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行

  “别做梦啦，走吧，赶紧进城是真的。”
  两个商人离去后，墙角的白衣人失了魂似的喃喃说：“四海盟，秋水长天阁。”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中略显沧桑的面孔，正是李华峥。
  思付中眼前人影一闪，另一名也是身着白衣，面容却是阴柔绝美的男人坐在对面，微微一笑：
  “臭猴子，这些年别来无恙啊。”
  李华峥见到来人，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死人妖，这么巧会碰上你？”
  “一点都不巧。”傅奕掸了掸袖子，“你的画像在边防驿站月月更新，昨天就有人飞马来报我了。”
  说着说着，傅奕突然一拍桌子，怒道：“你她妈的这些年跑哪去了，找遍全国都找不着！”
  李华峥被骂得一愣：“我，我一直在北方……不知道你这么想我……”
  “我呸！想你个头！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啊，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你这种猪……”傅奕越骂越来劲，大有滔滔不绝之势，李华峥不得不一把捂住他的嘴，连拉带拽出了驿站，一边还对看热闹的人说：“让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骂街么！”
  一处树林中，傅奕终于骂累了，掏出一个精美的小水袋自己喝了两口。李华峥苦笑着说：“行了，差不多啦，你到底为什么找我？”
  “是皇上要找你。”
  李华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与他已经恩断义绝，找我何干。”
  傅奕用怪异的眼光看了看他：“说你是猪还真没冤枉你，皇上和你有什么仇？杀了元吉我知道，但是是元吉他们想杀人在先，难道你让皇上把脖子洗净了等人杀？元吉是你的兄弟，皇上就不是？你看着如今的大好盛世，有他们两个在能建成么？”
  一连串的问话让李华峥语塞，半响涩声说：“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心里头实在是放不
  下……”
  “哼！无聊！就算皇上对不起你，关姑娘又怎么对不起你了，这么多年也不问一声！”
  听到这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猛然被提起，李华峥不禁倒吸一口气：“她，她还好么……”
  “不好，死了这么多年啦。”
  “什么？”李华峥只觉耳边响起一声炸雷，震的全身嗡嗡作响，颤抖着双唇。“不，不可能，她不是和二哥在一起了么，怎么会死？不，不会的。”
  傅奕凉凉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当年她经常会晕倒么，你以为那是什么病？那是绝症！”
  又一个晴天霹雳！丝毫不怜悯李华峥摇摇欲坠的身形，傅奕继续说：“她来自未来你是知道的，如果给人做预言，就会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不治身亡。你一直恨她帮助皇上，可你知道她为什么去帮助皇上，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你！”
  “为了我？”李华峥心中一片茫然。
  “她说，要让历史顺应潮流而发展，要让天下百姓不再多受苦难，要保护身边最重要的人。”
  “她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是你……”
  “是你……”
  “为什么——”李华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泪水狂涌而出。“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你没给我机会！”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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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傅奕把李华峥身边已然凉了的饭菜撤走，叹了口气又道：“你这样不死不活的坐了两天两夜，到底想要怎样啊。”
  李华峥坐在傅奕家的一间客房里，呆呆地看着一幅画像，画上一个水红衣衫的女子眉目宛然，轻兮浅笑，正是当初他给关眉画的那幅水墨。画像已经很旧了，发白的折痕显示，主人曾经多次的展开过它。
  李华峥比前两日变化极大，双眸深陷，胡须邋遢，鬓边竟然染上了斑斑白发！
  “5年来，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她……”李华峥低沉的开口，眼光却仍然那么迷离，仿佛透过那画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其实我早就不恨她了，可是一想到她和二哥在一起，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看她……我没有地方可去，就往一直一直往北走，天气越来越冷，冷到滴水成冰。我也不运内力，就那么走，渴了就吃口雪，饿了就杀一些动物，好像只有寒冷和饥饿才能让我忘掉一切。后来走到了极北方的海岸边上，再也没有路了，我就扎了个茅屋住了下来，那里夜晚的天空会有一种绚烂的彩光，她曾说过那叫北极光，原来真的有，看见那光，就好像看见她了……那时候足足有好几年，我都没有和别人说过一句话，后来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思念，我才起程回来……”
  “你这傻瓜。”一旁的傅奕不禁动容。
  “元吉死的那天，我说的话太重了，她一定不会原谅我。我从没有想到她会……她那么俏皮灵动的一个人……怎么会……”剜心般的剧痛让李华峥再也说不下去了，痛哭失声。
  傅奕在一旁听着，眼眶也一阵发热，赶忙站起来望向窗外，好半天才平息下来。
  听见后面的哭声渐低，傅奕又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她葬在哪里？我要去陪她，她最怕寂寞了，一个人一定很孤单。”李华峥把头深深埋进双手，
  “我对不起她，没能给她幸福……”
  傅奕的脸上突然又出现了那种古怪的神色：“关姑娘临死的时候对我说，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她办了。”
  “什么事？我性命不要也定为她办到。”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李华峥抬起头来，目光中有了一丝生气。
  “性命什么的是不用了，只是要你去保护一个人的安全。”
  “谁？”
  “四海盟盟主。”
  “四海盟盟主是谁？眉儿为什么要我保护他？”李华峥一头雾水。
  “盟主是关姑娘的生死与共的很重要的人。”傅奕把“生死与共”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你罗嗦那么多干什么，到底去不去？”
  “我当然去。可是……怎么才能找到这个盟主？”
  “跟着我就行了，我是四海盟的副盟主，没有告诉你么？”
  四海盟，秋水长天阁。
  站在那飞檐重拱的大门前，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人流，李华峥不禁说：“这个四海盟真是大手笔
  啊。”
  “呵呵，看清楚了，这个匾额是御笔。我给你介绍一下，四海盟成立于5年前，是一个跨行业全国的商业联盟，旗下有娱乐联盟、慈善联盟、百货联盟和矿业联盟，其中娱乐联盟中最有名的就是三大阁……”
  “等等，这个余乐、慈闪、百或是什么意思？”
  傅奕轻蔑的一瞥：“流行词汇你都不知道？算了，你不知道得多了，以后再给你解释。先说这三大阁分别是洛阳的丹枫白露阁、扬州的春江花月阁和长安的秋水长天阁，其中丹枫白露主要是西式风情，很多外国人喜欢去；春江花月么主要是异族歌舞，那个姑娘特别漂亮……嘿嘿，你明白么？至于秋水长天么，则是‘娱乐总汇’，也是新建的四海盟总部所在，走，我领你进去参观一下。”
  走了一圈后，李花峥已经是昏头涨脑，手中拿着刚才的胖总管笑嘻嘻塞来的什么“贵宾卡”，说凭着这个三大阁随便去，全部半价。
  “喂，我实在是头疼了，赶紧领我去见这个盟主吧，这里以后再逛。”
  傅奕不满道：“我才介绍到3分部棋牌娱乐坊，这里主要是我督建的，怎么不好么？”
  “好，当然好，不过办正事要紧。”李华峥捏了把冷汗，奶奶的，这都参观完得多长时间啊。
  傅奕不情不愿的领着李华峥左一拐、右一拐，又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凭着李华峥的头脑，愣没有记住怎么走来的。
  “诺，就是这里，你自己进去吧。”傅奕一笑，把李华峥推了进去，自己退出去关上了院门。里面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李华峥不禁沿着临水的廊桥一路寻来，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前扬声道：
  “在下李华峥，特来拜见四海盟盟主。”
  屋子里的琴声戛然而止，一个低低的女声传来：“李少侠请进。”
  四海盟盟主是个女的？李华峥疑惑不已，正要抬腿，猛然间觉得这个声音怎么好像有点熟悉，偏又想不起来是谁，一颗心不知为何突然激烈的跳动起来，赶紧快步走进。
  屋内熏香缭绕，摆设素净高雅，一位头戴斗笠的女子正坐在琴桌前，轻纱垂下，恰好挡住了她的脸。
  没能看见这女子的容貌，李华峥很失望，那女子已经抬手让座，轻启朱唇。
  “久闻李少侠武功高强，希望能替小女子杀一个人。”
  李华峥不禁皱眉：“这位小姐，事先只是说让我保护你，怎么要杀人呢？”
  女子还是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有一个负心人让我日不能歇夜不能寐，杀了他就是保护了我。”
  “小姐的理论很奇怪，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她，只要你说出这个人是谁，我便去为你办到。”
  “可是这件事很可能要了你的命，李少侠考虑清楚。”
  “我的命？”李华峥惨然一笑，“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小姐请说。”
  “好，我说。这个人就是……你。”这一句没有刻意的压低声调，听到李华峥的耳朵里如同一声炸雷，让他直跳起来。
  “你……你……”李华峥的心急速跳动起来，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一个不敢想的念头刚刚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前面的冤家已经掀起了面纱，露出一张似喜似嗔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