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裳云歌

  “你去，告诉他们把人看紧点，莫要出了岔子。”
  侍卫领了命，骑着马走远了。小黄公公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周围错落有致的房舍，又缩回马车里。
  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听到有人在车外禀报，“大人，快到了……”
  小黄公公掀了掀帘子，舒了口气，可真是快到了，还好没出什么差错。心中一阵轻松，就想着快点将人押过去，刚一抬头，“砰砰砰——”三声，三枝羽箭已贯穿车厢，泛出冰冷的银光。
  还未等他惊呼出声，就听到车厢外人声鼎沸，骏马嘶鸣，不时的有兵器相击的清响，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这是——劫囚！
  场面异乎的混乱起来，小黄公公也顾不得思考，纵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刑场那里似乎是发现了这边的异状，一队人马匆匆的向这边前进着。
  劫囚的人马竟然比他们的人还要多，很快就压制住了局面，小黄公公眼睁睁的看着云歌被他们救出塞进了一辆马车。
  车上的人回首向他们望过来，“撤！”伴随着命令，只听到一声巨响，瞬时飞沙走石，小黄公公下意识的挡住双眼，扑面而来的尘土让他抑制不住的捂住口鼻，剧烈咳嗽起来。
  当尘土散去，众人再看时，哪里还有那些人的影子，只有那囚车和散落在地上的兵器预示着刚刚发生过异常激烈的打斗。
  哎呦我的妈呀！将人弄丢了，皇后娘娘还不要剥了他的皮？！小黄公公心中暗骂了一句，指着有些呆愣的侍卫，“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啊！”
  小黄公公掉头便迎上刚刚赶到的后援，后者抱了抱拳道，“大人受惊了，属下这便去追回犯人！”
  小黄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答应着，“是是，快点去，要是人捉不回来，咱们就等着掉脑袋吧！”
  那侍卫转身刚要走，小黄公公又招呼道，“等等我同你一起去，你派几个人去探一探逸王府，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出没，还有，再派个人回宫报信，将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说明。”
  ……
  飞奔的马车上，云歌紧皱着眉头扶着车框随着马车上下颠簸，“你敢慢点么？颠地我屁股都要开花了。”
  “他们追的紧，这个距离刚刚好，不在箭的射程之内，再说……不快点的话可就来不及了。”风吹起马车的帘子，露出绛红色的衣角。
  “追来的人可真是太子？”车中的人扶着车框走了出来。
  “自然，倒是没人敢骑他那匹玉龙马的，不过……或许不止他一个，人多了更热闹呢。”说着，眼见前面便是郁郁葱葱的一片小树林，“看~到了。”
  “你找个地方藏好，别让人发现了。”云歌还未等马车停住，一用力蹦出了老远，回头冲着赶车人挥了挥手，隐入树林中。
  绛红色的身影往东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门，“呀！坏了！”
  ……
  “黄公公，你说的可是这车子？”司马翔指着树林边的一架马车道。
  小黄公公在马车边上仔仔细细瞧了一瞧，“就是这个！殿下，她肯定没跑远！我们快追——”
  司马翔打了个手势，望了望前面的树林，“你们可知再往前不远就是万丈悬崖，你说他们救人怎会选这样的路线？”
  侍卫首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围追堵截，让他们无路可走……”
  “太子殿下，不论是不是，我们都要进去看一看，毕竟这可是朝廷重犯，容不得一点马虎。”说话的是刑部侍郎，今日的监斩官。
  司马翔眉头微微动了动，“进去搜！”
  得了太子的话，侍卫首领接着命令道：“方圆百里之内的一草一木，都不准放过！”众侍卫听了令，纷纷下马分成几路散了开来。
  “看！太子殿下——犯人就在前面！”一个侍卫眼尖，发现了在林中穿梭的一个人影。
  那人影似乎是听到了声响，回头略微一扫，接着跑了开来。
  黄公公看到那身影，眼前一亮，“殿下，不如放箭？”
  “这？”司马翔犹豫了一下，接着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带着粗重的喘息声，“皇兄……不要……”
  司马翔一惊，“五弟，你怎么来了？”瞧见司马康也跟在后面，便定了定心。
  “我……想见她。”司马翔定定的看着司马珏，点了点头。
  ……
  衣角上下翻飞，站在空地上的云歌嘴角擒住一丝笑，悠悠的打量着周围的众人，看着侍卫步步紧逼，她慢慢向后退了退。
  “太子殿下，您就这样要把我逼上绝路么？真是这样绝情么？！”
  司马翔脸色一僵，把头偏向一边，“我若是能帮你……眼下也不会是如此情形……你们柳家已是罪无可恕，若是我徇私……只怕是天下人也不能信服……”
  云歌闻言笑了一笑，“也是，在你心中那高高在上的皇位、那些可有可无的责任，总是比人命重要的多……我不怪你。人生一世，本就要一死……这样想着，我也无憾了。”
  说完，目光柔柔的扫到司马珏，“司马珏，你可还有话要同我说？”
  “云歌……我说过的话你可记得？你生我生，你死我便死。咳咳……”司马珏眉心一皱，掩着嘴低低的咳了几声。
  “你……哎，为了我真的不值得……你还是忘了我吧……”云歌定定的盯了司马珏一阵，慢慢的退了几步，已是悬崖边上。
  “云歌……不要再往后退了……”司马珏看着云歌的动作，急急的便要上前，却发现胳膊被人拽住，“三哥，别拦着我。”
  司马康摇了摇头，司马珏却不理，狠狠的甩开他的手，急急的朝前奔去。
  悬崖边上的云歌眼见司马珏一路跑来，神色慌张，脸色僵了一僵，却冲着周围众人道：“我从来追求的都只是自由……直到此刻……”话音还没落，面上嫣然一笑，直直的向后倒去……
  众人先是一愣，才意识到云歌身下便是万丈悬崖，惊疑中却看一个白色身影扑倒在悬崖边上，“云歌——”
  这一声呼唤伤情而又凄凉，霎时山谷中无数的飞鸟簌簌的飞出，齐声而鸣，好似在为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而歌唱……
  司马翔和司马康二人还未曾赶过来，却见司马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目光幽幽的望着空空荡荡的山谷，喃喃自语，“云歌……你选的地方真是刚刚好，山清水秀……倒是适合安家。你既已去，我此生也再无眷恋，不如同你归去……你生我生……你死我亦死……”
  “司马珏，你要干什么？！”司马康急急出声。
  司马珏回过头，像是回眸一笑……明媚的笑容……倾国倾城……然而这笑容只维持了一瞬，便伴随着这主人，消失在悬崖……
  “五弟——”“王爷——”
  ……
  马车中一人不断的在绞着袖子，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若素，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若素一撩衣摆，坐在车前，抽出腰中软剑，皱了皱眉，“谁知道啊，算算时间也该来了。难道真的是司马珏出事了？”
  “你！”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哭啊，我就是这么一说，司马康这次选的可都是精锐，别说是一个人跳崖了，就是十个八个保准能救上来。那个，我说，你能不能不要一副这么悲戚的样子成不？看着你用司马康的这张脸搞出这么个表情来……我想吐……”
  后者拍了若素的脑袋一下，“还好意思说我，你家司马康今儿个都说的那是什么话啊，我鸡皮疙瘩的掉了一地……还冲着司马珏放电，哦哦……想起来我就心寒。”
  “有么，有么？我倒是觉得他跳下去的画面很是惊艳啊，云歌你会永远活在他们心中的——”若素拍拍云歌的肩膀道。
  后者眉毛跳了一跳，“那你说……司马珏那是怎么回事？”
  “那个……那个……”若素抓抓头，“你不是由此看出来司马珏的真心么？怎么样，感谢我吧？”
  正在她们二人争论不休的时候，远处出现了几个黑点。
  “喂……演戏演戏……你做什么演的那么逼真，我又不是云歌，你跟着跳个什么劲头啊？吓了我一跳，天上落下那么大个活物来，竟然还是你。若不是我武功高强哦……你就等着摔成一滩肉饼吧。唔……你怎么这么重？”
  被扛在肩上的某人冷哼一声，“搞了半天都是假的，倒是骗得我好苦……我还真以为……”
  “这身衣服真碍事，”那人摸了摸前面的碎发，“以为什么，若素不是告诉你了？”
  “没有啊。”
  “那云歌呢？”
  “我没见到啊。”
  “……”
  某人指了指马车上的二人，“看清楚了，左边那个就是云歌。易容术，我们互换了身份，懂咯？”
  “……真难看。”
  “臭小子，说什么呢！本王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很。”说着，紧赶了几步，指着肩上的人喊道，“人已带到……呼，累死我了。”
  “云歌——”司马珏身子还很虚浮，只是轻轻的道。
  本来这个气氛颇有点相顾泪成行的意味，谁道司马珏又接了一句，“你这个样子真丑，还是跟三哥换回来吧——”
  于是，本来温馨又美好的场面戛然而止，气的跳脚的司马康和云歌互相又掐又抓。
  笑的肚子痛的若素搀着司马珏进了车厢，扬起马鞭，笑意盈盈的望着那二人，“若是不上来，我们可要走了……”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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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上两篇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