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请住手

    龙骧卫大将军府，位于皇宫三十九里外的“晓月坊”，此处并不是达官贵人府邸的聚集处，反倒是出了名的风花雪月场所，“楼”、“院”、“林”、“坊”比比皆是，而且其中女子，清一色落魄的女武者或者修欲功的邪修女子，真可谓是好此道的君子们的天堂。
    堂堂大将军府位于此处，显然不是太正经。
    龙骧卫大将军确实不正经，京城人尽皆知。
    辛卓换了身简单的士子服，和一副老奴打扮的王成悠哉悠哉的在青楼中穿插，走走看看。
    这武道世界的青楼，绝对没有白天黑夜之分，一座座秀丽的阁楼上，成群结队的清丽佳人，双眼中明明充满了渴求，神色却十分淡漠，这幅鬼样子偏偏很吸引人。
    辛卓无所事事，甚至有闲心挥手打声招呼。
    像他这般容貌极佳、气质脱俗的“少年”模样，哪个女子不喜欢，一时间阁楼上呼声一片。
    王成一直很紧张，他太知晓陛下这几个月的神权象征是如何“明珠蒙尘”的，就在辛卓入宫的第一天，京城年轻士子自杀了三百二十九人，那些人无法接受高高在上伟岸如神的女帝，被另外一个男人搂在怀中，这简直是无尽的亵渎。
    整个京城要杀辛卓的人不知凡几，就是白流云那些人知晓辛卓出宫，也必会现身！
    然而一路上，半个闹事之人也没有。
    原本他还要松口气，此刻见辛卓竟与青楼女子打招呼，顿时骇然失色，压低声音劝道:“主君是要她们的命吗？万万不可如此。”
    辛卓无所谓的笑笑，在路边摊拿了两串糖葫芦，王成付钱，加快脚步，直奔龙骧卫大将军府。
    相距不远，正处在一片莺莺燕燕的花楼中间，而且府门大开，连个守卫都无。
    辛卓站在大门前，思索了片刻，他需要搞懂马大统领的意思，苦海之地，自己毕竟是逃出来的……
    “可以不进去，此人没谱，毫无待客之道！”王成小声提醒。
    “无妨！”辛卓笑了笑，迈步而入。
    府中也没半个人影，空空荡荡，像一座死宅，直到进了大堂，才发现一个人，老人。
    此人看似六七十岁的模样，身体干瘦，但眼睛很大，大的有点离谱，灰白头发扎着个散把，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青衫，正……蹲在地上逗弄一只小土狗的狗鞭。
    辛卓咳嗽一声。
    那老人抬起头，笑道:“马博举这狗娘养的不在，出去逛青楼了！”
    辛卓愣了一下，这种开场白是他没想到的，此人能说出这种话，至少说明两件事，他和马博举很熟、他不太尊重马博举。
    老人又道:“我这只狗比你那只狗如何？”
    竟然还知道小黄，辛卓本想一走了之，不由感起了兴趣，也蹲下玩了下狗鞭，只觉一股极煞极凶之气扑面而来，让开手道:“怕是比我家的狗强！”
    “不！现在还比不上你那只狗！”
    老人拍着狗头，那小狗一跃而起，眨眼化作一只几乎填满房间的玄武神兽，一双眸子散发出夺目的金光，龟壳泛起五彩之色，说不出神骏。
    “现在呢？”老人问。
    辛卓正要说话，老人又抢着说:“还是比不上的，你那只狗两月吞了六十七只凶兽和灵兽，全是一口吞下，京城之人追杀了许久，始终没找到它！”
    辛卓轻笑，小黄这个操作，是他没有注意的。
    老人示意在一旁坐下，亲自倒了两杯茶水，说道:“邓山灵和邓山青说起过伱！”
    辛卓忽然知道这位是谁了！
    老人撸起袖子，道:“看你这些年的做派，出息不大，交什么朋友，找什么女子！”
    辛卓说道:“朋友多了路好走，女子多了总有些别样乐趣嘛！难道不该找？”
    老人看向他，一双老眼满是桀骜，冷冷道:“不该！老子就从来不找，孤身一人多好，朋友跟不上你的修为，再见面是已是蝼蚁，女子亦然！
    当年老夫受天地仙规排斥，遁入苦海，又从苦海逃出，那大将军以为是她有意为之，又岂知我亦有意为之？这天下机缘绝对要自己把握。
    老夫当年百年入浑元虚，故人都已入土，这些年称祖道宗，身边朋友全成了小辈。
    所以，强者向来是孑身一人，要学会享受孤独！”
    这句话有些骚包，但真的是触及到了辛卓对这世间的无奈，这些年他遇到许许多多的人，每一次都以为那些人必然将来不错，结局却全成了路人，就像当年的武当山、少林寺和大周四大宗门，那是何等的霸道？如今再看，索然无味；当年的十八宗谈之讳莫如深，令人惧怕，什么十大少掌教，如今又成了什么玩意儿？
    人随着修为渐高，心态也会发生变化，这老爷子的话听着张狂，却也是道尽了修行之人的无奈。
    辛卓说道:“所以说你是强者，还是我是强者？”
    “原来我以为咱俩都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是了！”
    老人的语气干脆果决，一点看不出开玩笑的模样，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儿。
    辛卓竟无言以对。
    “你这些年所行所为，皆可称之为强者的成长之路，只可惜掣肘太多。”
    老人道:“今日是我请你来，不是马博举那白痴，我有事找你商量。”
    终于说到正题了，辛卓点头:“请说！”
    老人看向他，道:“三件事，一，马上开启的这万古圣王井内另有乾坤，咱们合作取了传承！
    二，马博举是以推运古皇传承者身份前来，妄图招揽上界高手入苦海与修真界搏杀，咱们去，取了推运古皇传承。
    三，得到推运古皇传承，咱们直接杀入修真界重修，历经几百年飞升仙界，杀到仙君境，再归人间众大域，届时怕是已经过去几千年、几万年。
    这人间万族征伐，万古遗失之族、圣主、至尊，怕是都已经出现，你我合力谋取大帝之位，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在！敢否？
    人活一世，若无上九天之志，活一世之精彩，有何意义？我看得起你，你与我一起！”
    卧槽！
    这个操作也是辛卓没有想到的，他的认知还没有达到这种高度。
    这张大饼，说实话，一般人承受不了，这是何等张狂的征程？果真是星辰大海吗？
    这不神经病吗？
    换了个人，辛卓怕是一巴掌拍去，只是这个人是邓太玄，他忽然觉得这个家伙真的是说的到，也做的到。
    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这就好比，自己刚刚准备开店创业，一个传说中的大佬来告诉自己，如何攻入华尔街，和大佬们博弈，然后造个飞船去火星上玩玩。
    随口道:“不如我们姑且搞定这圣王传承？”
    邓太玄轻笑:“可以！”
    ……
    从龙骧卫大将军府出来，辛卓有些感慨，他还是有些羡慕邓太玄这种斗战四方的雄心壮志和洒脱的。
    只是他还是觉得邓太玄有点飘，他是个务实的人，他的心思暂时放在了融合本源和那“圣王太古井”上，那里便是“大冰境”，至少有可能降服【九幽百丈冰】。
    正要带着王成回宫，迎面走来一人，还未靠近，一股汗臭味和脚臭味扑面而来，粗犷的说道:“大当家的，找个地方叙叙？”
    不是黄大贵还能有谁？脸上带着一丝古怪和期盼之色。
    ……
    “咱虽然比不过大当家的，区区六十年入境元极七林，堪称盖世无双，但也是元极五林的修为，天级本源！什么？您说为什么有汗臭和脚臭，大贵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就好这口，哈哈，个溜溜球的。”
    “晓月坊”仙酿酒楼，辛卓和黄大贵对坐，点了十坛烧火酿，二十斤熟牛肉，这是当年做山贼时的基本饭食。
    黄大贵吃的满嘴流油，尽管努力的摆出当年做山贼时的架子，却还是回不去了，一看就像个武道大能之辈。
    辛卓也不跟他客气，冷笑道:“你他娘的有话便说，老子能坐在这里，是给你几分面子，不然这九司海元帅又能如何？杀之不难！”
    最后一句已经带着几分杀意。
    若非自己这短短几十年的苦修，机缘一个接一个，已经超越绝大部分“镜花水月”之人，这九司海的一群家伙，岂能理会自己？
    黄大贵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忽然离桌，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大当家的勿恼，请听我解释。”
    辛卓喝了口酒。
    “九司海主也就是老当家的，当年在那云端高山的叶氏门下效力，那个家族可是恐怖至极，便是现在也是远超我等的理解，犹如神人氏。
    镜花水月开，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就是保护叶氏大小姐，夹击姜氏，若是按照原本的打算，我们是会起义，然后征伐大周。
    老当家的甚至决定绑了姜玉圭，提前送他出去，可惜机缘巧合，绑了您，他老人家自知错了，心有感悟，知晓镜花水月试炼，提前退出。
    上次九郎入中土，在圣城遇到你，回去一说，老当家的和崔娘娘都有些感伤，姜氏试炼子，向来都是能杀不留的，当作怪胎看。所以，我们决定请您回去，老当家的可以庇佑你。”
    黄大贵一席话说的又急又快，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四周食客诧异的看来。
    辛卓沉默片刻，晒然一笑，拿起酒坛子，重重砸在黄大贵头顶:“当年武道盛世开，为何不来，你们以为老子没有脾气？”
    说着不顾一脸酒水的黄大贵的茫然，低腰说道:“当年之人，老子一个个收拾，包括山上的人家，镜花水月是你们的试炼，何尝不是我辛卓的试炼？”
    黄大贵抬起头，好奇道:“你的什么试炼？你一个后天之人……”
    辛卓起身远去:“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我辛卓的试炼，大贵，好好的吧。”
    这话，受了邓太玄的骚包启发，没错，辛卓忽然感觉可以和自己这些年和解了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