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镜头前吃馒头的日子

    黑色 情绪就像一种蝴蝶效应，一个人不开心，周围的人都不开心，一个人欢乐，周围就会形成欢乐的海洋。曲二黑生病，小七离婚的坏情绪，勾起了八星八贱小团体的集体内伤。无巧不成书的是，第二天，我们八个人不约而同集体旷工了。
    连着休了两天，这个月开始轮夜班了。刚复工，远远的看见刘啸抱着膀子站在车间门口，五线全体都在等待刘啸点名。刘啸黑着一张脸，不停的在走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默默的归队，等待一场暴风雨来临，这场暴风雨可能会引起一场强烈的自然灾害，这灾难的味道我仿佛感觉到了。所谓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刘啸：“曲二黑！邢根正！杨石头！赵松！吴再琼！郑里澜！张学新！你们七个出列！站在前面！赶紧给我出来！！”
    我们七个慢腾腾的走到队伍前面，全都无精打采，低着头。该来的总会来的。
    刘啸：“我说没说过，一个月旷工，两次以上除名！脑子都被狗吃了你们？！！”
    刘啸：“曲二黑！这次又是你带头？你怎么一点组织纪律都没有？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除名！！再也进不了九恒了！你们都瞧不上这个铁饭碗吗？每天200人进厂，等着代替你们的位置，就这么不珍惜吗？”
    曲二黑：“头儿！这次是凑巧了，我没带头！他们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自己有事情。”
    刘啸：“别狡辩了！你们几个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事情很严重知道吗？你们的旷工记录我已经如实上报了，我不能对大家不公平。你们几个等待处分吧！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到时候别来烦我！”
    石头显得比较激动，再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石头冲到刘啸的面前，去和他理论。
    石头：“头儿！都说两次以上，那就是三次啊，我们才旷工两次，再给一次机会吧！”
    刘啸：“石头，别在这里计较文字。两次也算。”
    石头：“那我们怎么办？都开除吗？”
    刘啸：“接下来就等着吧！爱上线就上线，不爱上线就走，现在可真是凉凉了。我忙着，你们几个自己商量吧，我无话可说。”
    黄毛：“老大！我们还上不上线了！”
    曲二黑：“还上个屁！早该走了！我去找个人！你们随便吧！”
    终于被除名了，心里竟然如释重负。我看了一眼再琼，她也正看向我，又是那种熟悉的眼神，就是还没开始就要告别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我不喜欢，本来轻松的心情，因为这一眼，重新乌云密布。
    曲二黑去找艺妃了，我们六个出了车间，来到体育场旁边的看台下，曾经在这里，给艺妃举办过18岁生日会，欢歌犹在，人将离别。
    澜兔子腿一直在抖啊抖的，也不知道是慌乱的，还是兴奋的。
    黄毛：“里澜，你抖什么啊？是不是天冷了受不了了？”
    里澜：“松子，我饿了。你们干嘛啊都？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就是除名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吃饭最重要，再过一会，食堂该关门了！有没有去吃饭的？”
    黄毛和大七站起来，准备和里澜一起去吃饭，石头看着再琼，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被黄毛一手拉走了。
    黄毛：“走吧，石头，你的再琼姐丢不了！全中国都走遍了也没丢啊！”
    石头是不愿意离开的，但是他看到我坐在她旁边，似乎也不得不离开。我感觉到像是抢了别人的女朋友一样。
    我：“石头，我就陪她聊聊天，没别的。”
    再琼微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咦？你笑了啊？看来也不是很心烦。”
    再琼：“大师傅，不打算吃一碗告别的麻辣烫吗？”
    我：“不吃了，现在什么也拯救不了我，顶配的麻辣烫也不行了。”
    再琼：“不需要小女子给你一个告别之吻什么的吗？”
    我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开始发烫，比一碗麻辣烫还要烫的那种烫。
    我：“施主我劝你珍重啊！你这是在赤裸裸的勾引纯情少年！”
    我假装开着玩笑。
    再琼却很认真。
    再琼：“大师傅，我很认真。这些年走过这么多地方，我知道女工的价值在哪里。你看，她们在工厂这样依靠体力活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实用价值。她们真实的价值，其实是调整男女比例，做好后勤之类的工作。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和男工谈个恋爱，慰藉一下他们劳累的心灵。九恒有一句话你没听过吗？一个女孩子的价值是一碗面，只要你给她一碗面，她就跟你走。”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她的心情还是不好的。她现在的价值感特别的低，她在怀疑自己了。
    我：“再琼，你不是一碗面。你在我心里不是一碗面。”
    再琼笑了一笑。
    再琼：“哎呦喂！大师傅，现在该轮到你认真了。做一碗面有什么不好吗？我又不是失足妇女，我只是看得清自己的位置。我和你们这些来工厂几日游的大学生，心情是不一样的。”
    我：“工厂几日游？我没有，再琼。虽然我在这里有自己的不开心，但是我很喜欢大家，我珍惜一切。真的。”
    再琼没有再说话。
    我：“我珍惜和曲二黑的兄弟情，珍惜和你的师徒情，我珍惜一切。但是在这里我感觉束手束脚，我还是放不下清高，我有很多理想，可惜来工厂做一辈子，这不是我的理想。”
    再琼：“大师傅，你知道吗？此之砒 霜，彼之蜜糖。你看不上的工厂，是我大半生的梦想。现在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你是五线一哥，是所有人的向往，包括我也是。在我心里，你就像阳光凭栏九万米，真的，就像曼陀罗花开。但是对我而言，都是书上说的那种，可远观而不可近玩。我知道你永远不属我，就好像你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里任何人。但是我就是想要和你有关系，我想进入你的世界，如果人能变身，我宁愿做你身边的一只宠物，再不行，鞋底的一粒尘埃也好，也能陪你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