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娇

    剧组外的一个角落处，停了辆低调的黑色私家车。
    许暮坐在后排，车窗敞开，他一只胳膊懒懒地搭在上面，手指骨节上露出明显的伤痕和血迹，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
    他侧过脸看向窗外，那双黑眸此时没有半分温度，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和戾气。
    他这副模样，就像是个嗜血恶鬼。
    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撕碎入腹。
    许暮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的是【小野猫】的联系方式。
    他点进去，又退出来。
    如此反复数十次，最终也没有打一通电话。
    许暮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定很狼狈。
    他抽了很多根烟，似乎试图用尼古丁来克制住他内心的疯狂，不让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把女孩死死地扣入怀中，带她离开，圈禁起来。
    他很想这么做。
    但他更清楚这样会吓到那只猫。
    良久，不知道过了多久，烟蒂掉落一地，但许暮胸口翻涌的情绪却没有半分缓和。
    他那双冷酷的俊眸，如今蒙上一层血色。
    刘秘书看了眼时间，犹豫再三，还是转过头开口劝了句：“许总，要不要给江小姐打个电话，这两天剧组并没有正式拍戏，我听说江小姐不是很忙。”
    最重要的是，再没有人来解救他，他就要被车里的低气压给吓死了！
    他可是亲眼看到许之彦有多惨！
    许暮掀起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刘秘书浑身一颤，急忙缩回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许暮也没和他计较。
    他破皮沾着血的手指轻轻敲着手机屏幕，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外面的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这些天B市都是阴霾天，今天更严重，空气中弥漫着阴沉沉的气压。
    暴雨来临的前兆。
    许暮解锁手机屏幕，翻出微信的置顶，发过去几条消息。
    【还做什么？还在忙吗？】
    或许江绾绾还在忙，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
    江绾绾的确没有看手机，她今天下午在帮忙试场。
    忙下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她刚进换衣间打算卸妆换衣服离开，就听到外面有几个人在说悄悄话。
    江绾绾并没有偷听别人八卦的爱好，打算拿着衣服离开，结果听到了‘许氏总裁’‘受伤’‘进医院’这些字眼。
    她脚步瞬间僵在原地。
    耳边的议论也没有停下来。
    “我可是听导演身边的那个助理说的，今天中午聚餐的时候许氏那个总裁也去了，但是情绪好像不太对，他们原本都提前走了，但是助理因为一些事情留在那处理，结果没一会救护车去了，从那个包厢里拉出去一个人，听说满地的血，可吓人了！”
    “你说的那个许氏总裁，不会是那个许暮吧？”
    “对！就是他！伤得特别严重！当时整个会所都被封锁了！”
    “不会是惹到什么人了吧？他们豪门的水太深了。”
    剩下的对话江绾绾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心脏紧缩，全身血液瞬间抽离，她翻出手机，甚至来不及看微信上的信息，颤抖着手翻找出许暮的电话，指尖打颤，点了好几次才成功拨出。
    对方几乎是秒接的。
    “绾绾，忙完了吗？”许暮第一时间开口，尽可能地克制着心底的戾气，声调放缓。
    江绾绾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发抖的身体这才渐渐恢复直觉。
    她鼻尖不自觉的有些发酸，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些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哽咽：“你在哪？”
    许暮一愣，呼吸微紧，下意识放轻声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你在哪？”江绾绾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执意地询问。
    许暮垂眸，眼底还裹挟着隐隐的戾气，视线落在手上的伤，还有衣角上的血渍，企图绕开话题：“怎么了？想我了？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嗯？”
    江绾绾皱了皱眉，对他的回避很显然是不满的，“你……”
    话没说出来，手机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喇叭声。
    【2组演员到了吗？重新走一下场试试灯光！】
    许暮指尖一顿，心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躲不过去了。
    江绾绾猛地抬头，看向外面。
    副导正拿着喇叭叫着2组演员就位，而手机里面也传过来副导的声音。
    她很快反应过来，甚至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抬脚朝外面走去，最后逐渐变成小跑。
    许暮听着那边的呼吸声，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安抚：“绾绾，别着急，我不跑，我在你们剧组外那颗槐树下等你。”
    他生怕女孩着急磕着碰着。
    话音刚落，一抹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江绾绾站在车门旁边，呼吸微喘，眼尾微微透着红，她的视线急切地落在他身上，但隔着车门她看不真切，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和着急。
    “你出来。”
    许暮这是第一次在私底下，见到她没有主动地把她抱入怀里。
    他不愿让女孩看到血。
    会脏了她的眼。
    许暮察觉到他的担忧，很快便猜到她可能听到了些什么风声。
    见她关心自己，许暮心底那份几个小时无法压下去的戾气，此刻瞬间消失殆尽。
    他弯了弯唇，不着痕迹地把手揣进口袋里，没有下车，只是仰起头看她，很低的嗓音带着浅浅的温柔：“怎么跑出来了？”
    江绾绾又往前走了一步，隔着车窗往里面看，视线紧张又迫切地打量着他。
    她并没有看到伤口，但是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烟味，还有几分极淡的血腥气并没有瞒过她。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不好的可能，眸子里不自觉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哽咽打着颤：“你下来好不好？”
    说完，一滴泪从眼眶涌出，重重地砸在地上，更是砸在他的心上。
    许暮心跳倏地停了一拍，他胸口呼吸滚烫，一路从心口烧到四肢百骸，让他原本的坚持瞬间支离破碎。
    他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将女孩搂进怀里。
    “别哭，我没事，别担心了，好吗？”许暮粗粝的指腹轻柔擦过她的眼尾，几番过后反而更红了。