了她。
于是,她发起狂来,跑回了村子,咬死了所有人,包括他的丈夫。
说到这里,她声泪俱下,慢吞吞地靠近武松,她想找个人依靠,可是,所有人都怕她。
最后,她问武松,“你怕我吗?”
“怕,但又不怕!”武松回答。
“什么意思?”她又靠近了武松些许距离。
“没感觉”
“不,可是我对你有感觉”她离武松近在咫尺。
“你死了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上僵尸的”武松告诉她。
“可是我喜欢你”
忽然,她猛地了扑了过来,露出了狰狞的面孔,锋利长舌袭向武松的咽喉。
武松猛地抬起手腕,那条舌头正好缠在上边,让武松动弹不得。
她阴笑着告诉武松:“你死了心吧,把你的身体给我,然后咱们就合为一体了”
“哈哈哈”武松狂笑,猛地发力,手腕上的牛皮护腕忽地爆发出一团耀眼的白光,刺得千年老尸睁不开眼头痛欲裂,大惊失色,不得不抬手遮在眼前。
刹那间,武松感到身体内充满了无限的力量,好像就要爆炸了,浑身上下都在着火,不行一定要发泄出来。紧接着,武松大吼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有十几丈高,将千年老尸拖着飞上半空,然后,右手闪电般砸出,用那块硕大的烂石头狠狠地拍在了千年老尸的脑袋上。
咔嚓一声巨响,骨头爆裂。
千年老尸一声惨叫,头颅顷刻间裂开了数道缝隙,几十条灵魂挣扎着一涌而出,冲向天际,在半空中盘旋了好久,朝武松挥了挥手,说了声多谢,然后飘走了,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中。
失去了灵魂的千年老尸,彻底成了一副空壳,飘在半空中的身体一点点分解,像剥落的色彩,直到化为一堆灰烬,随风飘散,这场恶斗才告一段落。
真的是千年老尸吗?
武松重新燃起灯笼,与此同时,山脚下的那间破屋也着起了火,熊熊的大火吞噬着一切,邪恶的、善良的,死了的,曾经活过的,都在燃烧,劈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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