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恨早

芮小君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然后披在了芮小笙的身上。“你睡吧，我替你看着。”
  芮小笙心里又开始挣扎起来，如果她接受了他此时的温柔，那么两个人的关系岂不是又会不清不楚起来，她不想要这样。可是她又似乎很贪恋这种不经意的温柔，有种让人松不开手的感觉。
  “别想了，你这个脑袋能想出什么来？”芮小君握住了她的手，由于输液的原因，她整只手冻得都有些发紫了。
  芮小笙听到他这句话先是有些微怒，可是随后又听出了些许玩笑的意味，总觉得如果再开口反驳他便多了几分小两口吵嘴的嫌疑，这个认知让她更觉吃鳖，只好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任凭自己的左手被他握着。慢慢的，不仅是手，就连心里都感觉到了一些暖意。
  可能是睡了一整天的缘故，芮小笙只是浅浅的睡了一会儿后便又醒了，而且异常的清醒。她揉了揉眼睛，抬头看着自己的输液瓶，还有一瓶半，估计挂完就得要天亮了。
  她侧过头悄悄打量了一下芮小君，却意外的发现他居然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想到他刚才接电话的模样，芮小笙心里揣测估计他自己那边也是有事的，而且照顾了她一天到现在还得陪她挂水，肯定累坏了吧。
  看着他有些疲惫的双眸，芮小笙有种伸出手抚上去的冲动。可是左手却依然被他牢牢抓住，她这才发现他的右手依然握着她的左手。
  芮小笙突然想起了那首《左边》：
  总是忍不住寂寞掉下眼泪
  你才会给安慰
  担心短暂的晴天
  随时都可能被阴狸收回
  等待有机会最坏也最甜美
  我乐观却疲惫
  因为太怕失去你
  所以连快乐里都装满伤悲
  你不曾发觉
  你总是用右手牵着我
  但是心却跳动在左边
  你和我之间的遥远
  永远隔着亲切
  爱少的可怜
  伸出右手
  想陪着你向前走
  感受你爱我的心跳在左边
  那么深深爱你的我
  想信你会了解
  ……
  看着他有些发紫的右手，芮小笙终于心软了。她轻轻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他的手上，希望可以帮他取暖。
  芮小君，也许就像那首歌词一样，或许我们之间亲切的关怀多于爱，如果你不是我哥哥该多好……
  
寻根究底
  等芮小君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护士小姐来为芮小笙拔管子的时候了，他侧过头才发现芮小笙也睡着了。
  护士小姐看到他醒了便想要开口责备，两个人居然都睡着了，幸好她发现了，否则水全部挂完了都没人知道。
  芮小君看到她要开口急忙用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不要吵醒芮小笙。护士小姐又看了看此时正靠在芮小君肩膀上的女孩，脸色缓和了几分，然后双手插进了口袋便转身走开了。
  芮小君重新转过头，打量起芮小笙。他有好多年没有这样安静的看着她了，她每次睡着的时候总是喜欢皱着眉头，不知道这个小脑袋又在烦心什么事呢？
  看着她散下来的碎发，芮小君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替她重新收到耳后。可是当他习惯性的想要伸出右手时才发现芮小笙的一只手正覆在他右手上，两个人的手就这样层层的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亲密。他不由心神一荡，于是改为用左手替她剥去额前的散发。
  芮小君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左臂，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五点了，想不到两瓶水挂了一整夜。他心里惦记着小谦，不知道这孩子一个人在家有没有问题。
  想到小谦，芮小君的心不由地又是微微一颤。那是芮小笙的儿子，那么他的爸爸是谁呢？难道是秦睿？
  他仍然记得上个星期回到N市的家里，芮妈妈拉着他和他说了很多事情，可是提到芮小笙时，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小笙三年前怀了她男朋友的孩子，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芮小君仍然没有忘记那一刻他是多么的震惊，为何这三年间没有人对他提起过这件事。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芮爸爸，可是爸爸似乎也很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经过了在国外那么多年的打拼和磨练，今日的芮小君不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青涩小子了，可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依然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但是下一秒一个奇怪的念头蓦地让他有些担心，这个孩子真的是秦睿的吗？
  他心里有些期盼，毕竟三年前他也和她有过关系不是吗？也许这个孩子……芮小君不敢往下想，因为如果真的如他想的那样，那么他三年前的不告而别估计芮小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他承认三年前他的再度离开有一部分是因为赌气，他本来以为她当年和秦睿在一起只是为了气他，所以大学一读完他就不顾一切的飞回来找她。他只是想证明即便他们分开了，他依然没有忘记她，只要她愿意，他们依然可以在一起。可是他错了，芮小笙已经蜕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懂玩乐的小女孩了，离开了他的保护她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结束了那个疯狂的夜之后，芮小笙冷静的穿上衣服，留下他一个人在床上发呆后，芮小君真的很生气，难道她真的已经连和谁睡在一起都可以如此的漠然了吗？他忘不了酒吧里她和别的男人调笑的一幕，难道除了秦睿之外，他也只不过是她众多入幕之宾中的一位？
  芮小君需要冷静，他不想相信可是又不得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这样的芮小笙，似乎她根本不再需要她了。
  再度回来，虽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没太大变化，可是恐怕早已物是人非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能为力的芮小君，如今的他是美国分公司的负责人，他不再需要为了爸爸治病的钱一个人在美国疯狂打拼了。
  为了尽早可以挑起家里的重担，他在美国一天都没敢懈怠。六年前他还是个学生，唯一能做的便是日以继夜的学习。除了初来乍到的陌生与不适以外，他还需要克服那巨大的空虚与寂寞。虽说寂寞还来自于对于家乡的思念，可是他却更多的是在舔舐和芮小笙分开而造成的伤口。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亲手指着他让他离开！虽然那天他的过激或许吓到了她，可是他无法接受她刚刚转身便找到了秦睿做靠垫。芮小笙是她的妹妹，可是更是他爱的女孩，他无法接受她总是如此不谙世事。他只是希望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可以稍稍坚强一些，稍微多努力一些，可是他不明白为何他对她小小的要求会被她认定是难以企及的追求。她居然说和他在一起感到压力，感到负担，天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她的将来。
  他累了，这个妹妹从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她永远不知道社会是残酷的。所以，他狠下心来给她时间好好去想清楚她到底想要怎样的未来。
  三年前他再度回来，赵磊告诉他了所有关于芮小笙和秦睿的传闻。他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但是他亲眼看到秦睿时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出入酒吧和俱乐部，不过芮小笙似乎也没闲着，她身边也不乏各种狂蜂浪蝶。
  他真的很好奇，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于是他再一次介入。本以为三年的时间足以让芮小笙成熟，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将她推入了另一个极端。那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他有些陌生也有些害怕，于是在母亲的苦口婆心地说服下，他再一次失望的离开了。
  毕业后，他凭借优异的成绩和导师的推荐成功地在美国找到了工作。虽然一开始也会有很多波折和考验，可是那时他只想着如何尽快的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然后等到他真正强大时他会再次回到N市，回去找芮小笙。
  可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人心匪鉴，很多时候人的感情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六年前他自以为芮小笙和自己十几年的感情无人可以动摇，三年前他仍然自信的告诉自己只要他在强大一些一定可以重拾自己和小笙的感情，可是如今当他看着芮小笙一个人辛苦得照顾着小谦的时候，他真的犹豫了，因为他从芮小笙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情感，似乎对她来说除了小谦，任何人都已无关紧要了。
  他曾经听过一句话，你或许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爱到死去活来，然后你被你深爱的人突然抛弃了。绝望的你满以为会痛恨他一辈子，可是十几年后你再次遇见他，却发现早已将这个人淡忘。那是你才恐惧的发现，原来爱的背面并不是恨，而是漠然。
  那天再次见到芮小笙时，他就是这种感觉，芮小笙真的成熟了，可是似乎也意味着她也不再需要他了。
  “嗯……”芮小笙似乎有些醒了，“水挂完了？”她眯着眼睛抬起头问他。
  “嗯，快六点了。”他迅速收回纷乱的思绪。
  “啊？”芮小笙急忙抽出自己的手，下一秒自己也为刚才的动作愣了一下。“那个……我得赶快回去，今天要早点去公司。”
  “好，我送你。”说完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顺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芮小笙偷偷看了他两眼，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路上芮小君一直在想着什么，所以没有开口说话。芮小笙心里直打鼓，揣测着他的心思，也没敢开口。
  等到车子开到楼下后，芮小君居然二话不说也跟着芮小笙要上楼，芮小笙这下有些忍无可忍了，“那个……谢谢你，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我好了，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