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代:至死不渝

116、寒碜人


    客厅里坐满了人,规规矩矩的,大包小包的礼品摆了一地,何琪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油墨香味,站在门前躬了一个文人礼,抬起头便笑道:“诶呦.诸位来吃饭,还带这么多礼品,我这个甩手掌柜,受之有愧啊!”
    十几个人顿时齐齐起身,躬身行礼。
    刘半夏,个子不高,面容清秀,对着几个生面孔道:“这位便是我们《萌生》的老板。你们几个天天揪着我这个瘦竹杠敲,敲不到什么,这位可是上海滩最肥竹杠,昨晚包下了‘百乐门’,机会难得,只此一次,待会放开了肚子吃。”
    何琪没什么架子,一边招来福叔,给众人沏茶水,一边自嘲道:“半夏兄,就没见过你这么寒碜人的。怕是全上海滩的人都在笑话姓何的是个棒槌呢!这事儿要是被德潜知道了,我至少要被叨叨一年。”
    “这话倒是不假,别人笑话你财大气粗,那是羡慕,德潜那是纯笑话。哈哈哈”刘半夏的损嘴,让众人一笑,原来传说中的何先生,也是个爱开玩笑的,并不似外界流传的那样。
    场面顿时活跃开了。
    何琪坐下了,从口袋里摸出“哈德门”,见着人散一支,众人见着何琪就抽这烟,着实有些惊讶,刘半夏打趣道:“玉白兄,伱好歹一个大老板,住着大别墅,就抽这个?”
    何琪见刘半夏面前摆着一包“美丽牌”,便道:“半夏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抽‘哈德门’是有讲究的。”
    刘半夏好奇道:“什么讲究?”
    众人也都好奇的看过来。
    何琪道:“一般人抽‘哈德门’那叫实在,富得流油的抽‘哈德门’叫低调,也有的人是不想漏财,故意装穷。前些天,报纸上报道了一件事,有个小伙子长像很有特点,但挥金如土,一个美丽的姑娘就与他好上了。姑娘说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后来这个小伙子的事败了,原来他是挪用公款冲大头,姑娘得知后,要分手,这个小伙子走投无路,心灰意冷,遂跳了江。这个事告诉我们,你可以有钱,但你不能装有钱,你可以穷,但你不能真的穷。”
    “哈哈哈”众人轰然大笑。
    刘半夏因为一包“美丽牌”烟,被何琪怼的冒烟了,却也不气,笑道:“好你个玉白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德潜曾说骂人,你是行家,连豫才也不是你对手,我今儿个算是见着了。”
    “诶!!!半夏兄谬赞了,我方才之言,与你可没一点关系,不必激动。况且半夏兄才华横溢,文辞斐然,知识渊博,腹有余香,这都是优点啊。如今的姑娘们,有些独独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诶,有钱的她们看不上,就好你这口。”
    大伙还是第一次见能说会道的刘主编,被人阴阳怪气成这样,顿时笑抽抽了。
    刘半夏被怼直揉揉脑袋。
    老樵脸上洋溢着笑,身子骨消瘦,穿着一身青衫,戴着一副眼镜,很是斯文,往中间一坐,丝毫没有违和感。
    何琪道:“诸位,厕所家里有,外面也有,人有三急,有事别憋着,憋坏了我可不赔,可以叫福叔引路。”
    福叔就一直静静站在一旁候着,有人要上厕所,便去带路。
    终于,老樵起身了。
    福叔引着老樵到了无人处,轻声道:“柴火够烧了。老爷在院里。”
    老樵无言,点了点头,随即去了前院里,福叔守在门口处。
    老爷子抱着小淑儿站在腊梅花下,忽然道:“你来啦。”
    “身子可还好?”老樵走到了李礼墓前,折了一支腊梅花,放在了墓碑前。
    “人老了,不中用了。”老爷子道。
    “江山代有人才出。”
    “当年,李季要追随孙先生,我拦着不让去,你说的也是这句话,并帮他去了南边,一晃四、五年了,这小兔崽子果真混出个人样来了。这回,你又说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爷子转过身,望着老樵,忽然笑道:“我啊,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孙先生托人来找你,你不愿去,北边来人找你,你也不去,怎么这回就认准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跟我打了个赌,说他会在一年内,压过青帮一头,他做到了,我就信了。”老樵平淡的说道。
    “这倒是了。”老爷子乐呵呵道:“我们都不如他啊,还是书读的少,眼界不够。以前我们俩遇到这种事,第一个想的便是打打杀杀。他倒好,昨晚压着老张揍,早上老黄还托人来说和,你说可笑不可笑?”
    “老黄的面子只够一次用。”老樵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他心里比我们清楚,李礼的事得要一个说法。”老爷子蓦的杀气腾腾,浑浊的目光透露着凶狠:“不然,我下去了没法和李礼他娘交待。”
    “老福说帮里的内鬼还没揪出来,你小心着点,别走在我前头。”
    “嗯!”
    “去吧!”老爷子转过了身去。
    老樵默默回了大厅,又换了一副面孔。
    午宴用完,何琪喝了不少的酒,晕晕乎乎的回了楼上,躺在床上,李绾端着一杯蜂蜜水放到了床头柜上,躺在了一旁,欲言又止。
    何琪知道妻子担心的是什么。
    “闸北的事平了,老黄和杜老板说和。别瞎想了。”
    “真的?”李绾惊喜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
    李绾悬着的心放下了,扯着被子盖在了身上,脑袋枕在了何琪的胸口,就势道:“真希望我们是在北平。狗娃一个人住在那里,总归”
    “豫才之前住的绍兴会馆,条件实在太差,我去几次,晚上耗子爬床找吃的。我让豫才搬东交民巷了,就住我之前的那个屋里。豫才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穷讲究,衣服都被洗烂了。小院有他打理,保管干干净净的。”
    “就知道堵我的话。”李绾嗔道。
    “我还想堵你的嘴呢!”
    “啊!坏人,天还没黑呢!”
    “提前开个小会.”
    李绾的身子渐渐消失在了被子外面,何琪尽量克制着,但还是不禁发出一声灵魂的低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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