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1

1981卷4:李良给朱先进来了个电话


    就在朱先进刚刚放开手脚时,今天,李良一个电话到了朱先进办公室,对话很简单,也很有诱惑,也很令朱先进困惑。
    寒喧一番之后,李良切入主题:“你那边的情况怎样?”
    朱先进简单一句,也足见他和李良的关系不一般:“刚刚起步,莫问前途!”
    李良:“你做的事,局里还是很认可!”
    朱先进:“谢谢!”
    李良:“听说你近期在抓五讲四美活动,搞得的声的色,我还真想和你一起唱一曲《咱当兵的人》。”
    朱先进:“我也想,那是多么自豪的时光!”
    李良:“厂里一有突击任务,排除万难的都是我们这支当兵攻坚班冲在前面。”
    朱先进:“那是,我们还真的做了不少令同事伸出大拇指,令领导夸奖的事儿!”
    李良:“生活用水不够用,工厂决定再打一口井,打井那次,太有惊险了!”
    朱先进:“我在下面挖,你在上面提,一不小心,你洋铁桶都没挂在钩上就丢了下来,你哎哟一声,我就知道不好,虽然戴了安全帽,但一躲反儿坏事了,正好打在我背上,幸好是桶底着背,才打了个月牙似的口,上得井来,在山上找了个马脖灰按上,没几天就好了!”
    李良:“现在想来都可怕,也没去乡卫生所打个针,那时的命好像真得硬些。”
    朱先进:“后来厂里知道了,胡厂长都流了泪,还说了咱俩一顿,叫我们任何时候都要把安全放在首位。还给攻坚班奖励了30元钱,那可是一个月的工资。”
    李良:“那时人单纯,也没病假,也没休息,轻伤不下火线,年轻是年轻,关键是有一股子革命干劲和革命热情。”
    朱先进:“集体荣誉感很强!”
    李良:“你下去,也给井壁掉下的石头打破了头,还不是继续干,”
    朱先进:“想那段岁月,都激情无限,也感到无比的欣慰!”
    李良:“得了30元奖,交给食堂加了个餐,胡厂长、李长生、何团结,都喝醉了!”
    朱先进:“那醉的是同事加兄弟的一份感情!”
    李良:“那时的干群关系真是令人怀念。”
    朱先进:“何团结可是喝得在医院打点滴才醒来。”
    李良:“他爱人好真好!一句话都没说我们。”
    朱先进:“酒醉英雄汉吗!”
    李良:“是的,男人没醉过还是什么男人!”
    朱先进:“那是,我们醉过的时刻,都是光荣的时刻,自豪的时刻,骄傲的时刻!”
    李良:“唐山大地震时,我们是日夜值班,既要确保员工留在宿舍,又要保卫工厂安全!”
    朱先进:“男人轮流值班,两人一组,每人组两小时,半个多月,没有什么怨言!”
    李良:“我们还在在河里弄点鱼虾,下点面条做宵夜!”
    朱先进:“人好像从不知疲倦似的!”
    李良:“震情解除,男人们或多或少都消瘦了些!”
    朱先进:“为了祝贺平安,工厂加餐,男人没醉的,只有胡厂长,他也喝得七七八八的!”
    李良:“那酒都是张为民,张为国俩兄弟赞助的,那蛤蟆尿不真的不懒!”
    朱先进:“我捕的大雁也不错!”
    李良:“那时的大雁都没人吃,当地的百姓都把它当成神鸟!”
    朱先进:“我们吃,他们跟着我们吃,对大雁来说,真的是罪过!”
    李良:“神总是可以打倒的!”
    朱先进:“哈哈,没那么夸张,只不过那时物质资源丰厚,自然资源也就成了首选,也是物竞天择吗!”
    李良:“那是,人饿了也是魔,万物都要遭殃!”
    朱先进:“对一个工厂来说,也是这样,物质文明越好,精神文明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李良:“肚皮一饿,必定惹祸!”
    朱先进:“那是,但是,现在也有的人是肚皮一饱,没有大脑!”
    李良:“这一点你是非常对的,前不久,你们弄的五讲四美活动,真的很及时,让干部员工生活在阳光、向上的氛围里,就不会干些没有大脑的事了。”
    朱先进:“人也是这样想,开放了,牛鬼蛇神也会争取自已的天空,没问题不可能。”
    李良:“现在社会上乱得很,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在变,加上风向变,年轻人一疯,世界也就真的疯了!”
    朱先进:“迟早都会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李良:“不说陈渣泛滥,也是光怪陆离的!”
    朱先进:“ 在这种背景下,员工队伍建设也异常复杂!”
    李良:“那是,尤其是基层更难!”
    朱先进:“我现在才感觉,基层要干好,基本活不好!上下的压力都挤在这一层,你说能不累么?”
    李良:“先进呐!局里还是很缺人才!有机会还是考虑出来,至少环境也优越许多。”
    朱先进:“谢谢!你也知道,我是革命一块砖,东西南北任党搬,哪里还敢向组织伸手呐?”
    李良:“为了事业,该伸手时还是要伸手!你的工作能力比我强,更上一层楼,一定有更大的平台,更好的位置。”
    朱先进:“你看重我,不一定是组织的意思!”
    李良:“你还是那种争来的不香,要来的不甜的心态,你比我有骨气,纯净,要强!”
    朱先进:“只是顺天应人而已!”
    李良:“顺天应人大自然是好事,但也要坚信人定胜天的道理!”
    朱先进:“也是道理!”但他心里明白自已上不上,下不下的尴尬,所以应得很含糊。
    李良也知道朱先进的处境,但他又不能给他承诺什么,也没有他做些什么,只是提供一点信息而已,毕竟是老哥们,老同事。因此转念一想,李良也换了口气:“有空多到城里走走,咱兄弟好好的聚聚!”
    朱先进:“好的!一定一定,谢谢!”
    俩人道别后,朱先进的心是波涛翻滚,他心想兄弟还真是兄弟,本来自已就心神不定的,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想做点事儿,这下好了,你一个电话,又让我内心纠结得很。
    未来就是未知,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过考。人挪活也不是千真万确的,有的人没挪好,就将自已挪进了围城。
    聪明的人总在挪动自已的位置,以求进入最佳状态。智者以不变应万变,以求顺水顺风的时光。人生在世,谁又能说自已是聪明人,谁又会真的成为智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人生才有成败得失,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李良能到局里,也不是没有门路的人,他的妻子洪华英也是个老革命后代,既是红二代,又是官二代。岳父家里的背景决定了李良的圈子,加上他的妻子洪华英,也是个铁娘子,岳父唯一的千金小姐,也令岳父感叹一生,这小孩生个男人性,咋就少那么一点点,没生个男儿身呐!
    周局长和李良的岳父是战友,李良虽然出身贫寒,但是夫以妻贵也是正常的,他能调到省局工作,除了李良的才能,聪明,不能不说没有他妻子家里的关系。
    周公子手头紧张,找到洪华英借钱,她和李良商量,李良二话没说,把所有的家当八千元都给妻子借了出去。
    说实在的,洪华英当时真的很感动,她心里从那时起,她相信李良一定是做大事的人,她一定要动用资源,所有的关系,助夫一臂之力。
    洪华英从小就认了周公子这个弟弟,洪家也视为已出,你说弟弟开了口,这姐夫没说二话,洪华英能不感动。
    也正是这种姻缘,这层关系,也让李良多了许多底气,他做事便多了几份男人的霸气。不像朱先进出身不由已,自已争来的前程,说是不在乎,其实还是非常珍惜,他的敢做敢干,就是珍惜的解说,他也有着自已的梦想,想为党争光,想为父母争气,想为工厂争发展,他才如履薄冰似的大胆前行。
    所以,李良来电话,他不动心是假,他不反观自已也是假,他很客观分析自已的现状,也是在是走是留,是保是守,但不管选择怎样,那都是闯一回的脚步,不在意成功失败,那不是朱先进的为人。
    他和李良一起做的事,从来没失败过,从来都是令人称赞、令组织嘉奖的,他不能丢了这个传统,也不能固步自封,你说,他此时是多么的纠结,多么的无助,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无聊。
    人心想得多,心里最脆弱。此时的朱先进从在办公室里发呆,他抬头望了望望鞋山湖,黄泥嘴上那临湖屹立的姑塘庙仿佛正在与他对话,他想不看,抬头就见,一种挥之不去的纠结,就像他的去留问题,令他会也不是,站也不是。不说是如坐针毡,却也坐站不宁。
    那姑塘庙对他来说仿佛有种天涯咫尺,咫尺天涯的感觉,他想到那庙里抽支签,却迟迟没有起身,越是没起身,那眼睛却是避不开姑塘庙。
    他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烟卷从嘴里飞出的那一瞬间仿佛是姑塘娘娘向他扑面而来。他定神一看,什么也没有,他想放下来,好像姑塘娘娘就在面前。朱先进的脚都有些震颤,他想都没想就站了起来,一溜烟似的出了办公室。
    路上也没碰到什么人,他站到姑塘庙里时,心里还在庆幸。毕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他怎么会站在姑塘娘娘面前,你一个小学生似的,等待着什么。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在乡下,不是初一十五的是没有人进庙的,了不起也是个别像他这样的急脚猫,希望有求必应的。
    这姑塘庙本是破四旧时给砸了,一片废墟十来年,虔诚人儿跪路边。偷偷摸摸三柱香,谁人沐浴娘娘恩。谁来过谁也不说,开放了,谁把这庙修成个土地庙似的,远近的干部也不敢打这庙,抽的签更是不敢丢,这庙也就平平安安的了。
    朱先进麻利地占了下占卜,一占成签,他双手合十,比举起右手时还庄严心的,用他那粗大的手抓起了签筒,洒脱地摇了几摇,左手抽出一签,一看,三十六签。他叩头谢过,便趋身往前,在墙壁上找到三十六签,展开一看,他差点失声了,签上说:
    人生有风也有雨
    莫说喜来莫说悲
    今天栖得凤凰地
    莫望天边帝王居
    在朱先进看来,这签好像就是为他做的。他心里一下明亮了许多。
    朱先进从小就和签结了缘,奶奶,外婆都是忠实的佛教徒,只要凑巧,她们都会带朱先进进庙。有一次外婆指导她在先觉寺抽了一签,上上签 ,外婆一看,人此心里多了个担忧,那签是这样说的。
    天生就是一条龙
    风吹雨打也从容
    不恋人间烟火味
    晚霞满天始为终
    为此外婆她努力培养朱先进淡泊名利,希望他有个好的人生高潮。当然,那时的朱先进还小,自然不懂这些道理,外婆走时,他才六岁,外婆临终对他说,莫恋名利,莫恋名利。朱先进只是朦朦胧胧地点了点头,外婆也不知道他真得听懂了没有,但是,他点头的样子,外婆好像放心地走了。都知道他是外婆掌上明珠。
    外婆走了,就是不闭眼,谁抹都没用,仿佛还有话要说,有事要办。家里人都摸了一遍,还是闭眼,把个小先进给吓到了,他边哭边叫外婆,一手抓住外婆的手,外婆的手竟然松开了,一张签还攥在她手心,朱先进赶快拿在手里,摸了摸外婆的脸,扑在她怀里对外婆说:“我知道了,我拿到了!”
    外公心里为此还吃了回醋:“当时感叹了一句,这死鬼还是外甥亲。”
    虽然生前外公外婆都说“外甥是条狗“,但是喜欢这条狗,当然,外公外婆也没白疼这朱先进,外公是山区,过年挺稀罕点鱼,每次村时机逢年过节分了鱼,都要分给外公外婆一份,都是他和母亲一起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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