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声

因为，生产经理是一个眼小心窄的人。他容不下他的手下的任何一个人有一天会超过他。哪怕是与他同起同坐，他也不愿意。所以在往后的工作里，他对我采取的措施和态度就是大喊大叫再加大骂。不管有理无理，总之骂了就是对的。而且骂的声音越大越好，最好能够让这骂声也传到了老板的耳朵里去。而每次我在写字楼里被遭到生产经理的一顿毒骂的时候，坐在侧面总裁室里的老板总会扶了扶他的那副黑边框架的大号老花镜，然后神色严肃地透过玻璃窗向我这边望了过来。每次老板注视着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有一种强烈的紧张感。不是说我心生怯意，胆小怕事，而是我非常担心我的朝思暮想夜夜所期盼的“经理梦”就要被他给“望”成了“幻影”。但是，我也不可能不请自来地走进他的办公室里去向他投斥；或者是说去向他解释清楚。再说，我也不可能次次都是这样。毕竟，老板也有老板的事啊！如果弄不好惹火了他的话，那么什么希望和梦想都会立即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没有办法，我也只有任人鱼肉、任人宰割了。我也不可能去跟生产经理争执，毕竟他掌握了我在这家工厂的“生死大权”。而且老板对我更深层次的认识，绝大部分也是通过他的介绍而了解到的。所以，不管我怎么做，我都会输。而且我还会输得很狼狈、很难堪！
    终于，有一天，生产经理决定要拔除我这颗眼中钉了。
    事情发生在星期六晚上加班的时候。我因身体不适，所以我向生产经理请假。我要求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可是生产经理的态度却是冷冷的。他一口就拒绝了。然而我还是再次向他请求，可他却要求我先到医院里去开一个“医院证明”，然后才可以吮许我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开一个“医院证明”？小小的感冒，医院会给你一个证明吗？再说，我只需要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还需要那么麻烦吗？那时老板不在工厂，如果他在的话，我可以直接向他说明白。所以我一气之下就自动提前了一个小时下了班。然而到了第二天，工厂的通知栏内就立刻贴出了为昨晚之事而冲着我来的公告。公告的内容当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降低我的月薪。即从原来的两千元整下调至一千五百元整。于是，我一怒之下，就把公告撕了下来，然后前往村一级劳动服务站去投诉。结果投诉未成功，下午回厂的时候，我却被保安通知，我被开除了。而且工厂还要扣发我一个月的工资，另外再加上对我的罚款两百块，共计两千二百块钱。
    我先在外面租下了房子，然后就在被炒的当天，我就抓紧时间奔波于镇村两级劳动服务部门去寻求法律的援助。
    可惜啊，可惜啊！我们所在的镇石P镇劳动分局的法律在老板面前是显得那样的脆弱和无能为力。石P镇劳动分局的那一帮像寄生虫一样靠吃工人血汗为生的办事员，居然连工厂老板的电话号码都找不到，于是他们就嬉皮笑脸地，然后就滥竽充数地拉来一个不管内务事情的本地人厂长来敷衍了事。结果他们调旋了一大半，最后他们给予我的一个答复就是，你还是取消了这次投诉了吧！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一会儿回答我说，是我错了，一会儿他们又说他们无法与工厂老板取得联系。我问他们我哪里错了。他们支吾了半晌，殚精竭虑地都找不到一句令我心服口服的话，于是他们就干脆抛出了一句不像人样的话来说。他们说：“劳动局是为了维护老板的利益而存在的！如果不维护老板的利益，那么工厂就无法开办下去！改革开放就不能够继续深入持久地坚持下去！”亲爱的各行各业的读者朋友们，这可不是本书作者在故意捏造事实啊！这可是石P镇劳动分局那帮狗娘养的办事员亲口说出来的原汁原味啊！
    再说他们那帮狗娘养的办事员始终是说他们找不到老板的电话号码，因此，他们就无法与老板取得联系。那都是放他妈的屁！两个老板的手机号码都挂在工厂写字楼我的办公桌的侧面墙壁上，怎么会没有！而且我还知道，他们是为了应付ISO2000质量体系检验组的检验而最近才公开印发出来，然后粘贴在写字楼里每一位文员的办公桌的侧面墙壁上的。只是我不是诸葛亮，我不知道有一天我也会用到老板的手机号码，所以我才会视而不见。
    我为了能够获取老板的手机号码，于是，我就来到了工厂的附近，在我认识的熟人当中，努力寻找出一个可以值得依赖的人，然后请他帮个忙，去写字楼里把老板的手机号码给我抄出来。
    我先找到了办公室里的几个文员。因为她们最方便，所以我就恳求她们看在往日同事的份上给予一个照顾。可是她们个个都胆小如鼠，生怕把它抄出来了以后，她们也像我一样，就会被老板马上无薪开除出厂。其实，如果她们真的愿意帮我的忙的话，谁又会注意得到呢？后来，我就找到了车间里的一名普通员工。她叫妙莹。重庆人。车房部门的一名手工作业员。
    妙莹是一位可爱的小女孩。她的年纪大约十七岁。而且身材苗条，长相清秀。不过她的个子略显偏矮，大约仅仅一米五吧！她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她有一双大大的双眼皮眼睛。因此，她也很讨人喜欢。再加上她的性格也很温和、纯真，所以，厂里也有很多的男孩子都在追求她。
    每次我转车间转到她们部门的时候，她总是望着我笑。而且看上去，她好像还是在有意套近我一样。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我曾经在这个部门做技术员做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所以当生产比较清闲的时候，我就会过去跟她们聊聊天，东扯西扯的，慢慢地我们也就混熟了。
    妙莹见到我的时候，她非常的兴奋。而且她还有点伤怀的对我说：“我以为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笑了笑。然后我就把我找她的原因告诉了她。她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她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过，经过了一会儿的思索后，她就马上兴高采烈地答复我说：“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替你搞定！”
    果真，下午上班的时候，她就把老板的手机号码替我抄了出来。可是，她同我说话的时候，她的身子却显得很紧张。而且嗓音都在瑟瑟发抖。我问她是不是被经理发现了。她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她就说，
    “我借口去请假，顺便我就向他打听到了你。我问他他有没有你的手机号码。他说在你的办公桌上有你的手机号码。于是，我就赶忙来到了你原来的那张办公桌旁，然后快速地把它给抄了起来。我抄的当然不是你的。我就把那两个老板的手机号码都抄了上去。但是生产经理却有些怀疑了起来。所以他就立即要求我把那纸条拿给他看一下。我没有拿给他。我只推托说我只抄了你的手机号码。可他偏偏不相信，他还是走了过来。他想要夺走那张纸条。于是我情急之下，我就马上把那纸条迅速地塞进了我的内裤里面去了。然而他却很生气的怒视着我。我避开了他的那双气愤的眼睛，然后我就走了出来。”
    “难怪纸条上有一股令人陶醉的清香味！”我半开玩笑的微笑着对她说。
    妙莹听后，她的脸一下了就变得满脸通红起来了。过了一会儿，她又对我说，
    “很可能我会被炒掉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内心里立刻就感到难过了起来。于是，我就自责地对她说，
    “妙莹，非常对不起！我的事情却把你也给连累了！”
    妙莹倒是很豪爽地对我说，
    “不要说了！这是我自愿的！什么事情等明天或者是过几天再说吧！”
    到了第二天，妙莹果真被厂方以泄露公司商业机密为由，被勒令开除了。所幸的是，工厂并没有扣罚她的工资。妙莹是由她的两个老乡从重庆老家带出来的。现在她举目无亲，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我就先把她带到了我的房子里来，然后我再为她在附近的地方租了一间单间，让她在那里住下。为了表示感谢，她的所有的房租费当然是由我来支付了。
    落脚后，妙莹并没有及时的外出找厂，而是她陪着我一起到石P镇劳动分局去投诉。石P镇劳动分局的那帮狗娘养的办事员，我不骂他们我觉得太对不起我自己所受的苦。他们跟老板通了电话以后，然后给我的答复就是：“老板去了香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他回来以后我再打电话通知你！”这简直不是在瞒天过海，欺人太甚了嘛！老板明明在工厂里，他们怎么会不在？要么有一个老板外出是有可能的。但是另外的那个老板是绝对不能够外出的！因为全厂上上下下所有的内部事务都是要经过他的手的。至少来说，每天清晨买回来的冬瓜、南瓜、丝瓜和黄瓜，再加上猪的肩胛骨、腓骨和脚趾骨等等，都是要经过他的仔细核对和精打细算后，膳食人员才可以跑到市场上去把它给拉回来的。而且，我在工厂里的这几个月里，我就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个管买“瓜”和“骨”的老板曾经外出过一天。有的时候外出一两个小时，他也是为了去做一下“畜生”。瞒着他家里的“老鸡”去抓“小鸡”。
    但是无可奈何，他们就是这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