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弟弟如此生猛!姐姐们佩服佩服!”意识到我此时的装扮,周荻圆目大睁抱握双拳,崇拜之意油然而生。
“弟弟之体魄不舒我们月凤女儿身!”孙玮极力压制嘴角的笑意,尽其恭维之心。
“想不到我的皇儿如引威猛……”耳连似有风呼啸而过。面子微微一僵,扯开一朵笑靥,我依江湖规矩,抱拳回礼。误会既已造成,多说枉然。“过奖,过奖!”
“小瑟瑟对奴家上下其手时可没有现在的谦虚!”音似酥骨,媚眼如丝,冷云轩妖冶轻笑,抢回我手上的面纱靠上我的胸前,重新裹面掩去本不该存在的瑕疵。“小瑟莫要忘了答应奴家的事情!”
“音律歌赋?自然不会忘记!”我拿掉身上不怀善意的纤长柔荑,敛眉笑道:“莫非云如还让本公子自备乐器?”
冷云轩眸中魅色,双掌轻拍,不多时有两名小厮推门而入,一人怀中并抱有与凤身相应的焦尾琴,另一人步入房中央,架起一矮脚木架,并在木架下的中间处放一袭软垫,供执琴者适坐。待两人摆弄妥善弯腰退下。
当下走到焦尾琴处入坐,食指适音,散音(空弦音)嘹亮、浑厚,宏如铜钟;泛音透明如珠,丰富多采。似是轻清松脆,又如风中铃铎,其声明亮铿锵,更似敲击玉磬。
“好琴!”我大赞。“音色如此出众,低音浑厚有力,中音宏实宽润,高音尖脆纤细,如得此琴,一生无憾。”
如若不是前生的学科专业是师范幼儿系,音乐又成必修之课,除去武功我又岂对乐器如此知心。而我本不喜钢琴,不得已才把目光放在古琴上,因现代人因崇尚洋货,括弧:好比铁扇独爱吉它、屏水唯喜架子鼓。国货并未派上多大的用场,再括弧:好比我钟情于古琴。但此时倒显古琴的意义非凡了!证明了我的选择犹如毛爷爷的领导般,坚决正确!
手指轻滑,旋律在虚微的移指间变化多端,难以莫测。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忽然耳旁传来流水淙淙铮铮之声,犹如幽间之寒流,清清冷冷,细流眼前。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紧接便突然传来腾沸澎湃的海潮,具蛟龙怒吼之象。息心静听,宛然坐危舟过巫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万壑争流之际矣。随着旋律的高长降落,好似悬赤心悠然放下,恰如轻舟已过,势就倘佯,时而余波激石,时而旋洑微沤。
富于激情的指尖,复起流水之声,令人回味。蓦然,尾音泛起绵绵情意,一曲已经结束。
“高山流水,唯赠知音!”我浅笑如斯,望见沉浸于“洋洋乎,诚古调之希声者乎”之思绪中的三人,眸中有明若灿星的深意。此曲中我加有现代的音乐材料与古曲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一曲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冷云轩霍然起身,潋滟笑意魅绽容颜,“小瑟瑟可否再奏一曲?”
两侧的孙玮与周荻静坐以待,神情享受,很是期待我的再次奏曲。
“有何不可!”我淡然一笑,右指勾挑,左指相衬,附唱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冷云轩低语喃喃向我走来,如花的脸庞似如罂粟糜开,丽若流星的眸半眯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像是被迷雾笼罩的他存在道不出的蛊惑。
我冷冷直视眼前茫然无措的娇颜,伸出泛着点点血丝的手指抚摸迷离寂寞的脸庞。“可喜欢我为准备的曲子?”
冷云轩,他的身份果然令人心惊。这偌大的雾春阁全凭他一人调遣,可见他的用心多么憾人。
“此曲可是你所谱写?”冷云轩痴然问道,寂如深潭的眸底烟火尽散,空洞之渊令人心碎。
“不是。”我摇头,搂过他靠入怀中,解释道:“此曲是一名亡国之君被俘囚禁时所作。”
后唐之主李煜在诗词的造诣如此之高,世人惊献之余却又无法否认他是亡国君的命运!日夜伤心,泪流成河又能如何?陪伴他的仍旧是内心的凄苦与对故国家园的怀念。
“亡国君?被囚?”冷云轩美目惊然,猛地推开我,夺门而去。
凝望手中的红艳如血的面纱,我怔了容颜。
冷云轩,他誓要承担的责任与龙炙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希望他不会因此危害了月凤!想他冷云轩也是尊贵之人,如今委身于月凤,其意不真,其心可诛!但最可怕的便是我竟然对他动了恻隐之心!明知冷云轩是朵虞美人,是朵小罂粟,却偏要靠近。明知他含毒,沾不得,碰不得,却偏偏给沾染上了,若要借掉他的毒,是要命的事,若借不掉命也是朝不保昔。他,冷云轩竟有心无意间给我出了这么一道难题!而我,又不得不防范于我!
第六六章 下地狱
“弟弟……”回过神的孙玮与周荻跪立我的身前。
“无事!我想云如暂需休息,我们三人相谈也可!”我把玩着冷云轩留下的面纱,唇角微勾,缓和一笑,对孙玮周荻问道:“上次要找的东西可有拿来?”
“带来了!”孙玮从袖中掏出两个巴掌大的瓷瓶递到我的手中,神色慎重:“这两瓶药必须和着弟弟的血液方可有效。带有红砂的瓶中放有弟弟有心的药!”
而没有红砂的瓶中则放有我无心的药。这个孙玮的言词实属不妥!确实,我属无心。
“你们也回吧!”水袖轻甩退去两人,我苦涩一笑收下两个瓷瓶放入袖中。
“陛下……”周荻突地跪地,连连向我叩首。“请陛下赦免吾弟。”
闻声合门的孙玮立在门口处微僵。利眸微闪,我漠然轻笑。此时怕已经晚了!
“周爱卿何出此言?”双手背立,我俯视跪叩的周荻。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请陛下救下吾弟,吾弟并非有心归于二皇女,面为臣也必会阻击家母,且终身为奴,效力吾皇万死不辞!”周荻的额间虽叩在绵软的地毯之上,却也见了红。原来她早知周冷香与二皇女的关联,这会儿才向我讨罚,难道不怕我怒极适得其反要了周冷香的性命?
“香贵妃与二皇女是如何相识的?”我不甚在意问道。对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周冷香来说,能认识到二皇女,实在是蹊跷。
“这……”周荻的吱呜消失在我似是假寐的目光下,直截了当道:“两个多月前,不知何故,香弟曾被人劫持。次日香弟被人发现在百花宫的附近,但那时香弟已被风雪所伤幸而被路过的二皇女所救下,这才拣回了性命。香弟心存感激,这才与流璆宫走得近些。而那日又恰是先皇驾崩之日,我也是这才得知香弟的遭遇!”
母皇驾崩的前日?百花宫?如悟之者醍醐灌顶,原来那日我所救的黄衣美人真是周冷香。说来也算机缘巧合了,若不是救了周冷香,那日我便不会发现月傲雪的男儿身!如若真要论断这个周冷香,他无过反而要赏。至于他投靠于二皇女就当年少无知。功过相抵,我与周冷香算是扯平了!
意有所指地望了望门口处的黑影微颤,我轻咳一声。这妖人做事可真够绝的!那日我虽不指望冷云轩把黄衣美人送到他的住处,却也不未料到那妖人竟把人直接撂到百花宫处,不管不问。看来,这妖人的心真不是纯红色的!
“起来吧!香贵妃之事,暂且不提!”我扶起周荻,轻揉她的额间,她对那个弟弟倒真是用心良苦。看来她也清楚那日的全盘计划,虽未参与,却了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想必周荻也清楚如若当时他不把周冷香指给我,只怕事成之后,以二皇姐的性子,无用必弃的棋子也就是周冷香的小命定不保。这才把心思赌到我这。不过,想来那个周蒙将军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权势竟活活葬送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可叹啊!
“很疼吧?你也太不小心了,想叩头赶明儿我找个地方,你用劲地叩。但如今你叩坏了云如这上好的毯子,我这个做主子的得赔他多少钱啊?”揉着周荻的额头,我的眉头仍是不满地皱紧,摇头间心情越觉糟糕,我霍然睁大眼睛向房内处于石化状态的二人提议道:“要不,我们逃吧,让云如找不到我们,而我们就不用赔钱了!”
“小瑟瑟……”朱门被大力推开,冷云轩如旋风般将我搂入他的怀里似要嵌入骨髓。“小瑟瑟怎可畏罪潜逃?小瑟瑟应该不是吝啬那些银子吧?”
“吝啬?”我挣扎着仰起脑袋,甚是好笑道:“此景不正应了国师大人为女皇所立国号的苦心吗?”
“此话当真?奴家担心国师大人会因此倍受陛下冷落,看来,此事纯属奴家的猜想了!”冷云轩泫然欲滴的双眼,十分惹人怜爱,我不由心软点头。
“小瑟瑟果真懂得奴家!”冷云轩执起我的手,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撒在我的十指尖轻轻揉捏,柔声道:“如若小瑟瑟真喜那把琴,奴家就暂且在小瑟瑟下次再来时借给小瑟瑟玩一会儿!”
心头一温,热浪直袭眼眶,这个妖人莫不是趁刚刚愎自用逃难之际为我取来药粉吧。抿了抿嘴,我大恩大德道:“念在你把这上好的焦尾琴送给我,我就暂且原谅你的偷听墙角之过!”
“奴家何时说把琴送给小瑟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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