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行

  李靖得到暗示，猛地提气大呼：“恭迎秦王回府！”霎时间东宫墙外响起如雷般呼应：“恭迎秦王回府！” 听声音足有百十名中气十足的高手，看来早已安排在侧，此时群声发喊，让大厅中本来得意洋洋的建成、元吉面上遽然变色。
  关眉就势一拉李世民，看也不看元吉等人一眼，大步走出门去。看见李靖冰冷的眼神，又没得到主子的指示，门前侍卫迟疑间没敢拦阻三人。
  李元吉见势急忙对李建成喊道：“大哥，你还等什么！”李建成手中的酒杯已经举起，衡量再三，终究没敢摔下去。李元吉知道这次又让关眉跑了，恨恨说：“外面怎么突然会来这么多人，不然我们早就得手了。”李建成放下酒杯冷哼一声：“不要紧，那几杯酒也够他们消受的了。”
  长安城今夜的月色很美，不过关眉等人完全没有心情欣赏，正在拼命打马向秦王府奔去，百十多骑在长安街头掀起了一阵旋风，已经关门闭户的人们不由得纷纷猜测，不知道这些王公贵族们又出了什么事情。
  转眼到了秦王府门前，李世民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口中涌出的鲜血将衣衫前襟都染红了，抱着李世民的尉迟敬德双手都颤抖了起来，嘶声力竭的喊着快找太医。
  尽管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看到李世民这个样子，关眉仍然觉得手足冰冷，一边指挥着大家将李世民抬到后院，声音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古天基这时候及时出现了，一群准备着热水、药物以及各种平平罐罐的侍女从六神无主的尉迟敬德等人手中接过了李世民。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冷静地吩咐：“准备灌肠。”
  虽然各种回到古代的小说中，多用牛奶来灌肠，但是毕竟经过大夫调配的解毒液更好一些，管子也比毛笔杆强些不是？再说那老头还自称有什么“十全大补解毒金丹”，那个神效更是吹的上天下地独一无二。还有最最关键的一点，李世民怎么会死在这里，不过是一个历史的故事么……按理说这么多充足的理由下，谁也能放心了。
  可是偏偏关眉却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狂乱的心跳。
  看着李世民苍白痛苦的脸色，就像那次树林里逃亡的时候，可是那时候他的眼神多么明亮，薄抿的嘴唇也总是露出微笑，身体接触的时候那灼热的体温更加让人难以忘记。现在……他的身上染满了鲜血，身体冰冷的如同北国的冰雪，神色又是那样的凄苦，仿佛有什么伤心欲绝的心事一般。关眉看着这样的李世民，怔怔的不觉眼中有泪流下。
  “关姑娘啊，情况不太好。”
  关眉从茫然中凝聚起思绪，突然听到古天基这样一句，不由得当即抓狂：“你不是神医么，开什么玩笑！”众人听见这边医生发话，都纷纷靠拢过来。
  古天基一反平日嬉皮笑脸的态度，十分严肃地说：“秦王所中的毒药天下罕见，乃是一种苗疆秘药，制作时要用十种毒虫蛇涎液，浇灌一株极毒的合欢花，再用花开最盛的时候驱赶苗疆特产毒蜂采蜜，只取那毒蜂尾上精华制成一种伤心蜜，不但没有异味，喝的时候还有一股淡淡花香，中毒之人不多时便觉心疼如绞，仿佛有极伤心痛苦的事情绞碎了心肝一样，所以名为伤心。本来无药可解，但是……”
  关眉听出还有一线希望，连忙问道：“还有什么办法？快说啊！”
  “秦王内功深厚，自小又多服灵药，身体抗毒能力本好，若是普通人此刻已然不治了，加上我的灵丹，暂时可保他今夜性命，但是若要解毒，还差一味关键的药物——朱颜果。世人皆道海外所产朱颜果可保青春不老，其实此果最大功用乃是解毒，驻颜乃是附加功效……”
  关眉心急如焚，出言打断古天基滔滔不绝的阐述：“人命关天，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卖弄学识！快说哪里有这劳什子的果子？”
  古天基咽了口唾液，委屈地说：“我这些可不是白说的，因为朱颜果世间难求，只有前几天海外小国进贡给皇上2枚，听说皇上已经赐给了最心爱的尹德妃和张婕妤，你说这两个女人岂会给你！”
  晴天霹雳！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众人又被这个实事击倒了，任谁也知道尹、张二妃乃是太子和元吉一党，巴不得秦王早早归天，况且这果子传说中还有驻颜之功，搞不好两个女人昨天就已经吃了。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
  关眉傻掉了，这些都是史书上从未听说过的呀!难道说，历史真的有可能改变，李世民真的会……死？关眉扭头去看榻上的李世民，曾经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未来开拓大唐盛世的明君啊。
  不，我不会让你死。决不。
  。
  吐血
  不，我不会让你死，决不。
  一旁听得同样傻掉的李靖突然放声大哭，一把抽出腰间长鞭向外跑去：“我要去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那两个兔崽子，给秦王报仇雪恨！”
  他那个火爆脾气的红拂娘子不甘落后：“夫君等我！”话音未落，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情绪激动的准备和他们一起造反去了。秦王府临时大管家庞玉站在门口已然拦不住，急得只是喊“大家冷静点”，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都给我坐下！否则以军法论处！”一个清冷的女声此刻突然在大厅内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关眉手持李世民的腾龙宝剑，缓缓站起来说：“方才秦王再昏迷前将府内一切事务委托于我，此剑为证，你们不服么。”
  无人应声，所有的目光都集聚在关眉的身上，这一刻，他们发现这个女人的表情无比坚毅冷静，发出眩目的光芒。
  “亏你们还是秦王多年手下，目前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尽一切可能挽救秦王的生命，就算是在渺茫的希望，也不能放弃！”在关眉凌厉的目光下，一些人低下了头，李靖也讷讷地放下了长剑。
  “现在听我分配。李靖大哥、红拂姐和我一起去皇宫求药；庞玉带人负责保卫秦王府，以防太子等人偷袭，保护好秦王以及府内家眷；请宇文士及马上带着10名高手拿着秦王信物联络属于我们的部队，做好一切准备，若是秦王真的……遭遇不测……”关眉只觉喉中哽咽，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得出来，眼前已经有些迷蒙了，剩下的话都是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吐出来的。
  “必杀建成、元吉以报秦王。”
  众人只觉热血上涌，轰然应诺。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关眉自己都觉得似乎被什么附身了一般。那样冷静和无情的话，以前是绝对说不出来的，这种锋芒毕露的做法，也绝不是以前懒洋洋的关眉作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得这么多了……
  一旁据说已经哭昏了三次的长孙夫人扑过来握住关眉的手，抽抽啼啼地说：“关姑娘，这可，可全靠你了，要是世民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不活了……”
  关眉看着长孙无雪，心中突然涌起异样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握紧了长剑，率先离开大厅。
  刚走出大门，关眉就愣住了，院子里竟然有一个人负手挺立，夜风中衣袂翻飞，一双幽深的眸子
  正望过来。
  李华峥。
  对上李华峥混合了爱怜、忧心和一些复杂情绪的眼神，那一霎那关眉觉得自己非常脆弱，脆弱到就想直扑到他的怀里，让那坚实的双肩为她挡去所有的痛苦烦忧，可是她的双脚，却如同钉在地上难以挪动一步。
  李华峥望着关眉叹了口气，举步走上前来，关眉只能被动地看他越来越近的身影。
  “眉儿，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现在宫门已锁，你是进不去的。本来我是来还你那块皇上御赐的玉配的，现在正好派上用场，用它应当可以顺利进入皇宫，不过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朱颜果在二妃身上，事情还要难得多。”李华峥的目光留连在关眉略显憔悴的面庞上，难以抑制自己的一丝心痛。“因此求药一事应当我去，你和师伯留在这里照顾二哥要紧。”
  自从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李华峥，关眉的思绪就变得非常混乱，反应似乎也慢了许多。一旁的房玄龄看见关眉迟迟没有回答，忍不住开口道：“关姑娘，如此甚好，去皇宫的路上也许会有太子等人阻拦，如是四爷便要容易得多。”
  关眉闻言似乎惊醒过来：“哦，是么，那么你去吧，我……我在这儿等着你。”
  李华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如鬼魅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眨眼间院子里就只能听见微风回旋处树叶的沙沙响动，关眉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等待中时间分外难熬。
  虽然用了药，李世民还是时不时就会吐血，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关眉焦急的对古天基说：“古爷爷，他失血这么多，我怕等不及药来，怎么办啊！”
  古天基捋着胡子思索：“那就只有……输血了。”
  输血？关眉吃惊地望着这个肯德基爷爷：“好啊，灌肠、输血，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你一个古代庸医怎么会知道这些名词？”
  “呃，这个……”肯德基爷爷顾左右而言他。
  “好了，先不追究这个，血型如何鉴定？针头、输液管又怎么变出来？”关大小姐十分不耐烦。
  “针头好办，我的针灸用银针就有空心的，输液管难一些，不过刚才秦王府的管家说他们一条南疆进贡的银蛇皮，那蛇皮细软轻薄，还有避毒的功效，卷起来应该可以一试；至于血型么最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